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河边,火堆中的树枝烧的噼啪作响,火堆分隔开了芙芙与孙葛,只见芙芙看着月亮发呆,孙葛看着火苗发愣。
再看一眼田芙,孙葛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和佘国扯上的关系?”
芙芙却只轻笑一下,“你都能是佘国人,我为什么不能与佘国扯上关系,总之,无论哪种身份,你都得听我的。”
孙葛只好再次哑言,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清,死也死不成,但!有一点倒是真的,无论田芙是小小姐还是佘国祭司,自己都应该听命。
就在这时脚踩叶落的声音从林中传来,孙葛拔剑防备,芙芙虽还是看着月亮,但手也往腰间的爪刀摸去。
“芙芙,是我,伍瑭。”少年的欢快声音伴着落叶声传来,芙芙看向孙葛稍稍点头,这才见孙葛收回长剑。
伍瑭面带木质面具,一身青灰色的衣裳好像藏在了夜色之中。
芙芙起身行礼,又换上了柔柔弱弱的语气,“哥哥,好久不见,不知这次是不是你唤我回来的?”
伍瑭听见哥哥差点踩空,再看看一旁的孙葛,也只能换回了平静的语气,“是也不是,但我终于找到当年之事的些许真相了。”
芙芙轻咳两声,再次看向月亮,“当年?是我二姐为了保全田家将我赶出京师之事?还是家父为了将你从囚牢里救出以我性命做局之事?”
伍瑭没有急着回话,只往火堆之中丢了一截枯木,挡在芙芙面前,“是有关你身世一事。”
“劳烦哥哥一直记在心上,不知我亲生父母是谁?”芙芙这才看向伍瑭,温婉一笑。
面对这种疏离,伍瑭面具下的眉头已拧成一块,孙葛却应声倒地。
看看伍瑭身后黑烟,芙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见伍瑭继续说道:“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你的母亲是田茹,现如今冷宫里的茹答应。”
芙芙回想起二姐对自己说的话,大姐对自己的格外关心,便也只轻笑了一番,“原来如此,那我这次被召回京是为了与之相认吗?”
芙芙稍低头时,伍瑭摘下面具,本就比芙芙高上一个脑袋的他剑眉星目,面容冷峻,应该要是落霞山离别时那副清冷又高攀不起的样子才对,却生生被这咧嘴笑衬落得整个人都嘻嘻哈哈起来。
“芙芙自己选择就好,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你能摆脱田家,局我已设好,后天估计就能赶回京师,芙芙你去太尉府瞧一瞧,再去廷尉狱里坐一坐,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上一番,只要不透露田茹是你母亲的事情便可以了。”
芙芙看着伍瑭眸子里的星子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么简单?”
伍瑭依旧眉眼带笑,“宫里大监身边的黄海是无门的人,将要上任的廷尉卿正是太常寺的举荐,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芙芙低头稍稍思索,却看了看孙葛,又将腰间藏好的木质令牌递给伍瑭,“这个人我有用,带回无门吧!记得不要苛待他,要是他逃的话,派人跟死了。”
芙芙下意识轻咳两三声,伍瑭接过木质令牌看看芙芙的面色,才稍有些怯生生的说道:“芙芙可以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子的。”
芙芙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伍瑭,“四处装的柔弱些能解决很多麻烦的。”等到真柔弱的那天,或许还能用用虚张声势的把戏。
伍瑭却还认真的说道:“按照我说的做,芙芙大可不必伪装。”
“希望一切如哥哥所愿。”芙芙笑着再次行礼,低头间面色却冷了下来,棋子既要按照你们所说的行动,还得活出真性情,未免要求也太多了吧!
伍瑭伸出的手又缩回,再次戴上了木质面具,“列十四带人回去。”
列卫将人带走,伍瑭也向芙芙告别,林中却依旧走出一黑衣之人,手中还递上一块木质令牌,“四年之约已至,还请小姐再次占卜。”
芙芙闭眼触触眉心,再睁眼狠狠瞪向面前人的眼睛,“滚!”
黑衣人被吓得愣在原地片刻,但很快,十几个黑衣之人围了过来。
芙芙盘坐在火堆旁,拿出腰间桃酿酒,“太常寺的暗卫吧!没想到我还没到霞落山,故人就一拨一拨的来找我。”
看见芙芙盘腿,手握木质令牌的黑衣人伸手拦住身后人再次开口:“家主有令,还请小姐不要为难。”
这才见芙芙灌下一口桃酿酒,“别这么说,这一时也不知道是谁为难谁!”
闭上眼睛,芙芙左手捏诀,右手来回捏算,好似已经入定。
傻子才会用自己的气运性命给别人占卜,这要说段什么话才足以震慑住身后这群人呢?
