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陈澈回府后,我本以为陈淑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没想到这丫头反而变本加厉了,每天一大早就来我府上说是要伺候我的饮食起居,让我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让我慢慢发现她的好。
我吩咐了小厮,不准让她进来,但她到底是将军府的小姐,没人敢撵她更没人敢打她,所以我每天下了朝一进府就看见陈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我府里忙进忙出。弄得我连家都不想回了。
今天下了朝我就拉着方镜玉让他跟我回府,我想着陈淑最烦的就是他,他要是在我家待上一天说不定陈淑就被他气走了。
“你饶了我吧,我不去。”方镜玉一边哀求一遍企图挣脱我的手。
“你就陪我去吧,我保证,我在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很真诚地跟他保证道。
“我不,我不!”他死命地摇头,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户部还有事呢,我得去,我得去!”
“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天天插科打诨的有什么正事?”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行啊,我得工作啊!工作让我快乐,工作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你一天不让我工作,我就一天不能给我们中南国做贡献,你说说,我不给中南国做贡献能行吗?我得为你们楚家守护这大好河山啊!你我兄弟情深,哥哥惭愧,没本事,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有好好为你们楚家干活以此来表达我对你的深厚情谊了,你就让我去吧!”他死命地往我用力的反方向使劲,几乎要被我拖得坐到地上了。
“用不着,你最好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就是跟我回家。快走!”我说着,使了吃奶的劲把他往我的轿子上拖。
眼看着我就要成功地把他拖上轿子了,这家伙居然狗急了咬人,狠狠地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我连忙甩开了他。
“你疯了你?!你属狗的啊?!”我对他吼道。
他却突然顿悟了一般,右手食指对我指指点点地说道:“狗!狗!”
我狠狠地把他的狗爪子拍开,“你说谁是狗呢?!我把你狗头给你打掉你信不信?!”
他对我陪笑脸道:“嘿嘿,我哪敢说你啊,我亲爱又可爱的楚冉老弟。我的意思是说,我把二黑借给你,你把它牵回家,我保证你表妹马上就跑回将军府!”说完对我呲牙咧嘴地对我模仿起了二黑的样子。
二黑是方镜玉养的一条大黑狗,长得很是凶悍,四条修长的狗腿迈起来是雄赳赳又气昂昂,每一步都踩得人心惊胆战。一张血盆大口还配合着步伐不停地流着粘稠的口水,让人望而生畏。
我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便对他点点头说道:“成吧,但是如果二黑吓不走她的话你明天就跟我回家啊。”
方镜玉见我答应了忙雀跃地说道:“好好好,但我相信二黑一定可以的!你也要有信心。”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把他的爪子拿开,对他说道:“走吧,我跟你去把二黑牵过来。”
就这样,我牵着二黑威风凛凛地进了我的家门。
看门的小厮给我打开门后都瑟缩着躲在门后,直勾勾地盯着二黑那两排锋利的黄牙,不停地吞着口水。
我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瞬间对二黑信心十足了起来。
于是朗声喊道:“陈淑!陈淑!快来,看看表哥新得的宝贝!”
陈淑闻声开心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应道:“我来了表哥!”
跑出房门,看见了二黑,她愣了愣。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得意地笑了:哈哈,怕了吧?不敢靠近了吧?想回家了吧?想哭着找妈妈了吧?
