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欢 第20章 假戏真做

她一时间有些羞愤，转头就要走，崔九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

“那日爽约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并没有看见你给我写的信件，即便是人要冤死，也得给个辩驳的机会吧。”

文欢不服气的回头，

“你既没有看到信件，又如何得知是我约你，你每日这样戏耍我有意思吗？”

“左右你现在也已经过了殿试，封官入仕，那我们不如就解除了这婚约，各自婚配吧，刚好正如你意。”

她最近几日确实有些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小日子的原因，也可能是近日来京城高门贵女们谈论的，都是她如何如何捡了便宜捞的这样一个好夫婿的事情。

二人多日未见，崔九堂见她此时难得耍起小性子，噘着嘴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心下只觉得她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也并不对她说的要解除婚约的话感到生气。

毕竟这退婚一事，已经反反复复说了多次。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中还很是失落，难过了很久，后来见她只是嘴上说说，又不做出任何行动，心下便也存在了几分侥幸的心思在。

他温声劝着，“是我不好，但确实那日的信件被弄丢了，但我见你生气，这几日又一直不理会我，心中自然知道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了气。”

“这样，我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打我骂我也都行。”

他难得的温声细语吓到了文欢。

文欢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如同见了鬼一般，呆呆的看着他。

崔九堂笑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指节分明的手掌带着些温润的气息，让文欢瞬间回了神。

“你，你，你干嘛突然这样说话，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定是不安什么好心。”她语气变得磕磕巴巴。

“确实有事情求你帮忙，但不是不安好心，我愿意出报酬的。”

一听他真的有事情求自己，文欢顿悟，估计真的是很难办的事情，不然他不会露出这副嘴脸。

“什么事情？你说罢，我考虑考虑。”

不过上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与自己说话，已经是存在在很久远的记忆中了。

她有一点点的心软，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凶巴巴。

“这些日子你也知道我中了状元，现在满京城内哪家不想讨我做女婿。”

文欢一口气还没下去，有被他激上来了。一个白眼瞪了过去，

“你在跟我炫耀什么吗？既如此，那边一拍两散，你去找个合适的夫人好了。”

崔九堂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觉得她真的很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心底暗笑。

“我知道你一直想与我退婚，但是现如今你又不着急嫁人，我呢，除了你以外，看这满京城的女子也都是一个庸俗的模样。近日，京中有传言说你我二人感情不和，那些世家更是来了劲，挤破头都想将女儿塞进我状元府。你也知道，我现如今刚刚做官，并没有心思与他们斡旋，故而求到三姑娘面前。你我认识多年，这婚约咱们就先继续着，若你来日看上哪个男子，到时与我说一声，我定乖乖与你解了这婚约，你看如何？”

文欢听明白了。

感情是想拿她当幌子，推拒那些蜂子一般上赶着与他结亲的人家。

其实不退亲，对自己来说也算是有好处。

因为若是与他退了婚，母亲定要再相看其他的人家，相看结果如何都未可知，但是相看的过程中自己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想去哪里只需知会一声便可以出门。

万一最终相看了个规矩森严的人家，那更是不到婚礼那日，定然日日在家中呆着，哪都去不了，彻底没了自由。

她一番思想争斗后，勉强答应了这个请求，但还是眼神倨傲，昂着下巴告诉他。

“本姑娘心善，你虽多次对我不理不睬，但我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呢，若想我与你好好演戏，也请你以后不要动辄对我冷语相向，客气一点。”

崔九堂听她答应后嘴角上扬，对她这个小小的请求更是不在话下。

二人协议达成后，崔九堂从身后捧出一个匣子，将它拿给文欢。

“这是什么？”

“谢礼。”

文欢一边拨开匣子的锁扣，一边喃喃自语，“算你还蛮懂人情世故，看在谢礼的份上，我会好好...”

