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开飘香玉 第33章 第 33 章

次日早上，洛清棠正用早膳呢，王姨娘来了，清棠知她是为了大哥去国子监的事来的，请她去炕上坐下。

王姨娘却接过水漾端来的茶水，要服侍洛清棠漱口，清棠心中无奈一叹，说道：“姨娘这样，我可是要被祖母训斥的，你去炕上坐吧，等我过去与你说话。”

王姨娘便讪讪地将茶盏还给了水漾，自行去了临窗炕上坐着。

洛清棠漱了口，拿了帕子擦了擦嘴，递给水漾，这才起身去炕上。

水澜已上了茶，王姨娘喝了一口，见清棠过来，便放下茶盏，笑道：“昨日的点心三小姐吃了吗，可还合口？”

昨日王姨娘送来的点心，洛清棠叫水纹拿去给丫头婆子分了，水纹吃了一块清棠喜欢的枣泥糕，说王姨娘做的还是那个味道。

清棠说道：“枣泥糕还是原来的味道。”

王姨娘拿帕子掩嘴笑，“三小姐从小就喜欢红枣，只要是红枣做的东西，都爱吃。”

洛清棠听了，也笑了笑，只因她的确喜欢红枣，王姨娘在这上面花了些心思，投她所好，只不过前世她成了哑巴后，就再也没吃到过王姨娘做的点心。

她也不与王姨娘兜圈子了，说：“昨晚我与祖父说了大哥的事，祖父说松山书院的鲁君寿先生与祖父是同科，学问极好，指点了大哥两年，大哥便中了举，还是让大哥留在书院和鲁先生学习，明年下场试一试。”

听洛清棠这么说，王姨娘便知道老太爷这是不同意洛楚文去国子监读书，面上显露出一丝忧郁，见状，清棠便试探道：“大伯父的意思呢？是否想大哥去国子监？”

闻言，王姨娘犹豫片刻，有些不自在地说：“大老爷自是听老太爷的。”

洛清棠听了，便知道洛涌应该是一如既往没打算管大哥读书的事，连过问一下也没有。

洛涌寄于厚望的是嫡长子洛楚睿，哪知洛楚睿从小便被先生夸赞聪慧，今年乡试却落了榜，大哥从小不得长辈与先生一句夸赞，却中了举。

要不大哥极为用功，勤能补拙，要不大哥善于藏拙。

可大哥中举，祖父似是并不意外，看来祖父是知晓大哥的才学，料到大哥十有**会中。

洛清棠说道：“既然大伯父听祖父的，便是认可祖父的决定。如若去国子监读书是好的，大伯父应该会尽力让大哥和二哥去国子监读书，可大伯父仍让大哥去松山书院，二哥仍跟着怀远侯府请的先生读书。”

听清棠提到了洛楚睿，王姨娘便怔了怔，然后恍然大悟，想通了，笑道：“你说的是，是我想岔了。那位鲁先生能让你大哥中举，自是也能让你大哥中进士。”

闻言，洛清棠淡道：“姨娘不必过于心急，反而让大哥颇受压力，大哥才十八岁就中了举，已是极厉害，明年会试若是不中，那再多读几年书，下一科再考也不迟，仍胜过许多人的。”

前世大哥未能参加明年的会试，是未年才中的进士，所以洛清棠说不准明年大哥是否能中。

王姨娘见洛清棠不过十五岁，说话颇有些老成，不由微诧地看了她一眼。

看了一眼，王姨娘的目光就离不开了，盯着洛清棠微微红润的面颊看。

清棠说道：“姨娘，怎么了？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王姨娘惊醒过来，讷讷道：“没，没什么，我只是看你脸色红润，看来身子已经是全好了。”

洛清棠觉得蹊跷，双眸微微一凝，盯着王姨娘看，眸光略带些许冷色。

王姨娘与她对视，似是微微一颤，忙垂下头来，又有些结巴道：“我，我该走了，就不打扰三小姐了。”

洛清棠略垂眼眸，再抬起眸时，已恢复如常，“姨娘不必过于担忧大哥，祖父看重大哥，做何决定定是为大哥好的。水漾，送姨娘出去。”

水漾应诺，挑开帘子，送王姨娘出了屋。

洛清棠仍坐在炕上，手摸着已有些凉的茶盏，垂目沉思。

王姨娘似是特别在意她的身子，是因为信她中了邪气，害怕了，还是知道她并非中邪气，且还或多或少知晓她中毒的真相。

前世王姨娘远离她，看她可怜，既是可怜，也可能带着愧疚。

宋妈妈端了药膳进来，洛清棠听到动静，回过神来，问道：“妈妈，宋荣出门了？”

宋妈妈点头，“半个时辰前出门了。药膳不烫了，刚好，您趁热吃吧。”

