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头次吸食人血,是在百年前的一次大战后,那时我灵智未开,只是一只普通蓝蝶,本想采些花蜜果腹,可谁知那里的花上尽数沾着人族的血,因此我也吃了不少血。
第二天我便开了灵智,战场上,尸体无数,除却人的,还有不少马儿,我,我没忍住,便吸食了他们的血。
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吸食的那些血,也都是他们死后我才吸食的,我实在是太饿了,自从第一次尝过血的滋味后,我吃其他花蜜便吃不饱了。”
羽衣玄蝶哭丧着说道。
“那你又为何会被我的这些花吸引过来?你不是不爱吃花蜜吗?”飘棠月不解。
“是,是这上面的血,好香,太香了,我从未闻到过这么香的血!实在是忍不住,便……”
飘棠月这下搞清楚了,感情这就是只贪吃的蝴蝶?饿急了跑出来吸食一些尸体的血罢了。
倒让百姓误以为是它杀的人。
又躲在城里不敢出来,如今,怕是饿狠了,这才现身。
飘棠月看了看地上的蝴蝶,又看了看冷脸的捉妖师大人:“大人,您看,它没有害过人,这如何处理啊?”
总不至于处死吧?
只是吸食了一些尸体的血为食,也没戕害人命。
“哼,今时今日未曾杀人取血,谁知他日会不会饿急了杀人取血?”裴临典冷哼一声,抱着手。
这捉妖师就这么想杀它吗?它没害过人也要杀啊?
“大人!不如由我看着它,保准不让它出来害人,以后也绝不让它出去吸食过世之人的血,您留它一命,可好呀?”
飘棠月露出个自认为十分好看的笑容,眼睛闪闪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乞求之意。
裴临典觉得有些好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看着它?保不齐哪天你睡着了便一梦不醒了,倒叫这妖吃了个干净!”
“不…不会的。”蝴蝶小心翼翼的发声。
“你看,它说了,不会的!”飘棠月指着蝴蝶。
“你以为你是它主人吗?它能听你的话?”
“可以啊!我可以收它做仆,不是可以收妖族做妖仆吗?我记得!只要两方皆心甘情愿,再立妖仆契即可。”
飘棠月是真心想救它一命,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蝴蝶罢了,有些贪吃而已,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它可吃了不少人血,你愿意收它,它可未必再愿意过不能吸食人血的日子。”
裴临典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她。
“我…我愿意的!”主人貌美又心善,还救了它,它当然愿意一辈子跟着她,更何况人族寿命短,不过几十年光阴,它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行,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大人?不如就高抬贵手?”
飘棠月见此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便默认为他已经答应了,连忙作揖答谢,“多谢大人!”
三五两下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比划着妖仆契来,可怎么画,也画不对,一下子,浪费了三张符去。
这可都是她从寺庙求来的呀!
拿着手上最后一张符,她心里有些虚,倏地,手中的符咒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抽走。
她一时看着那手有些愣了,待她反应过来时,捉妖师大人,已经将画好的符递回她手中了。
她看着手中画好的符咒,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地上的小蓝蝶,努力的扇着翅膀飞起来,也滴入一滴血进去。
转瞬,青光乍破,包裹着院落的屏障消去,院子里成群的蝴蝶,在院子中争着往外飞着。
手中的妖仆契已成,符咒在飘棠月手中消匿。
结成契约后的羽衣玄蝶,倒像是恢复了许多精力,在空中自由的飞翔了起来。
飘棠月转身望那人,在暗淡的月色下,在破碎的青光下,在蝴蝶的纷飞下,这人倒还不错。
裴临典看这飘家大小姐发怔了似的盯着他,皱着眉,系好葫芦:“既然再无别事,告辞了!”
随即,转身一跃,便又踏上了飘家房顶离去了。
“等等!你先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我的阵法有什么问题呢!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那你好歹走正门呀……”
月色下,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飘棠月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怎么跑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
飘棠月正站在院子中间嘟囔呢,便见到她爹手里提着个棍子跑来了,她赶忙拎着裙子跑进屋中。
关起门来才想起,她新收的蝴蝶还在外面呢!
怎么这事让她爹知道了!完了,完了,老头子肯定又要骂她了……
自从羽衣玄蝶事后,飘父指着她脑袋骂了一炷香的功夫,无非都是些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之词。
飘棠月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瞅着她爹爹喉咙骂干了,还会亲切的递上一杯茶去。
好不贴心。
老头子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禁了她足,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可她人是老实待家里了,奈何这倒霉事上赶着上她家门呀。
京中权贵纨绔不少,那杨家二公子杨惠便数其中翘楚,杨家嫡女,也就是他姐姐,现如今是当今皇上的妃子,如今正受宠。
这杨惠更是纨绔性子,整日在京中作威作福,天不怕地不怕的,杨父有意劝阻都劝不住这纨绔。
这日,这杨惠不知从哪听得消息,听闻飘棠月亲自用捉妖阵收服了那大妖羽衣玄蝶,硬是带着京中其他贵公子闯进了飘家大门。
说是要当众见见她的本事。
杨家乃京中权贵之家,杨父官居三品,更何况家里还出了个杨妃。
飘家只是商贾人家,飘父飘母哪敢多做言语,只得站在旁边:“小女前些日子离京去穗县探望亲戚去了。杨公子,不如您该改日再来?”