不多时已是一刻钟过去了,芙芙口吐鲜血,大口喘息,呛咳不止,身形不稳间马上就要瘫倒在地,只得用一双手死死撑住。
“少主死劫就在此月,是因有人下毒所致,所以家主可多备些解毒续命的丹丸,但似乎只能保命,要想解毒还需寻找真正的解药。”
众人一见此场面纷纷抱拳行礼,只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占卜一术对占卜窥探天机之人的损耗,可不是他们平常所受刀剑的皮外之伤。
眼看暗卫走远,芙芙舔舔嘴角,又拿了个火把将地上的酒渍烧干,“还好我与那老板特意定了这鲜红的桃酿酒,要不然非得穿帮。”
不就是个死劫吗?若我拿出佘国秘毒阎花丝,这种连我都要再回佘国找解毒方子的毒药,汝等又该如何应对。
掏出一只透明的琉璃瓶,芙芙一顿摇晃,咬破手指滴上一滴鲜血再连忙封口,只见瓶里状若枯线的阎花种子瞬间蠕动开来,很快一片嫣红。
——
京师洛城,南城门,两个带刀守卫一人一边检查着来往人群的过引。
看着都是些熟悉面孔,有些人还没拿出过引,守卫就连忙挥手放行。
一人一马,芙芙一袭红色石榴裙,头遮面纱,赤脚走向南城门,顿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两个守卫对视一笑拦住芙芙,“站住!看你这装扮应不是我大翰人,拿过引来瞧瞧。”
芙芙轻咳两声,眉眼带笑,从马背上的包袱拿出两个香囊,柔声细语,“民女是佘国人,沙漠之中缺衣少食,但香料却有富余,所以想要卖些香料,换些好看的布匹做衣裳。”
香囊未交到那两人手上,那两人便已是一脸痴笑,芙芙轻轻将香囊放进他们手中,又稍稍抖落几下,银钱碰撞的声音更是让两人喜不自胜。
其中一个更是拍着胸脯一脸骄傲,“是个懂事的!以后在京师爷两个肯定罩着你。”
芙芙这也才拿出过引,“那阿芙娅就替临城王谢过二位了。”
这才见二人脸上的笑容稍有些僵住,临城王刘让,如今陛下唯一的亲叔叔,陛下现在还没有子嗣,万一一万,局势变化,这说不定还能登上尊位的人可不敢得罪。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过引中的各个关口印章,便也掏出了印章盖上,其中一人更是双手将过引递给芙芙。
芙芙慢悠悠接过过引,又是一番感谢,两人却已不敢造次。
至此一踏入闹市中,芙芙就被一群人围拢,生意更是没断过,马背上的香料不多久就被换成了碎银。
明里暗里几伙探子盯上芙芙,芙芙却依旧眉眼弯弯,缓步而行。
抓了个香囊便是随意找了个摊贩问话:“小哥,还请问下,这银子好不容易赚到了,要寻个什么好地方可以存起来才能行呢?”
只见那小哥一脸痴笑,正打算接过香囊,耳朵却被一只手死死掐住,一个年轻妇人直接涂口吐沫在芙芙脚边。
“脏东西,快走开!”
芙芙往后退上两步一顿慌乱,“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妇人听着这软言细语一顿恶心,拿起摊上的小玩意便要去砸,一旁的男人连忙拽住。
这时一个乞丐突然跪在芙芙面前一顿磕头却不说话,芙芙蹲下递给他一两碎银,这才见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伍家文竹馆。”
文竹馆?那不是自己砸过的场子吗?真是世事无常啊!
芙芙起身又抓了二两碎银放到妇人摊位上,这才见那妇人稍减怒气,放下了手中的物件。
芙芙再拿上妇人刚刚打算砸自己的小玩意,又付了二两银子,只见那妇人一顿点头哈腰,“小姐慢走,存钱自然要去永发庄,就在前面文竹馆旁边。”
芙芙点点头却一阵哑言,避不开了不是,但眼看着这盯着自己的人蠢蠢欲动,芙芙也只好去了文竹馆。
这文竹馆的掌柜却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位,虽在内室存好了钱,芙芙也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嘴,“以前这文竹馆的掌柜去哪了?”
只见那人不见丝毫犹豫的回答道:“本就不是洛城人,已经回老家了。”
芙芙点点头,心中默念,回老家,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家。
特意拐进暗巷,芙芙掏出爪刀藏在身后,果然两个尾巴跟了过来,“两位大哥是要财还是要色啊?阿芙娅都能给的,只要二位……”
话音未落,两人掏出弩弓,两支利箭飞刺向芙芙,自然是被芙芙轻松避过。
芙芙几个跃步更是与两人拉近了距离,离开了射程,“木易家的,见到本祭司不先下跪,反而先出箭取我性命,真以为离开了沙漠,月尊不会降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