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开飘香玉 第68章 第 68 章

听了谢氏这番话，洛清蓉便恍悟谢氏这是要利用她对付洛清棠，哪里是为她的亲事着想。她微垂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却不敢不恭谨道：“祖母未发话，只怕三姐姐不愿带我去。”

洛清玉坐在炕上另一侧磕瓜子，原以为能去忠靖侯府做客是件好事，洛清蓉定然欣喜若狂，哪知她竟似是不乐意一般，颇为蹊跷，嘴里含着瓜子壳还没吐出来，便朝洛清蓉看去。

谢氏抬眸也朝洛清蓉看去，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几眼。蝴蝶流苏镶玉簪、双蝶花钿明珠耳坠、鹅黄杭绸小袄、翡翠撒花洋绉裙，衬得洛清蓉那张越来越像白姨娘的脸蛋明丽动人。谢氏不由想起白姨娘刚进门时给她敬茶的情景，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也不知大老爷对洛清蓉有什么打算，可见洛清蓉长得越来越娇媚，只怕大老爷会有大用处。谢氏忽想起前几日宁国公夫人徐氏来提亲，提起了三皇子，不由心口一紧，又打量洛清蓉一眼，在想莫非大老爷要拿四丫头讨好三皇子。

若是如此，将来三皇子登极，洛清蓉的封号应当不小，必定是要把她这个嫡母及嫡兄、嫡姐踩在脚下的。想到此处，谢氏的心内堵闷得难受，看着洛清蓉的眸光透着恨意。

忠靖侯府的大公子，洛清蓉高攀不起，可袁侯爷生性风流，妾室生的庶子似乎有两三个，与洛清蓉倒是般配。

谢氏轻咳一声，说：“听闻袁大公子是个温柔体贴、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还听闻忠靖侯爷已经开始为他请封世子，将来是要承继忠靖侯府的。你二姐姐已经定亲，我自是要为你操心，且你父亲也与我说了，叫我这个主母为你作主。我看袁大公子不错，你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往后只怕难有这么好的人家了。若是成了，我们洛家自是荣光，老太爷与老夫人也是高兴。”

洛清蓉年纪虽小，可被白姨娘教养得颇有些精明，一听谢氏那话，便知袁大公子是个好色的，而她长得标致，应当能讨得袁大公子的欢心。大家闺秀听到此番言辞，自是要恼羞的，可清蓉耳濡目染，知晓她姨娘能得父亲宠爱，只因好容貌，所以并不介意如姨娘一般以色事人。

清蓉又想起姨娘曾说她的亲事，父亲早有打算，便问：“父亲也希望我跟着祖母与三姐姐一起去忠靖侯府？”

谢氏淡道：“嗯，你父亲说让你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也好。”

既是父亲的意思，清蓉便无疑虑了，行礼道：“女儿遵命。”

谢氏见把她说动了，便挥手打发她离开，又给冯妈妈使了个眼色。

冯妈妈会意，跟着洛清蓉出了屋，等到了院门口，悄声与她说：“四小姐，午膳时我在一旁伺候，听大老爷说老夫人明日带三小姐去忠靖侯府只怕送经书是借口，其实是为了给袁老夫人相看的，如若二房与忠靖侯府结了亲，就会将长房给压下去。眼看二老爷就要回京了，老太爷还费心给二老爷谋了京官，说不好将来会将整个家业给了二老爷。大老爷叹惜二小姐与袁大公子相差了几岁，且也与廖家定了亲。于是夫人与大老爷说‘我们长房不是还有个闺女吗’，说四小姐你与袁大公子相仿，长得又是花容月貌，你既得了门好亲事，长房也有了忠靖侯府的助力，两全其美。”

洛清蓉听着冯妈妈小声嘀咕，朝她看了一眼。冯妈妈猜想洛清蓉可能消了疑虑，继续说：“四小姐，明日你若是能与老夫人、三小姐一道去忠靖侯府，凭你的才貌必定能得袁老夫人与李夫人喜欢，可也要防着三小姐坏你的姻缘呀。”

洛清蓉被唬得怔怔地看着冯妈妈，一旁的大丫鬟彩珍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她这才回过神来，面色茫然，若有所思地走了。

冯妈妈回到屋里，与谢氏说：“我看四小姐信了。”

谢氏冷哼道：“不自量力。”

洛清玉不免有些忧虑，说：“娘，若是袁大公子真看上了清蓉呢？”

谢氏嗤笑，“那也和她姨娘一样是妾室的命。”

回绿猗院的路上，彩珍见洛清蓉蹙眉垂眸，似是连路都顾上看了，便说：“小姐，这事你得跟姨娘说清楚，姨娘可是说过的，夫人只会替二少爷与二小姐着想，不仅不把你当回事，还把你当眼中钉。”

洛清蓉没好气的，“我自是会和姨娘说，你多什么嘴。”

闻言，彩珍便松了口气，知洛清蓉应该不会自作主张。白姨娘可是常告诫她把小姐给看好了，若是出了事绝不容情，不仅要受笞杖，还会找了牙人来发卖了。

回到绿猗院，不等洛清蓉开口，白姨娘就已迫不及待地问谢氏叫她过去说了什么，洛清蓉原就没想着瞒着她姨娘，也需要她姨娘给她出主意，一五一十地说了。

白姨娘听了，面色凝重道：“你父亲确是说过定要给你找门好亲事的，还说要你享荣华富贵。”

