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四爷说今日让厨房多做一些饭后点心,多加些蜂蜜和糖水,午饭再加一个莲叶肉丸汤和一道炒猪肚。”
闻不疑自从身体抱恙后就吃不得油腻的东西,所以凌峰这半年来做的都是以清淡饭菜为主,至于闻不疑更是自来喜欢食物原本的清香,就算是点心也是多喜保留食材本来的味道,所以凌峰向来都是以各种汁子和面制作,从来不添加什么蜂蜜等物,闻不疑也吃的可口,自他来的这小半年来,闻不疑从来都没有对厨房提出过任何要求,凌峰日盼夜盼希望闻不疑亲口说他想吃什么,可谁知道对方居然是为了徐音音而开口。
凌峰想着只要是闻不疑想吃的,就算是龙肝凤胆他也想法子弄了来,可今日在厨房竟然手足无措,到底还是苦笑一声,叫别院中原本的额厨子做饭,自己则窝在角落里一颗颗从莲蓬里剥莲子出来。
管家一直在闻不疑身边伺候,估摸着饭菜快做好了才出现在厨房,满满当当的饭菜桌子早就已经放好等待人来抬,别院里的厨子正将一小碟新鲜的莲子放到闻不疑惯坐的那边,管家看情形岂会不知今日饭菜是出自谁手,叫了几个下人抬着饭桌到湖边亭子里垂首立在几步远的地方等候吩咐。
凌峰坐在湖对面的假山中透过缝隙观望湖对面的闻不疑和徐音音,看着闻不疑和徐音音布菜,亲自给她舀汤,偶尔聊上几句也能逗的徐音音捂嘴微笑,一面湖水、一座亭子、一对佳人在旁人看来赏心悦目,可在凌峰看在却如剜心。
闻不疑早就叫管家把江南别院中最舒适的房间收拾出来供徐音音居住,因着别院中没有丫鬟,徐音音此趟前来只带了贴身丫鬟小翠一人,其余都是徐家男丁护卫,闻不疑怕照顾不过来,本来叫人去人牙子处买几个出身干净伺候人的丫头,被徐音音拦了下来。
“不疑,我此趟前来已经给你添了诸多麻烦,怎好又为我徒增花费,我有小翠一人照顾足以。”
闻不疑见徐音音坚持,也只能妥协,但吩咐管家把自己寝室搬到徐音音隔壁院子,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照顾,徐音音正要开口说不必,但看见闻不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只能妥协,想着别院里终归都是男子,闻不疑住在隔壁院子倒也省去很多麻烦,以茶代酒谢过。
凌峰算着时辰去闻不疑的寝室收拾铺床,谁知道刚一进院子就见下人们正在把闻不疑寝室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包起来,管家则在一旁仔细吩咐。
“都小心着,这些东西可都是四爷用惯了的,搬过去一点皮都不能磕碰到。”
管家见凌峰进入到房间内,赶忙上前问好,顺便把闻不疑要搬到徐音音隔壁的吩咐说了出来。
“不疑要搬去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何况不疑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书房和厨房都近,院子里也种了很多他喜欢的花草树木,尤其那丛竹子不疑最喜,在睡觉前习惯在竹林小道走一走,那个院子不疑住不惯。”
管家哪里不知道这些,可惜这处院子千好万好也不如那处院子和徐音音住的地方院落紧挨。
“四爷说他搬去那里方便照顾堂小姐。”
管家这一句话让凌峰哑言,现在一切都以闻不疑为重,眼看快到了闻不疑素日里休息的时辰,到底闭了闭眼,看着想要把屋子里全部东西都搬走的下人们,忍不住出声。
“这个枕头里放的都是安神的中草药,先把这个拿过去,至于薄被到了拿出去晒晒的时候,柜子里有新的,把那个和枕头一起拿去放在床榻上等我去摆放,这个玉席因着最近天气热不疑习惯中午躺再上面小憩一会儿,等明日再拿吧,倒是床头的这两本书得拿上,不疑才看了一半,想来今夜也是要看一看的,中衣多拿几件,晚间天气热,有的时候半夜不疑起身要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一换,那块绵帛锦不疑素日里用惯了,也先带过去吧……”
凌峰记得闻不疑桩桩件件的每件事情,在他的安排下,闻不疑搬寝室的事情快速推进,不到半个时辰,原本只是收拾干净的院落居然被布置的井井有条,闻不疑晚间歇下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不便,就连床榻边小几的位置都正好,刚刚够伸手的距离。
丫鬟小翠刚闭了院子里的门想要服侍徐音音睡下,可突然被人敲晕,正要张嘴叫人的徐音音已经被人用手牢牢的堵住口,发出呜呜声音的徐音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堵住自己嘴人的手。
人在生死之际一定会爆发出身体全部的力量,徐音音咬的下了死口,凌峰虎口当即被咬的见了血,可还是死死捂住对方。
“徐音音,我劝你莫动。”
徐音音听出对方声音很是熟悉,侧头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凌峰,这才放弃挣扎。
凌峰见徐音音没有挣脱自己的意识,才满是戒备的将手放下,但从他眼中还是看到随时准备出手。
“凌峰!!!”
