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开飘香玉 第62章 第 62 章

明咏怡想到秦珂对于与秦六爷学武一事兴致勃勃，如若不成，他必定沮丧。读书之余，习武强身健体颇好，只是长房与二房用心不良，使得林二太太不安。

前头秦府的马车里，李老夫人也在与秦六爷说话，问他，“我看秦滨脸色大变，又提了简尚书，出了什么事？”

秦沐抚了抚狮头剑柄，淡道：“皇上下旨查抄简景真与杨理两家。”

李老夫人大吃一惊，“这么说梁御史参劾简景真与杨理的罪状属实？这可会牵扯到洛康？今日林老夫人与我探听此事，我照你与我说的与她说了，叫她静观其变，可皇上这么快就下旨查抄简尚书府，只怕非同小可。”

秦沐闻言，心想洛清棠果然私自行事，并未与家中长辈通气。一个闺中女子如此大胆，真是稀奇。洛清棠在洛老太爷与林老夫人膝下教养长大，行事却不像这两位长辈那般小心谨慎，裹足不前。

沉吟片刻，秦沐回李老夫人的话，“梁太全铁面无私，又心思缜密，如若没有把握，怎会贸然上奏参劾。洛知府应该与杨理没有牵连，不然林老夫人岂是探听而已。”

李老夫人觉得秦沐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可叹道：“眼看洛康就要回京，忽然出了这桩事，阿梨妹妹也是担惊受怕。她还与我说起了珂哥儿，老六，长房与二房挑了珂哥儿出来，你是什么想法？”

秦沐面上微泛嘲意，“把珂哥儿送我这来，我自是会教，可如若将来不能出师，他们可不能怨我。”

“可我看珂哥儿是个聪慧的孩子，长得也壮实，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未必学不好。”

秦沐沉默片刻，“珂哥儿是个好孩子，滔二哥虽未说什么，可我猜他应该不想珂哥儿接管那个山庄。”

李老夫人朝秦沐看去，“老六，你是不是不想放手？”

秦沐微笑道：“母亲，宛平长房、二房看中的不过是那份产业的馀利，只怕知道了真相，他们未必愿意接手。我已经与滔二哥说了，如若珂哥儿想学武，我可给他找个师父，珂哥儿可以边读书，边学武强身。”

说到此处，秦沐面色一冷，“当年我答应宛平长房、二房的条件，不过是想分宗罢了。”

李老夫人叹道：“毕竟是一家人，老三的死未必是他们……”

秦沐冷声道：“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李老夫人神色一凝，抿嘴沉默。秦沐微垂着眸，抚着短剑，也不说话。

半晌，李老夫人说道：“你父亲临终前与我说过，望公临终遗言要我们这一房承继如故山庄，想必是觉得另外几房的子弟难以承担重任，有我们这一房支撑着，才能保秦家安泰，巩秦家延绵，哪知我们这一房牺牲颇多，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痛。秦茅与秦苇这两个老贼，拖了几年不把人送到京城来，原来是在打三房的主意，让三房出一子接管如故山庄，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

顿了顿，李老夫人又说：“当年你定要分宗，我见劝不得你，便由着你了，也是因为我实在不喜那两房的行径，不知何为体面。长房、二房都有要说亲的哥儿，看中了洛家，与三房的老太太说好了，交代林氏请了林老夫人与棠姐儿过来吃喜酒，也是为了相看，哪知长房的大姑奶奶听了京城的传言，与长房、二房的人说了棠姐儿中邪气一事，长房、二房便反悔了。哼，这亲事不成，对棠姐儿来说也是幸事。若不是你滔二哥与林氏夫妻于你有恩，我都不愿回宛平见这两房人的龌龊嘴脸。”

秦沐知母亲心中郁愤，不吐不快，安静地听着她说。半晌，李老夫人情绪缓和了些，叹道：“林氏于你有恩，她一心盼望珂哥儿有出息，你便帮扶帮扶。”

秦沐温声道：“母亲，我晓得。”

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许成拿了秦六爷的腰牌去给守卫查验，回来时与秦六爷说道：“六爷，后头是宁安公主殿下的车驾，四皇子随行，四皇子的侍卫张施楠过来了。”

话音刚落，后头传来的马蹄声到了车窗前，只听一男子说道：“秦大人，卑职张施楠，四皇子殿下恩允不必下车拜见，直接入城即可。”

秦沐垂眸听了，应道：“臣谢殿下恩典。”

那马蹄声往后退去，秦沐便发话，“许成，进城。”

许成应诺，示意车夫驾车进城。

李老夫人抬起眸来看秦沐，说道：“宁安公主与四皇子莫不是去香橙别院探望了华妃？老六，华妃的病……”

