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太阳半颠不拉的挂在天上,时不时拉几朵云摸鱼。
屋内,何林被捂的直冒汗。
“不是我说,老法子真的要试吗?”
“那不然呢?你想去医院下个病危通知吗?”
“…………”已老实,求放过。
看着无忘把胶带一圈一圈的把自己死死绑在被子里,何林欲哭无泪。
其实的确怨不了别人,的确是他自己不要去医院看病的,但他这病光吃药还吃不好,唯二的法子就只能一个土法子一个土法子的试了。
现在使用的就是土法子之一十分憋气的法子,就是在被子里捂出汗,这病就会好了。
为了确保一个法子后还有一个法子接着,无忘在确保何林不能自己挣脱出来吹空调后,继续奔往乡下寻求乡下大姨大妈身上有点东西的人帮助了。
不知是不是太长时间的缘故,何林盯着电视上搞笑的节目,怎样都提不起精神。
倒也不是他矫情不想去医院,而是深深的恐惧限制着何林,让他对医院渐疏渐远。
现在还记得,那几天的晚上,跟他玩的最好的远方表哥,明明伤的最严重却偏偏还要排队排号,本就身体不好的姥姥就差给医生跪下才得以排到号,却又因为前面人太多又耽误了很长时间。
何林当时就站在无忘身后看着他们,他看着老医生发现表哥的情况不对,才让他插队看的病,和一旁护士不满嘟囔。
哪怕都这样了,表哥,还是在不久后离世。
每一代人都是,明明都是及时去医院看病,却又死在了医院里,何林对着天花板想起这一切,重重的吐了口气……倒在了床上。
应该是日子快到了吧?这十几年来的重重都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飞驰而过,很多没有想起来的事,也逐渐清晰。
啊,无忘……好像喜欢吃草莓来着……?
“所以,啊……大仙,我现在是?”
老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拿着笔在黄纸上写着看不懂的字符,一嘴叨叨着听不懂的话语,无忘哪怕全神贯注的听着,理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忘现在身上有人,是他的亲人。
解决的法子也有了,但无忘坐在公交车上,努力回想着,但大脑有的,也只是一段乌拉乌拉。
这可怎么办啊!!!!!!!!
无忘此时脑子堪比排放核污水后的海洋,乱七八糟,乌黑麻漆。
马上就要到预订的婚期了,结果主角之一却跟个死鱼一样患上重病,还不肯去医院及时治疗,都烧成虾仁了还在叨叨说什么土法子好使。
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无忘这般想着,也便这般做。
他在楼下买了些做法用的工具,搜寻着网上的一些法子,上了楼,然后盯着贴着俩人贴纸的门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裤兜。
无忘:“………………”
他抬手敲了敲门。
“…………”
啊,何林哪怕听到以现在的样子也开不了门吧?
他又抬手敲了敲门。
“…………”
还是没有动静,连以往诈诈呼呼的喊声都没有。
他该不会死家里了吧?
无忘想到这一点,转身敲了敲隔壁的门,在征得隔壁人家的同意后,顺着窗户翻到了自家阳台。
看着紧紧闭着的落地窗,无忘想给五个小时前信誓旦旦关窗锁门封胶带的自己一巴掌。
“小哥!用不用借你木棍用用啊!我刚刚从我家小树上折下来的!包好使!”隔壁家是个短发的小姑娘,没少曾俩人的饭,此时看着快冒烟的无忘,小姑娘举起手中的木头便递了过去。
“谢谢!”
“不客气!!”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屋子冷气扑面而来,给着急到冒烟的无忘消了消火气。
黑着张脸走进屋,便看见何林正躺在沙发上,空调不知何时被释放出来,正潇洒的喷着冷气。
“哥,咋样……哎呦我滴妈。”穿着睡衣睡裤的姑娘翻过来,刚进屋就被铺面而来的冷气冻的一哆嗦。
“你……”无忘一眼难尽的看着姑娘,他记得着姑娘的母亲好像就是个修这方面的……跟在乡下乌拉乌拉说的老奶奶应该是同一方面的。
“做这种事啊……”姑娘看着无忘手中的各种东西咽了咽口水,“我应该可以吧?”
模仿着母亲教的样子,姑娘就地盘腿而坐,神神叨叨的做着些无忘看不懂的事情。
但前提是无忘有时间看。
被吓了一跳,无忘先是试了试何林的体温,又探了探何林的鼻息。
然后成功判定,他——睡着了。
气急上头,无忘抬起头到底还是没有打下去。
转头看了看打坐神神叨叨的姑娘,无忘大脑一阵宕机。
她叫啥来着?好像叫什么来着?
躺在沙发上的何林翻了个身悠哉悠哉的吧唧吧唧嘴,继续做他的春天大梦去了。
皱着眉低头看着何林此时不要钱的模样,无忘就差翻个白眼了。
脱下身上挂了一天的外套,看似随意的盖在何林身上后,无忘站直身体看着继续打坐的姑娘。
“……”子宁……是吧?好像想松子宁?
无忘看了看身后人一眼又看了看“松子宁”一眼,走厨房翻箱倒柜倒果汁去了 。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表现出很忙的状态。
等无忘从厨房“忙”完了,端着果汁出来,子宁已经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半天呆了。
“松子宁,他……何林怎么样。”
“嗯?啊?啊,我叫宋子宁……何哥他还好,没有多大问题……”宋子宁回过神,摸了摸鼻尖,看似心虚一样回答。
“不信。”无忘顺手把果汁递过去,答道。
“说实话也不是不行,但你能接受吗?”