白姨娘知晓洛大老爷跟随怀远侯府拥护三皇子，猜想洛大老爷打算让洛清蓉进三皇子府，将来三皇子登极，那清蓉自是能享荣华富贵。难道是她想错了？可忠靖侯府的世子夫人岂是一个姨娘生养的庶女觊觎得了的，只怕老爷想让清蓉跟着老夫人去忠靖侯府，不过是当眼线罢了。

想到此处，白姨娘心中不满，冷哼一声，觉得老爷竟然不亲自来说一声，却借了谢氏的口来说事，果然没有生养儿子，老爷不会把她们娘俩当回事。

白姨娘拉了洛清蓉坐在身旁，摸了摸她俏丽的脸庞，说：“你父亲既让你去，那你就去吧，去求求你三小姐带你去。可你的荣华富贵却不在忠靖侯府，你只需盯着老夫人和洛清棠，回来与你父亲禀报。”

洛清蓉垂下眼眸，抿着嘴唇不说话。白姨娘自是知她的心思，凑近她耳语，“你大姐姐由老夫人作主嫁了个县令，你二姐姐的亲事却是你父亲作的主，还是怀远侯府的意思，你的亲事，你父亲肯定也要运筹谋划，利于他的前程。让你将来享荣华富贵，你父亲可不是说说而已。那袁大公子算不得什么。”

闻言，洛清蓉忙抬起眸来看她姨娘，心口怦怦跳，心想连掌兵权的忠靖侯府父亲都看不上，那父亲要为她谋什么样的亲事，难道是皇家？

白姨娘见女儿听明白了，很欣慰，又摸摸她的脸，庆幸女儿长得像她，有一副好相貌。女儿家有好容貌，又有个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父亲，亲事自是不用愁的，更何况洛大老爷心气高，要谋大前程，自是要求女儿高嫁，方可得大助力。

“这个时候你三姐姐应该在竹秀堂用了午膳回来了，你赶紧过去，免得她歇息了。你刚做的那几个香囊，送一个给你三姐姐吧。”

洛清蓉点头，起身去她的房里取香囊。之后她出了绿猗院，往东跨院去。

洛清棠自竹秀堂出来，走到妍香苑门口便遇上了王姨娘。王姨娘笑道：“三小姐回来了，我今日做了些点心，送过来给你尝尝。”

洛清棠微微一笑，“姨娘老是想着我，姨娘里面坐吧。”

进了屋，洛清棠由水纹给她脱了斗篷，然后坐在炕上。水漾搬了锦杌来给王姨娘坐，王姨娘却先从怜花手中接过食盒放在炕几上，打开了给洛清棠看。洛清棠见还是那几样，笑道：“姨娘有心了，都是我喜欢的。我刚吃过午膳，现下吃不下点心了，先放着吧。”

王姨娘笑道：“姑娘午歇起来再吃。”

洛清棠淡淡一笑，双眼微微一眯，忙抬起帕子掩嘴，打了个呵欠。王姨娘见状，眼光微凝盯着洛清棠，忙问道：“三小姐这药膳也吃了段时日了，身子可都养好了？”

洛清棠放下帕子，淡笑道：“不过是昨晚没睡好，姨娘不用担心。”

王姨娘面上一怔，垂下眸来。洛清棠不着痕迹扫她一眼，见她抬起眸来，便别开了目光，吩咐水漾上茶。然后与王姨娘说：“姨娘坐下说话，与我喝盏茶。”

王姨娘“哎”了一声，转身坐在锦杌上。水漾端了茶水进来，王姨娘接了茶盏，喝了一口。洛清棠不看她，吩咐水纹去书房把她抄的《心经》拿过来。水纹应诺去了。

王姨娘有心事，听洛清棠吩咐水纹的话没有多想，看着洛清棠问道：“姑娘夜里睡不好，可是有什么缘故？可有叫丫头点了安神香，要不请了大夫来看看，开个安神的方子。”

洛清棠苦笑着摇头，“最近不知怎么的，老做梦，半夜就惊醒了，醒了后却想不起做了什么梦，唉，真是烦恼。安神香点了，安神汤也吃了，都不见效。”

王姨娘听了，眼光微闪，又似心虚，垂下眸来。洛清棠嘴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冷凛之色色。

帘子被掀开，水纹一手捧着经文走了进来。洛清棠便说：“因睡不好，这些日子我便抄经书静心，听闻姨娘在屋里供奉了菩萨，便给姨娘抄了部《心经》，感谢姨娘的关照。”

说着，清棠示意水纹将经文给王姨娘。

王姨娘惊愣，面色怔怔地接过了水纹递过来的经文，垂下眸来看，只见经文以簪花小楷写就，笔法疏密有致，秀美灵动。

洛清棠这一举动不觉感动了王姨娘的心肠，由不得红了眼睛，道：“三小姐……”

这时，门外传来了洛清蓉的声音，“三姐姐从祖母那里用了午膳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