结果没想到陈淑愣了一下之后竟然扑到了二黑身上,把它搂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撇着嘴皱着眉瞧着她。
她把二黑的狗头抱在怀里又是揉又是亲的,就好像二黑是她从小养到大了爱犬一般。
那二黑也是个没出息的货,刚才看到小厮时的那两只凶狠的狼一般的眼睛居然没了,变成了两只水汪汪的下垂的狗眼。居然还摇着尾巴往陈淑脸边凑着要舔她。
陈淑和它腻歪够了,站起身开心地问我:“表哥,你从哪找来的这狗?真是太可爱了,我好喜欢啊!”说完又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喃喃道:“表哥你对我真好,怕我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就找了只这么可爱的狗来陪我……”
可爱?我又低头看了看二黑那挂着快流到地上的哈喇子的大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是我太肤浅吗?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没法一眼就发现发现二黑的美。
哎……许是我错了吧……妄图利用了可爱的小狗狗吓唬小姑娘,报应就是老天不遂我的意,反倒作茧自缚给陈淑多了个赖在这的理由……
我抬起头,心灰意冷地对她说道:“嗯,嗯,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说完把狗绳递给她,“你们玩吧。”说完我绝望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淑还把二黑牵在身边,还特意让厨子给它弄了盆骨头啃。二黑在陈淑腿边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啃着,恨不得整条狗都钻进那盆子里。
陈淑轻扶着它的狗头,低声道:“慢点吃啊,小可爱,不够我再叫他们给你去买。”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愁闷极了,随便夹了两筷子菜就说我吃饱了,回房继续闷着去了。
陈淑一门心思扑在二黑身上,倒是没来烦我。一直到黄昏时分,将军府遣了丫鬟来说是夫人要小姐回去用晚膳,她才依依不舍地跟二□□了别,回家去了。
她一走,我就从房间里出来,搬了个板凳坐在二黑身边,开始批评教育它,从狗咬吕洞宾到啸天犬跟着二郎神冲锋陷阵,把它老祖宗的英勇事迹说了个遍,告诉它做狗就要硬气些,那么多牙是白长的吗?!
然而二黑根本就不想搭理我,自行闭着眼睛趴到了地上。气得我差点从板凳上翻下去。这二黑,不行啊!
正在我想放弃它,回屋吃饭的时候,他又叫了起来,汪汪汪的,像让人踩了狗尾巴一般。
我顺着它看的方向望去,发现东宫的太监小李子正站在门口,面露难色地看着二黑,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他身后楚斐一张脸被吓得惨白得像张白纸,我赶忙把二黑挡在身后,对楚斐行了个礼:“臣弟不知太子会来,真是罪该万死。”
忙吩咐一旁的小厮,把二黑从后门牵回方府。
十岁那年,我们随父王一起去围场狩猎。
那年我刚学会骑马,我父王怕伤着我并没有让我一起进围场,而是找了几个侍卫陪着我在营地附近骑骑马、溜溜弯。
那时是秋天,满山的红叶,煞是好看。那天天气也甚好,万里无云,凉爽的秋风吹着。我骑在我的小马驹上一圈圈地遛着,好不惬意。
遛了几圈后我便有些乏了,想回帐篷喝口水,便调转马头奔着帐篷去了。刚到帐篷门口,我就看到了刚从隔壁帐篷出来的楚斐,那时的楚斐已经是个小少年了,披着鹅黄色的斗篷,长身而立,望着马上的我。
我赶忙翻身下马,对他行礼。他说他想在周围转转,让我与他一起同行。我们往河边走的时候路过养牲畜、放猎物的窝棚。一个看守的侍卫没牵住手中的猎犬,那狗竟直直向楚斐扑了过去。
楚斐大概是被吓住了,也不知道闪躲,傻愣愣地站在那。我下意识地冲到他面前,替他挡住了那猎犬,那狗死死地咬住了我的小腿。
虽然我实际上已经老大不小了,但我还是不争气地哭嚎了起来,待到侍卫把那狗赶走,把我送回帐篷,我已经把嗓子哭哑了,喊不出声了,只不停地抽泣着。
楚斐估计是吓坏了,一直在我身边守着。
那狗把我咬得很严重,太医都担心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我自己也怕得要死,这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啊。太医说要把那狗打死,把脑浆子取出来,给我涂在伤口上,我就不会得。我当时听他说的时候吓坏了,生怕我父王真允许他这么干。先不说有没有用,光这方法手段就让我不敢尝试,而且万一感染了可怎么办。
还好我二哥楚越掏出了他母后给他的束容国专治狗咬伤的妙药,我才躲过了被脑浆子涂伤口。
楚越的药不愧是束容国劳动人民在生活中孕育出的智慧结晶,好用的很。我果然没有得狂犬病,伤口恢复得也奇快,不到半个月就基本上全好了。可楚斐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打那以后他见了狗就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