徐音音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感到不可置信,她离京时听闻武安侯府闭门谢客,凌峰更是深居简出谢绝一些拜帖,本以为是因为二皇子东屏的离世才这般作为,没有想到居然在闻家在江南的别院里见到此人。
“你不是在京城武安侯府中嚒?怎么会在这里?不疑知道吗?”
凌峰见徐音音叫闻不疑叫的这般亲切,眼睛眯了眯。
“徐音音,当初你背叛闻不疑,被我当场捉奸还不知悔改,更是让你这个推波助澜的丫鬟去找不疑救你,如今你们已经和离,你更是转身就嫁给了那个懦夫,现在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招惹不疑,你最好乖乖说实话,否则我不介意无声无息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徐音音自知有愧被凌峰逼到了角落,但转念一想,她自从来江南别院从来没有从闻不疑的口中听说凌峰也在这里,可见闻不疑并不知道凌峰在别院中的事实,见对方见到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未免对方误会,还是决定全盘托出,这才把自己和闻不疑假成亲到和离,然后和崔公子成亲、和离的过程说了个仔细。
“是我遇人不淑,错把崔公子当成可以托付的良人,不但把父母陪给我的嫁妆全折了进去,就连不疑给我的聘礼也差点没有保住,兜兜转转才发现原来堂哥把我保护的这么好,对我更是照顾周全,堂哥曾经多次话里话外提醒我崔公子品行不端、学业不成,可我偏偏还一心想着如何顺利嫁给他,如今苦果已尝,只是想着散散心而已,这才来到别院,还望侯爷不要误会,不疑心中自始至终都是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
听完徐音音的话凌峰感觉自己是个傻子,当初在军营虽然已经察觉到闻不疑的心思,可居然仍旧信了闻不疑他和徐音音两情相悦的鬼话,徐音音说自己愚笨糊涂错信了人,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比徐音音更甚,为了儿时那可怜的一点执念,陪伴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人都视而不见,更是成了把闻不疑变成今日这番模样的罪魁祸首。
凌峰呆呆的离开徐音音居住的院子,看着和徐音音相隔的院落整整站了一夜,这一晚上,他听着从闻不疑寝室偶尔传来的低咳声,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他对闻不疑做了那么多伤害的事情,可闻不疑还是全心全意的为他考虑,就算是见到自己对东屏满眼的情谊,可在得知自己中毒后还是求了闻家大哥儿去寻解药,哪怕已经决定离开,在诀别之前就那般轻易的给自己解了毒没做半分解释。
原来真心爱一个人不会四处宣扬,更不会宣之于口,只会处处忍让,默默为对方扫清障碍,只求对方过的开心。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早起查看院子的管家在闻不疑院子外发现了凌峰,他在收到闻家家主闻不尤信件的时候很是不解,明明一个身份尊贵的侯爷偏偏要离了京城住进闻府的江南别院中,还叫他嘱咐下人不可将他在此居住的消息透露给四爷。自凌峰住下以来,闻不疑的饮食起居他都不假手于人,堂堂一个侯爷居然做的了下人铺床庖厨的活计,更是每日远远的躲在暗处观察四爷,今日管家终于在凌峰满眼溢出的悔恨、深情和小心中找到了答案。
“侯爷,算算时辰四爷该起身了。”
管家小心的提醒把凌峰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想着自己从昨日开始就没有给闻不疑准备饭菜,连闻不疑日常用的药也是大夫熬制的,赶忙朝厨房赶去,正好看见厨房院子里旁边单独的小间中大夫正在往药罐里倒入清水。
“我来吧。”
凌峰熟练的把各类草药按照顺序放进去,边放还边说昨夜闻不疑咳嗽的事情。
“已经治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疑身体还不见好转,晚间仍旧咳嗽不止?”
“侯爷,四爷底子已伤,如今只能调养,当初太医院院首赵太医亲下的诊断说只能保到不惑之年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