“?”
“能不能接受几个鬼魂在你跟何哥的婚礼上。”
“????”
宋子宁挠了挠头,明显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了。
“就是,何林他爸爸妈妈,听说你俩要结婚了,就托关系上来想看你俩结婚嘛,但没想到那谁这么不经压嘛。”
“……”无忘回头看了何林一眼,“确实挺虚。”
“怎么可能!我哪里虚了?”
何林掀衣而起,等反应过来后看着宋子宁茫然的脸,才反应过来无忘在套他。
“有什么事,叔叔阿姨又有什么想说的直接一并说了吧,也剩的我再转述了。”
“他们只是说想在婚礼上看你俩一眼就走,啊,我想起来,你爹让你……”刻意模仿一样,宋子宁故作老气对着何林道,“你多给我烧点,那玩意一半都他妈被贪了。”
何林:“我一烧就烧大一千还贪啊!我要不要给你烧个法官下去。”
“不知道。”宋子宁一秒出戏,耸了耸肩。
“那他……”
“我暂时让叔叔阿姨在我这里,你们不是快到婚期了嘛,赶紧准备准备,我正好也打探打探……一些奇闻异事。”宋子宁打哈哈的回答无忘,“他是没啥事就是跟虚差不多吧,经不住俩鬼魂的长期停留。”
“我不虚!!!!”
“你不虚那为什么无忘哥就没事呢?”宋子宁开着玩笑,做了个鬼脸就顺着阳台重新翻回了自家阳台。
何林愤愤的看向无忘。
“有的东西什么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有。”
“你看都没看还有什么?”
“证明我不虚。”
“……………………”
蝉鸣响彻园林,鸟鸣声阵阵响起,有规律有节奏。
和理想中的一样,领了结婚证,就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顿饭逛逛市场,至少,对于无忘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一天了。
但何林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既然是无忘往后的回忆里是最独特的一天,那便让这一天更加“独特”。
跟往常一样,不一样的,可能是手指上的戒指,也可能是朋友的祝福,或是欢声笑语的乐园,亦或是来自早逝父母最为真诚的祝福。
当然是宋子宁转述的。
无忘自幼跟在何林身边长大,父母什么的,哪怕是有也认不出来了。
听着转述的祝福,无忘静静的看着刚刚插好的白玫瑰,眼中毫无波澜。
反倒是何林在身后跟宋子宁诈诈呼呼。
“为什么古代般的日常照我是瘸腿啊!”
“因为这样很有cp感啊!你想想,医生跟病患,而且还是一个特别帅气的医生。”宋子宁尝试狡辩。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帅吗?”
“那自然不是,你想想这样就可以更好的突出无忘的优势了啊!”实在劝说不了,宋子宁搬出万能大佛,无忘。
“行吧”何林皱巴着脸看着抽象的俩个火柴人,“但也要把我拍帅点啊!”
宋子宁比了个“OK”就屁颠屁颠的跑另一个屋子告诉他要拍的照片了。
最后折腾了半天,可算拍出了几张在何林眼里十分完美的双人照跟单人照。
然而在最后的三人聚餐里,坐在高档餐厅,何林看着宋子宁暂时写的小剧本,就差把“我的母语是无语”写在脸上了。
“不是,为什么我死了啊?我死了就算了怎么还把无忘写死了啊?他写死就算了怎么还让我先死啊!那他往后那三百来年……”
“行行行,首先,无忘哥没死啊!那是番外!”
“你是说他守寡了更多年???”
“不是的,哥你冷静啊!我刚刚买的衣服!”
“冷静不了,服务员,上菜!”
听着俩人死尬动静的无忘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何林手指天花板,十分霸气的嗷出了那句话。
“祝你们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美满……”
阵阵跑调的歌声响起,无忘的眼睛越瞪越大,转头一看,宋子宁不知何时戴上了电灯泡形状的头套闪着非人的光芒,也随声附和着。
无忘觉得这将是他八万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了。
吃完饭,溜达着回家,想起刚刚无忘的表情,在宋子宁无语的表情下,何林凑了过去。
“这一天会不会很难忘,特殊啊!”
“我死都不会忘。”咬牙切齿的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哥啊!”宋子宁跟上去,“你品味挺独特的。”
“?”
阵阵冷风里,何林从一开始的懵逼到欣喜。
看着无忘又大步流星的走回来,把从自己身上薅的外套披何林身上,牵起他的手,往家赶。
“无忘。”何林难得正经的看着无忘深情的叫了他一声。
“有话回家说,我要被冻死了。”
“那咱俩一起吧!小宝贝!”仗着比无忘高了几厘米,何林先是从无忘的手中挣脱出来,再撑起肩上外套一个跳跃前扑把俩人都盖在里面,笑笑嘻嘻的走向了家的放向。
不远处,俩个佝偻的魂体慈祥的看着俩人进楼开灯,像是才下定决心,朝着坐在公交车站凳子上的宋子宁说了几声谢谢,便化作星星,回归星空。
宋子宁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并不服气的把拉环戴在自己的手指上,看着波荡的星空喃喃自语。
“新婚快乐。”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