洛清棠拿起勺子，吃起药膳，吃到一半，对宋妈妈说道：“妈妈，等桑保元过来给我当账房先生，就让宋荣跟着他，他既有学问，又精通算数，宋荣会学到本事的。”

宋妈妈问：“您确定那位秀才会同意？”

洛清棠没说话，可心想无论如何总要请桑保元过来，她才能做成那件事。

吃完药膳，她把水漾叫到跟前，手里拿着茶盖拨着浮于水面的茶叶，淡道：“你看能不能查到王姨娘知道些什么。”

水漾惊诧地看着洛清棠，似是想了想，才道：“小姐，您是指……”

“嗯，我中邪气的事。”

水纹刚好掀了帘子进来，听见了，不由诧异洛清棠是不是已经对水漾放心，不然为何吩咐水漾去办这么要紧的事。

水漾与水纹的想法一样，略显激动地看着洛清棠，“小姐，我……”

洛清棠平静地看她，“怎么，你办不了？”

水漾忙点头，“小姐，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洛清棠看她一眼，从炕上下来，“水纹跟我去书房。”

书房里，水纹已将笔墨纸张准备好，香炉里也燃了香，洛清棠坐下，手抚了抚纸，然后拿起笔来蘸墨。

立在一旁的水纹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小姐，您吩咐水漾姐姐去办事，是不是不再怀疑水漾姐姐了？”

洛清棠淡道：“总要叫她去办事，才能知道她是否可信。”

闻言，水纹便恍然大悟，明白洛清棠行事的心思了。

洛清棠平心静气，开始抄经书。

水纹见洛清棠熟练地动笔，那犹如梅花状的字体在笔下行云流水地展开，想问又怕打扰了清棠，欲言又止。

今日洛清棠交代了水纹放了漏刻在书案上，水纹见已过了半个时辰，便轻声提醒洛清棠。

洛清棠听了，并不作声，写好了一个字，这才放下了笔，起身走动。

这个习惯是前世在田庄养成的，只因听燕铃说秦六爷伏案写字每半个时辰便会起来走动，以免长年累月下去会腰酸背痛。

水纹不知内情，还以为洛清棠是在想事情，安静地立在书案旁，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门帘外忽传来宋妈妈的声音，洛清棠便说：“妈妈进来吧。”

宋妈妈挑开帘子进来，“宋荣领着桑保元来了，在外院候着，马总管听说是小姐请的账房先生，问小姐是不是与老夫人说一声。”

洛清棠早料到马总管会拦着，便说道：“妈妈与马总管说，桑先生是曲嬷嬷荐的，让他进来我与他说几句话，回头我再去与祖母说。”

宋妈妈应诺去了。

水纹要去取了屏风来摆，洛清棠说不用，前世她与桑保元常面对面说话，知他是个循规蹈矩的老秀才，且她有重要的事请桑保元去办，设了屏风不好说话。

不过一刻钟，宋妈妈领着宋荣和桑保元进来了，桑保元中等个子，头发花白，穿着半旧却干净无尘的青布道袍与皂色布鞋，恭恭敬敬地给洛清棠行礼，正如洛清棠前世记忆中的模样。

“桑先生请坐。”

桑保元却不想失了礼节，仍站着。

洛清棠知他规矩，不勉强他，让水纹去外头守着，然后对他说道：“家中长辈给了我一个绸缎铺子打理，桑先生可愿给我当账房先生？”

桑保元向洛清棠拱手行礼，“谢三小姐给老夫一口饭吃，老夫感激不尽。”

洛清棠便道：“桑先生客气了。”

前世清棠便觉得以桑保元的才学，就算不给她当账房先生，也能有好的出路，想必是看在燕铃这个老乡的面子上，才帮她做事。

这一世，清棠还未认识燕铃，只叫了宋荣编了个说辞去请桑保元，没想到他竟这么容易就被请来了。

虽有蹊跷，可清棠知道桑保元为人清正，并无害她之心，当务之急先让父亲避开那个凶险，以后再细究缘由。

洛清棠垂眸沉吟片刻，抬眸说道：“昨日宋荣与我说先生既有学识，又精通算数，我便遣了人去打听先生的来历，还请先生莫怪。”

桑保元沉着道：“这是应当的，老夫怎敢怪三小姐。”

洛清棠便问道：“听说桑先生曾做过幕僚，不知是京城的哪位大人？”

前世清棠无意听过燕铃说桑保元给京城一位大人当过幕僚，具体哪家，她并未细问。

桑保元面色虽仍平静，却看了洛清棠一眼，然后大方道：“已故詹事府少詹事秦淙秦大人曾给老夫一口饭吃，老夫谈不上做幕僚。”

闻言，洛清棠惊诧，因为秦淙是秦家二老太爷的长子，秦六爷的三哥。

怪不得前世燕铃会请了桑保元给她当账房先生，原来桑保元曾给秦家做过事，对燕铃而言应该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十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