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上钩了,钓鱼人邪魅一笑。
成言之舔了舔嘴唇,慢条斯理的模样活像一条吐信子的眼镜蛇。而被她环抱在双臂间的桑非晚则像是一颗美味的鹌鹑蛋,一种没有躲避或反抗能力的猎物,只能静静地等在原地,等着狡猾的猎手逶迤而来,最后将其美美享用,大饱口福之欲。
“赌什么好呢?”成言之在桑非晚耳边轻声道,“不然就赌一顿晚饭吧!你要是输了就你请客,我来选地点。”
“我要是赢了呢?”桑非晚偷偷扫一眼镜子里满脸得意的成言之,绷紧了嘴角肌肉。
成言之沾沾自喜道:“当然是我请客,你选地方啊!”
“万一我不想和你吃饭呢?”桑非晚嘴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就吃点亏呗!一顿饭而已,”成言之厚着脸皮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当然。”桑非晚抬手挡住嘴巴,不让成言之看到自己的喜色,倔强地补充道,“我们走着瞧!”
于归吃瓜吃得正香。她穿过房间,来到床榻边,隔在林克俭和梳妆台之间,给林克俭和正在梳妆台前“极限拉扯”的两人制造视线障碍,顺便竖起耳朵倾听,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归越听越起劲,笑得也越来越开怀。林克俭取下受害者手里的凶器,拿证物袋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箱里,抬头一看,却看到于归一脸喜笑颜开,就算中了彩票头奖都没她现在笑得这么甜。
“于组长,你怎么啦?”林克俭有点担心于归的精神状态,“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
“啊?”于归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自己先露出了马脚,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无刻意地重重咳嗽两声提示身后两人,接着找补道,“凶手做了很多多余的事情,感觉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他了。”
于归的咳嗽声引起桑非晚警觉,她推开成言之,而后匆忙站起身来,快步绕开了梳妆凳,来到于归身边。
“林法医,有什么发现吗?”桑非晚问道。
“死者被利刃刺中心脏主动脉,死于急性失血性休克,致命伤在左胸口。”林克俭掀开死者的睡衣,左胸口部位有处目测不到三厘米的伤口,“伤口平整干净,伤口周围没有多余的划痕或挣扎痕迹,可见凶手下刀准确利落,不是有天降好运气助其一击毙命,就是凶手具备专业的医学知识,懂得如何快速准确地一击毙命。”
“以你的专业角度来看,你认为哪种可能性更大?”于归问道。
“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支撑,我暂时无法得出结论。”林克俭回答,“总的来说,凶手这一刀刺得很精妙。”他翻开证物箱,重新取出装有凶刀的证物袋,目光却瞥了一眼桑非晚身后,瞳孔收缩明显,并且停止了叙述。
桑非晚和于归同时扭头看向桑非晚身后,只见成言之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视线停留在死者身上。
“林法医!”于归回头提醒林克俭继续说下去。
哪怕成言之根本没有注意林克俭,但林克俭还是怀着恶意地瞪了她一眼。他俯下半身,拿凶刀靠近死者致命伤口,边比对边解释道:“初步比对,死者左胸部伤口尺寸与其握在手里的水果刀刀刃尺寸相符,推断这把水果刀就是导致其死亡的凶器。凶器的刀刃及刀身完好无损,由此可见,刀刃和刀身没有因受到胸骨的阻隔或卡滞而破损。一方面可能是水果刀质量较好,刺穿胸骨后,仍能够保持刀刃或刀身完好;另一方面就是水果刀不偏不倚地穿透了胸骨间的缝隙,利刃直接刺破心脏主动脉,致使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至于水果刀有没有损伤胸骨,还要等回去解剖完尸体才能弄清楚。”
“死者眼角贴着创可贴,”于归说,“伤口是死前形成的吗?”
林克俭揭开创可贴,看了眼上面的血迹,血色鲜红。他又拿放大镜观察创口形态,说:“伤口有愈合现象,结合创可贴上的血迹氧化程度判断,创口形成于四个小时以内。”
“林法医,那块是什么印记?”桑非晚眼尖,看到伤口下端,接近肩胛的部位有处深色痕迹,“暗红色的,会不会是胎记?”
成言之闻听此话,往前迈出一步靠近桑非晚,几乎贴到了桑非晚后背,桑非晚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气流涌动。要是换作别人,桑非晚第一反应肯定是躲到一旁,然后转身警告对方别靠得太近,严厉捍卫自己的安全社交距离。然而,成言之身上那股果木香似乎对桑非晚有种独属的镇定效果,足以令她放下戒备,令她放弃捍卫社交距离,甚至有些贪恋成言之的环抱。
成言之比桑非晚高出半个脑袋,她将脑袋歪到一边,视线越过桑非晚肩头,循着桑非晚手指方向望去。与此同时,林克俭在于归的协助下抬起了尸体淤青所在的一侧,兼任法医助理的现场勘查员赶紧拍了几张照片。看到尸体背部的情况,在场众人都陷入了迷茫。
一道道淤青布满尸体后背,伤痕呈长条形,深浅不一,可见成伤时间各有差异。长条形瘀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后背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
“死者身上不是没有挣扎痕迹吗?”将尸体翻动成侧躺状态后,于归问林克俭,“后背这些淤青是怎么回事?”
“死者生前是不是拨过火罐?”桑非晚随口一提,尽管心里清楚这个猜测有多离谱。毕竟,有谁家好人的火罐能造成长条形淤青?又有谁家好人会拔火罐拔得体无完肤呢?
林克俭俯身凑近观察尸体后背淤青,脸色登时涨得通红。他抬起头,飞快地瞥了桑非晚一眼,回答道:“根据伤痕情况推断,致伤工具应该是某种长条形柔软物体。”
在场众人盯着林克俭,等他把话说完,他却迟迟没有再开口。
“比方说呢?”于归催促林克俭把话说完,“那种类型的长条形柔软物体?皮带?麻绳?电线?”
“是皮鞭。”成言之声音低沉,“受害者生前是个字母游戏爱好者。”
“字母游戏——”桑非晚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字母游戏爱好者的意思,等她复述完“字母游戏”四个字,才明白过来,登时脸色涨得通红,扭头质问道,“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伤痕是字母游戏造成的呢?你很有经验吗?”她语气强硬,带有明显的私人情绪。
成言之竖起大拇指,侧身捅捅身后衣帽间的门洞口,回答道:“或许你们搜查一下死者的衣帽间,应该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桑非晚的眼神变得冰冷,失去了血性,化作一双冰刀恨不得扎进成言之的心脏。
于归逐一打开衣帽间里的衣柜门,直到打开第七扇门——正对衣帽间门洞那扇门,看到衣柜里琳琅满目的“大小玩具”,她不由自主地连“哇”了两声,以表达震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