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意双颊很红,气色很差。
她感到自己胸口莫名很闷,喘不过气,意识渐渐消散了,神志不清地依靠在墙壁上,奈何墙壁也是温热的,缓解不了身上的燥热。
突然,一股凉意席卷而来。
谢云意眼睛重新恢复清明,茫然地看向裴彦向他递出的一只手。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将那只手攥得更紧。
这是谢云意在混沌中唯一能触碰到的一片冰凉,舔了舔嘴唇,恼道:“我这是……被人下了药?”
她从前尚在闺阁时,也听过关于迷情/药的只言片语,有人会拿这个去玷污女子清白。
现下只有两人,裴彦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不至于给她下这个药。
要是他想发生什么的话,早在春园,他们二人互相看到对方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何必费这么一番功夫将她骗到这里。
谢云意更相信,这是有幕后之人操控。
附近只有这一家奢华的酒楼,他们两人是一定会选择这家的,要是心大点的,再用那只有毒的酒盏喝了酒,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怕是连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谢云意有些后怕,垂下眼眸,手上还抓着裴彦的手,十指相扣,紧密贴合。
裴彦:“你后颈的海棠花,好像是被人用很特殊的颜料画的,里面有迷情草。”
谢云意一愣。
说起来,谢云意的确是感受到海棠花在灼伤她的身体,那种滋味如同把人架在火上烤,让人痛不堪言。
她说着说着,手还不受控制地继续伸向衣领。
裴彦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微微蹙眉:“我以为你碰到我就好了,但为什么感觉你症状变重了?”
谢云意此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吐出来的音节也是断断续续。
裴彦凑近去听。
下一刻,谢云意一口咬上少年淡粉的耳垂。
裴彦只是盯着她看,并没多说什么。
谢云意大概还有些残存的理智,只是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吮吸着,并没咬出血,等到身上症状有所缓解,她默默松开了唇。
离开的时候,裴彦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谢云意脖颈上的海棠花。
暗红色,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果然。
裴彦看着谢云意的样子,猜到了答案。
一开始她还算清醒,但只要碰到了人,就会变得愈发渴望触碰,一小片已经满足不了了,中毒之人会渴望更多。
现在是牵手,咬耳垂,那接下来呢?
拥抱、亲吻。
那亲吻过后呢,该用什么方法得到彻底缓解?
这件密室里有淡淡的香气,却找不到薰香的来源,也没有香炉香膏,那么香气是从哪来的?
不言而喻,是地上的绒毛毯和墙壁。
但裴彦从进来到现在,接触过绒毛毯,也触碰过了墙壁,却依旧安然无恙,这当然不会是因为他有武功。
因为这种药,势必会让人内里紊乱,可裴彦调息过后依然没感觉到。
这种香,只是催发谢云意的发作的药,并非直接源头。
裴彦在明白这一情况之后,缓缓松开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起身站到一旁。
谢云意忽然感受不到凉意了,本能地去找寻凉意。
她衣衫半解,香肩暴露在空气中,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身的痛楚。
裴彦站在原地,眼神已然变得冰冷。
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药性,必须要男女交合才行,他们是夫妻,做这种事情并无不妥,但前提是双方都愿意。
这些天他们同寝,裴彦常被她勾起内心深处的**,都被他压制下去了。
可要是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强迫他做,他是一定不会做的。
当年他五六岁时,被人逼着练习武功,从天明至天黑。
一刻都不能松懈,那种滋味很让人恶心反胃。
裴彦知道谢云意在他心里确实是特别的,在她成为他的妻子之前就是特别的。
但这种特别,绝非喜欢。
他不会碰自己不喜欢的人。
哪怕她死在眼前。
要是她死了,他会为她报仇,但不会为她解毒。
谢云意抬手脱掉了外面的一层褙子,接着忍不住想解开腰彩,但绑的蝴蝶结有些难解,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裴彦出声道:“不要解开。”
这个声音带着冰冷,谢云意猛地一哆嗦,手指颤抖不止。
“刚才你接触我,会越来越渴。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因为少了衣裳,也会更加难受。”裴彦冷静地道:“谢云意,及时止损。”
如果一开始谢云意没碰裴彦的手臂,或许不会这么难受。
但现在都来不及了。
他是理性的,会找出最优的解法。
但柔弱的女子脊背依靠在墙壁上,瘫软无力,甚至都不知自己此刻那饱含媚态的眼神有多勾人。
裴彦握紧了右手。
屋内焚烧着迷香,哪怕他可以对这种东西视若无睹,在面对谢云意乞求般的眼神时,却还是不禁松懈。
所有伪装都要瓦解。
裴彦松开了自己的手,想要上前去触碰那朵娇艳的花。
离她三寸的时候,面前的人倏地动了。这一丝颤抖唤醒了裴彦的神志,同样,谢云意也清醒了三分。
谢云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手指掐进肉里,一阵疼痛传来,她差点没惊叫出声。
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指甲刮出的印子,竟然有效?