接下来的话被吞没在喉咙里，原因无他，只因匣子内的物品太过耀眼。

文欢结结巴巴，“你，你，你中了个状元，皇帝竟然赏你这么多钱财珠宝吗？”

匣子内盛满了各式珠宝首饰。

龙眼大小的东海珍珠十数颗，缠丝碧玺各色花朵的发簪一整套，红翡翠、红珊瑚、景泰蓝、各色宝石的耳环铺了一层，还有那各式玉镯，随意拿起一个，竟都是羊脂玉莲纹镯，且那玉质极好，成色温润，一看便知是件珍品。

崔九堂见她一幅恨不得立刻将东西拿出来好好把玩的模样，心中暗爽，但是面上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圣上为人宽厚，见我家贫，恐之后在朝中连同僚间宴请赠礼等都困难，遂而赏赐了许多珍宝，我挑了些样子时新些的，那你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去库房内再挑选一番。”

文欢捧着手中的匣子有些进退两难，她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定然不菲，虽然这些珠宝首饰真的很好看，自己也很是喜欢，但是他日后再朝中为官，身上没点傍身之物确实会寸步难行。

想到这里，她闭着眼睛，狠了狠心，将这匣子还了回去。

“我不要，给你，我已经答应你了暂不退婚，即便没有这些东西我也会与你好好扮演的。”

崔九堂见她俨然一幅很喜欢的样子，却又忍痛拒绝了这些东西，只是略一思忖便知道原来是自己说错了话。

“你眼前这些东西不过只是圣上赏赐中的十分之一二，且即便是我需打点，这些东西也并不好拿出手，你既愿意继续做我的未婚妻，便是解了我现今的燃眉之急，这些谢礼并不算多，三姑娘受之无愧。”

文欢见推拒不掉，便不好意思的受下了。

她摸着匣子，信誓旦旦与他说，“你放心，拿人手软，我定然好好做好你的未婚妻，不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又可乘之机。”

崔九堂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圣上赏赐。

圣上除了赏赐了他这座宅子外，还有些衣裳布匹等，这些珠宝首饰是他重金从琳琅斋掌柜那边买来的。

他知道文欢自在临水村时便喜好各种钗环首饰，那时他刚与她订婚不久，拿出自己替人抄书积攒多日的银钱给她买了一只素银梅花簪，文欢当时喜欢的不得了，日日将它揣在怀中。

他见她还是日日带着自己做的桃木枝的簪子，便问她既喜欢为何不带上，还是戴这旧的发簪，她含笑道。

“九哥送的这簪子贵重，我一生没见过这等好东西，带在头上怕磕了碰了心疼，揣在怀中日日看着也是一样。”

他闭了闭眼，心中却酸的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一般。

那日起，他读书为的便不仅仅是母亲一人了，还多了一个他的小妻子，那个笑盈盈的，即便自己过得很苦也愿意给别人温暖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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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欢回去后，将屏退下人，匣子抱到床上，将那些首饰尽数倒了出来。

她趴在拔步床上，摸着那手感莹润的珍珠，把玩着缠丝碧玺发簪，觉得满足极了。

她玩着玩着，那种满足感渐渐退散，她又开始思量今日二人的对话。

他现在刚刚入仕，需要打点的东西多，往来人情走动的银钱更是不计其数，御赐之物又不可拿去换银两。

且他现在在翰林院任职，那边大多都是勋贵子弟，今日见他时，他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半新不旧的直缀长袍，怕是手中银钱不够，担心日后遭人背后议论。

且陛下御赐的状元府这么大，光是洒扫的奴仆都要不少，今日去时并不见几个下人，......

她越想越觉得崔九堂此时定然有些经济困难，他又大手大脚，这么一盒子珠宝眼睛都不眨就给了自己。

文欢忽然觉得手中这盒珠宝有些烫手，这可是他十年寒窗换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圣上赏赐为何不能直接赏银票，害的自己在这替他发愁。

银票，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忽然瞟到自己的牡丹雕花梳妆台上，只是略微思想争斗了一番，她还是汲着鞋子走了过去。

那梳妆台下有一暗格，文欢将自己的小金库都放在了这里。

暗格中，躺着一沓银票，看起来应当有个五六百两。

文欢拿着银票，心中有了思量。

几日后，她带着十名丫鬟下人来到了状元府。

崔九堂刚下值回来，进门开始便发现府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人见了他都纷纷行礼。

一路行至主院，他刚换了官服去往母亲房中，还未推门便听得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