很多很多年前,那还是个打仗的年代,遍地硝烟弥漫,战火之下的血腥气蔓延到每一个角落,人们的每一天都活得战战兢兢。
劳民伤财的战争一打就是很多年,死伤惨烈,募兵和纳税是割断最后一根绳子的刀片。
上战场是死,待在家里被人发现也是死,种出来的粮食被全部抢走也是死。
在那个是世道想要活下去怎么办,逃吧。
缴粮的日子又要来了,战争还是看不见头,一个镇上的人连夜收拾东西逃跑了。
镇上百余户人家,到最后离开时冷冷清清,路上的人数单薄得可怜。
清水祠堂那时候还不叫清水祠堂,它只是在深山老林悬崖边上的一个土坡,后面这十几口人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找到了这里并且安家落户后,为了纪念那些去世的亲人,给这个地方取名清水祠堂。
这个地方真的很偏僻,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可能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清水祠堂像个世外桃源,不用担心一睁眼就是沉甸甸的税收,不用担心家里抵着桌椅板凳的门窗会被叛军撞开,更不用担心出门就被拉到有去无回的战场上去。
这里安逸得让人不敢相信。
外面的世道很乱,外面的世界很恐怖。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害怕自己再一次陷入困境的恐惧。
不要出去,不要和其他人交谈,不要透露自己的任何情况,这个清水祠堂对下一代耳提面命的叮嘱。
这些叮嘱随着年月越深,成为了一种偏执的阴霾。
渐渐的,在清水祠堂生下来的孩子受父母的影响,除家人外,和同龄人没有很多的接触。
再后来,第一批开垦清水祠堂的人已经不在了,但留下来的字字珠玑的教条还在。
第一代的孩子,可能只是性格孤僻,不怎么和外界交谈,但是第三批的孩子,就直接把除了家人在外的其他所有都隔绝在外。
最终的最终,潜移默化的就形成了一种偏激的性格。那些孩子遵循本能的不和外界接触,不和外界交谈,至于为什么不要和周围之外的人说话,他们自己内心也不知道。
之前的清水祠堂是他们的堡垒,如今那修建起来的小木屋成了那些人耐以生存的领地。
一代人传一代人,就成了相邻两家人都形如陌生人的局面。
虽说没有和外界交流的**,但是人性的本质违和不了,传宗接代是每个人不能违背的生理需求。
第一代父母留下来的,只有好好待在这里才能活下去的祖训,没有伦理纲常的理念。
最初是兄妹姐弟,最后是父女母子,他们在这个偏僻的,无人问津的地方,变成了比野兽还不如的东西。
渐渐的,清水祠堂的人,一代比一代畸形,一代比一代可怖。
这里的人不吃生肉,只是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清水祠堂不再是好久之前世外桃源那难找到的地方。
这里的人不吃生肉,只是老一辈人的传统。
战争停了,商业发达,兜兜转转间,有人发现了清水祠堂这个奇怪的地方,总有些好奇心重的人猎奇。
清水祠堂的年轻人白日里不出门,只能在暗处的窗框下看着那些,身体健全的,谈吐流畅的,站在阳光下的和他们同一个年纪的人。
那些人很少有回得去的,白日里出门的跛脚眼盲耳聋的长辈看着那露天大坝剩下的残羹冷炙,还有一地的鲜血,总觉得泛心理上的恶心。
所以他们几乎都不吃生肉,鱼肉割开是白色的,没有血,他们接受程度要高一些。
王和川属于那一代人里很少的健全人,他从记事起就觉得清水祠堂的天是雾蒙蒙的,空气里带着发霉发灰的味道,即便是在日头灿烂的夏天。
那是个什么时候呢,是他在家里每天吃山上的野菜树皮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求生的**让他离开了清水祠堂,寻找活下去的办法。
他来到了草溪城,王和川在草溪城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样多的千奇百怪的东西,外面的人还有这样的多,外面的生出来的小孩是不会嘴歪脸斜,外面的人家族之间是不会联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