但此刻还不确定,这种通过伤害自己来获得片刻清醒的方法,会不会等会也变成需要伤得越来越重。
谢云意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掌心。
裴彦一顿:“你要干什么。”
谢云意喉咙一阵干涩,说不出话,她直接将那根簪子刺入到手臂。
裴彦有些惊愕,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你……”
血滴从谢云意手臂上划过,她突然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吐出了一口淤血。
谢云意吐了血,但她能感到自己体内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似乎气息变得很顺,十几年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是成功了吗?”
裴彦撩开谢云意的发丝,海棠花依旧明艳盛开,却不再灼热了:“成功了,看来解法就是流血。你很聪明。”
听到他夸自己,谢云意先是一怔,随后笑了。
她只是想到寻常迷情药的解法,没想到这种药性强的也能解。
身体很清凉,谢云意一看才发现衣裳被她扯得很乱。
有些不好意思地披上了破碎不堪的褙子。
裴彦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谢云意,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二人就开始并往外走。
密室很长,很黑。
但裴彦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又让她莫名安心下来。
一路上机关无数,裴彦轻松破解。
等看到前方有光亮的的时候,谢云意拢了拢外衣,又是那股熟悉的烤栗子香。
谢云意问他:“你很喜欢吃烤栗子吗?”
裴彦脚步没停:“还可以。”
谢云意点了点头。这是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语气里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她出来的时候没绾发,而是披散开来的,或许会被人误以为是未婚偷跑出来的,或者是兄妹。
但不论是哪一种,通过毁掉女子的清白,来做局都是一件极为恶心的事情。
谢云意暗暗心想,等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搞鬼,她绝不会轻松放过。
等再往前走,就越来越明亮。
谢云意看到前面有一抹白色,好像是什么白头发的人,下意识以为是鬼。
可那白发人转过头来,谢云意看到那张脸,却是愤怒地道:“是你!”
那个在街边卖麦芽糖的白发老者!
只一瞬间,裴彦就动了。
裴彦骨节分明地手卡在白发老者的脖子上,冷冷道:“谁指使你做的?”
白发老者被人卡住咽喉,难以发出声音,他指了指裴彦道手,少年不急不缓道:“就这么说。”
“……”白发老者顿时艰难地道:“我是,我是无辜的,救……救我。”
他挤出了两行眼泪,双膝下跪磕头,泪流满面地道:“求你们了,郎君娘子,行行好,放过我吧。”
裴彦不为所动,对谢云意招了招手:“夫人,过来一下,我看看你的后颈。”
谢云意上前三尺,海棠花颜色变浅了很多,几乎到了看不见的地步。
这海棠本就不是什么胎记,也非邪术,就是情药的原料制成颜料绘制的图案罢了,不怕水,也经久不消。
裴彦挑眉道:“无辜?”
白发老者一僵,泪止住了,他咬咬牙想要咬舌自尽,直接被裴彦卸掉了下巴:“我准你死了?”
裴彦穿着一身白衣,却不似谪仙,反而像妖魔。
他五官本就深邃,此刻骨子里凛冽桀骜浮于表面,更添了几分艳气。
二人之间,显然是这个少年戾气更重一些,相比较而言,他身边那个少女看上去就温和很多了。
白发老者黝黑的眼珠一转,扭头跟谢云意求助:“小娘子,你心地善良,救救我吧,我真的是被逼的啊!”
谢云意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不论这个白发老者是故意为之,还是受人胁迫不得已为之,做了就是做了,如果裴彦要杀他,她不会于心不忍。
谁来替她感到不忍呢?
裴彦道:“你是想现在看着我审他,还是带回去审?”
谢云意选了后面那个。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是傍晚了,现在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有些怕黑,不太喜欢在夜里出门。
裴彦一脚踹开了暗道的机关中心。
一片强光刺得人眼生疼,谢云意抬手遮了遮眼睛,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暗卫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立刻单膝下跪请罪:“属下无能,这机关实在是太复杂了。”
裴彦将那白发老者丢了过去,谁料,丢的同时,那老头竟然突然发狂。
不知是什么药,他像疯子似的冲到暗卫的剑上,一狠心,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鲜血直流。
他张口无声说了什么话。
裴彦立刻上前封住了他的脉:“找个大夫,别让他死了。”
“好像……已经死了……”暗卫道。
白发老者先抹了脖子,后来毒发而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
仿佛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一样。
有能看懂口语暗卫不确定地道:“主子,这人临死前……好像在说什么‘我这是帮你们’之类的话。”
感情快进入重要节点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