秦沐淡道：“病入膏肓，苟延残喘罢了。”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也多活了二十年。”

洛清棠与林老夫人在后头的马车里听下人禀报跟在他们车队后面的是宁安公主的车驾，四皇子骑马随行，自是以为要下车拜见，就等着前头的李老夫人与秦六爷下了车，她们也跟着下车。

不料前头秦家的马车继续往前进城了，林老夫人忙问怎么回事，车夫回话道：“四皇子殿下恩允不必下车拜见，直接进城。”

洛清棠不由想起前世四皇子于府中受刺，锦衣卫声称为裕兴太子余孽所为，皇上这才令秦沐去山西追查。

见林老夫人神色有异，清棠便关心问道：“祖母，怎么了？”

林老夫人忙收敛脸色，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洛清棠忙问道：“可是头晕？我给你按按头？”

林老夫人又摇头，“不用，不过路途奔波，身子有些疲累罢了，回到家休息一晚就好了。祖母吃了莫大夫开的药膳一些时日了，头已经不晕了。”

洛清棠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心中暗想祖母若真是头晕，自是不会瞒着她，应该如祖母所言并非头晕。可清棠想想，祖母说疲累似是托辞，祖母这一路来与她有说有笑，并未见疲色，似乎是知道后头的车队是宁安公主与四皇子，祖母的神色才不对劲起来。

前世京城秦家被控与四皇子谋反，被皇上下旨查抄，当夜四皇子被赠死，宁安公主削发于灵碧寺出家为尼，宁安公主与四皇子生母华妃早一月前已病逝。

洛清棠心想杨理与简景真被下旨查办，父亲应当逃过了前世那一劫，作为回报，她该找桑保元来暗示一二，也许可以提醒秦六爷警惕四皇子是否有谋反之心。

进了城，洛府的马车便与秦府的马车分道而驰，这之前，林老夫人遣了王妈妈去与李老夫人、秦六爷道谢，李老夫人自是说林老夫人客气，又说洛清棠有空可到秦府作客玩耍，秦瑜念着给洛清棠发帖子请来府中玩，可又担心年关将至，多有不便。

回到洛府东跨院二门处，，林老夫人打发了洛清棠回妍香苑歇息，明日再给洛老太爷请安。马总管见洛清棠走了，便与林老夫人说了杨、简两家被皇上下旨查抄一事。林老夫人顿时一惊，然后想起在宛平秦家门前秦滨脸色大变与秦六爷说的话。

“老太爷人在哪？”

马总管回道：“老太爷在上房等着您回来呢。”

林老夫人便由王妈妈与黄莺扶着，急步回竹秀堂。一进屋，只见洛老太爷面带沉吟之色坐在坑上，听到动静抬眸看她，“你回来了。”

林老夫人脱了斗篷给黄莺，示意她和王妈妈下去，然后神色凝重问道：“你可有去打探消息？”

洛老太爷示意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见她喝了茶，这才说道：“刚出事，棠姐儿的账房先生桑保元便托了宋荣回府说他已经打探了消息，不会牵连到康儿。”

林老夫人闻言稍松口气，然后问道：“桑保元有这个能耐？”

洛老太爷深看她一眼，“你忘了他曾是秦三爷的幕僚，想必与秦家那边的人还有些联系吧。又或许是秦家给他透露了风声，好让我们安心。”

林老夫人点头，“在宛平我跟李姐姐打听了，李姐姐与我说静观其变，秦六爷是大理寺少卿，天子近臣，想必早知不会牵连到康儿。李姐姐不再多说什么，我也就不敢把金条的事告诉她。你看那幕后之人将金条藏匿于康儿书房里，是否只是为了设计谋害简尚书？如今简尚书与杨理被查办，那人应该不会盯着康儿了吧？”

洛老太爷沉吟片刻，忽叹道：“只怕并非如此简单。这人老了，疑心病就重，不立储君，暗流涌动。”

林老夫人便想起了进城时的情景，眸色一凝，说道：“我们进城时，遇到了四皇子与宁安公主的车驾，四皇子没让我们下车拜见，叫我们先行进城了。”

洛老太爷眸色深沉，“你们与秦家一起回京？可知四皇子与宁安公主从何处回来？”

林老夫人点头，“李姐姐邀了我们一起回京。四皇子派了侍卫去与秦六爷说先行进城。我看，他们姐弟应该是去香橙别院探望了华妃。你看华妃这病……”

洛老太爷幽声道：“十年了，皇上也一直没叫她回宫。”

林老夫人诧异，“你一直在留意？”

洛老太爷看了林老夫人一眼，“那是自然，秦家必定也在留意。”

“那夫君觉得四皇子如何？”

洛老太爷摇头叹息，“平庸之子，不见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