那杨惠听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今日我若见不飘棠月,我就不走了!”
随即屁股重重一坐,半瘫在飘家主位上,好不吊儿郎当,嚣张的模样。
飘棠月站在门外,竟是一刻也忍不下来,抄起大剑就冲了进去,“找你姑奶奶作甚啊?”
只见那飘棠月站在堂屋正中间,环顾四周众人,最后死死盯着杨惠,将手中大剑往地上一插,十分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身旁传来爹娘的劝阻声,“月儿,莫要莽撞啊!”
杨惠看着这副模样,一时倒还真被唬住了一瞬,下一秒,他就恢复了神色,抬起头来仔细的瞧着她。
“不错不错,听闻飘家小姐是个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相貌的确不错,听说还会捉妖?”
“听说就是你布下捉妖阵,捕了那羽衣玄蝶,倒是有几分本事啊,小模样也不错,不如……”
飘棠月皱着眉看着他笑脸盈盈的,心中就一股无名火,“不如什么?”
杨惠站起身来,环绕着她一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站在她身前,摸着下巴笑道,“不如我一台轿子将你抬进我们杨家,你洗手与我做妾罢?”
飘棠月听言也不恼,将剑举了起来晃了晃,又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杨二公子,这青天大白日的,怎的做起梦来了?”
飘棠月今日簪的垂挂髻,绑着两根鹅黄色发带垂于胸前,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她这一笑起来。
杨惠不但不恼,反而笑的更开心了,用手拨开她的剑,“哈哈,飘姑娘,挺蛮横,我喜欢,等我哟。”
言罢,便撞着飘棠月肩膀朝着大门外走去了。
见人走了,飘棠月终是笑不出来了。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怕的,倒是她爹娘上前来握着她手哭诉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飘父在堂屋内踱步,最后甩了甩袖子,“他敢?大不了我告到衙门去!告他强抢民女!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不信他真敢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飘棠月搂着她娘低语安慰,不作回答。
没过几日,那厮还真抬了顶轿子上了飘家门,敲锣打鼓的招来不少人来看。
“各位,各位,今日便是我纳飘家大小姐为妾的日子,请诸位做个见证啊!”
“恭喜恭喜啊!”
“这飘家莫不是真落败了?唯一一个女儿,竟要与杨家做妾去了?”
“这杨家如今正势头正猛!当今圣上的国舅爷,纳个商贾之女为妾怎么了?更何况人杨二公子一表人才,日后,说不定还有大作为呢!怎么看,这飘家姑娘也不吃亏!”
七嘴八舌的,百姓们围作一团,好不热闹。
飘父正想出去理论,被飘棠月劝住了,“爹爹,这等小事,还用不着您出马,杀鸡焉用牛刀。”
安抚好爹娘后,飘棠月独自拉开了飘家的大门。
她面含微笑,笑脸盈盈的看了看四周围的百姓,又看了看吊儿郎当骑在马上的杨惠,很好,怕不是来了上百人。
就怕没人来呢。
“我当是什么人在门外呢,原是杨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莫见怪。”
她又佯作不知的模样,伸了伸脑袋,看向那花轿,“原是杨二公子今日大婚啊?杨二公子您也真是的,大喜的日子也不给我们飘家送个请柬来,我们也好给您送上份贺礼不是?”
杨惠颇惊奇的看了看她,“飘大姑娘说笑了,今日该进这花轿的人是你才对啊。”
飘棠月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了,故作一副害怕模样,“杨公子,你杨家与我飘家既无父母之名,又无媒妁之言,甚至连三书六聘都没有,我作何要进你家花轿呀?”
“嘁,飘棠月你可别逗了,谁要娶你做正头娘子了?我不过是要纳你为妾罢了,这是赏你的恩赐,今日小爷我亲自来领你,便是给你几分薄面了,你速速进了我花轿,随我回了杨家罢。”
飘棠月捏了大腿一把,眼眶里渗出几滴泪来,“杨公子,虽说我飘家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可到底在京中也算有几分脸面的,你怎能光天化日,强逼了良妇与你做妾呢?”
随即她便站在大门口,用帕子捂着口鼻,低声哭了起来。
她怕不捂住,笑了出来,这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此时裴临典正好带着冯光骑马路过,冯光见这条街堆积了不少人,他们二人骑着马,竟是半点挤不过去。
索性,冯光便也便凑了热闹去。
一番打听下才得知,这竟全是熟人。
“大人,大人,是飘姑娘家,她正在被杨家杨二公子杨惠抢亲呢!”
“抢亲?光天化日下还有这等事?”裴临典看了看那花轿,又看了看飘家门口站的人,不正是那飘家小姐。
远远的就看到她双眼含泪,似是真的怕极了。
杨惠踩着马镫下了马,亦步亦趋的走到她跟前,盯着她。
“我就逼你了,你又能奈我何呢?”杨惠干脆耍起无赖了,他不占理又怎样?能娶到美人回去就行!
听到这泼皮这番无理说辞,索性她也不装了。
“杨公子说笑了,杨公子亲姐姐乃圣上爱妃,您身为皇家亲眷,理应以身作则,怎可干出这等荒唐事来?你就不怕我府衙去告你吗?”
“你敢?”杨惠右手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