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肠题凑我也略有耳闻,但我也真没想到我看到的那群木头就是黄肠题凑。
胖子边说边比划,手舞足蹈的,那眼睛还挺机敏,瞪的溜圆,在我的病房里扒拉水果吃,用他的话来说,是不吃白不吃,反正都是我昏过去的时候那些朋友们送来的,再放就要烂掉了。
并且他狠狠地吐槽了萧肃生这么不够义气,说我都为了他俩到赴汤蹈火的程度了,这小子居然还没好全跑路了。
我心说八成是被你烦的呗,那么多话,是谁谁跑路。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打断胖子,问他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说还是那空气搞的,他觉得我还是有点特殊体质在身上的,连萧肃生都中招了,里面有虫卵……
我刚听到这两个字,画面感就上来了,身上一阵恶寒,还是让胖子继续说那黄肠题凑。
胖子又不知道从哪个盒子里翻出来了干鲍鱼海参什么的,在那儿当小零嘴一样啃吧啃吧。他的吃相是真的香,我的嘴里没味儿都很长时间了,看得我都馋了,手上的大棒骨被啃得精光也开始索然无味了。
但腿又不利索,我一个劲儿地冲胖子使眼色,我不知道他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他给我递了松子儿,叫我将就将就着当瓜子儿嗑,八卦必备。
我想让他爬,只是我的手和耳朵还是太诚实了。
我靠在我那软绵绵的靠垫上,等胖子说呢,刚擦完手,几个大夫和一群护士们就浩浩荡荡地过来给我检查了。
不知道杨飞塞了多少钱,是不是按次付费的,他们恨不得一天给我检查十来遍,拼了老命问我头疼不疼……
老实说,这么问我是真的头疼。
我急忙示意胖子藏起了我啃下的骨头。
大夫过来看到磕鲍鱼喝海参粥比我还像病号的胖子,也是皱起了眉,如临大敌。
等他们刚出了门,胖子就说坏了,这大夫估计立刻就得跟杨飞告状去了,杨飞这几天看他跟看贼似得,他得长话短短地说,毕竟欠杨飞的有点多,他还不起也有点不太想还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莽哥我就看着这么不像个好人吗?”胖子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问我。
我看了看一身腱子肉壮的很的胖子,叫他别废话了,何必自取其辱。
胖子才回归正题,我看了时间半小时都浪费过去了,就让胖子去掉一切形容词,赶紧把话交代明白。
我才知道,萧肃生他们那边面临的情况,比我们凶险多了。
他们也是最后才在那黄肠题凑那边相聚的,但都没我和胖子那么狼狈。
“柏木黄心致累棺外”,黄肠题凑本身就已经是最高规格最复杂最难解的特殊葬制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打造黄肠题凑的同时,匠人们又给它加上了一层额外的保险——用虫香玉熏柏木黄心。
黄肠题凑不是那么好解的,起初他们怀疑过空气里逐渐变浓的香味儿有问题,还用上了仅剩的防毒面具。
只是防毒面具奈何不了无孔不入的虫香玉。
他们在解的过程中,逐渐中了招,只不过有的严重,跟胖子差不多直接瞎了的地步,萧肃生这种算轻的,差不多还能窥到人影。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打算撤离。
“为什么?”我磕着松子儿问胖子。
我问得挺突兀的,胖子一下子就卡了壳,“当然是为了……为了开棺了,”他支吾了过去,“这种皇室规格的黄肠题凑,这么大的规模,可以说远超越了之前考古的发现,并且黄肠题凑经常伴随着金缕玉衣,这可是好东西……”
胖子说着说着就偏了题,我对他说的这些长生不老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
但我想到了那具从鲜活变得干瘪的尸体。
胖子说他们开馆的时候也是被惊住了,这尸体跟金蝉脱壳一样,金缕玉衣倒不是那么让人注意了。
并且这尸体诈尸起来战斗力极强,并且谁都料不到这玩意儿还能拿上武器,当时人根本就避不及,萧肃生虽然把这尸体的脑袋给生生拧了下来,但也没避免到被伤到了。
后来的场景我也都看到了,司裁趁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那男尸的头被拧下之后,虫香玉的作用更明显,并且他们也立刻产生了中毒的征兆。
他们反应过来了,也意识到了,只要一开棺,他们面临的简直是无解的命题。
只能静静地等着。
只不过没想到我拎着胖子跌跌撞撞闯进来了。
“对了,”胖子本来嬉皮笑脸,说着说着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害我笑了下,“生哥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谢谢。”
“真的假的?”我一下子坐直了,结果,本来就不灵活的脖子和腰又有点闪住了,我一下子就没那么精神了,又瘫在了我的垫子上,但我的嘴这会儿还不愿意消停,“他是怎么个说的?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别说,我的成就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胖子一脸看我没出息的表情,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刺儿我,那边杨飞已经迈着大步推门进来了。
他也是一脸的严肃,拿着个手机,都没有看胖子一眼,直接举给我了。
我才看到是我的手机。
我妈的电话。
我一个激灵,好容易从杨飞手里薅走了电话,但是我的心里也犯嘀咕,心说杨飞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就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我妈怎么就会突然联系我了。
我接了电话,还挺紧张的。
没料想,接下来我妈交代我的话完全打乱了后续的事情发展。
我爷爷去世了,刚收到的消息,我妈让我参加一下葬礼,就三天左右的功夫,给完宗族里面子也就行了,至于她?她就不去了,交代杨飞跟我一起。
我妈一直是这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就跟她当时告诉我爸的时候差不多,她总是能理智的,雷厉风行地处理问题。
然后她让我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甚至挂完电话我都还在懵。
我接电话也没背着胖子和杨飞,他俩倒是以为我咋了,看得出来是想安慰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尤其是胖子,一脸的纠结,都挂在脸上了。
我心里是挺堵的,可他俩这样也实在是有点好笑。
但我也确实笑不出来,冲着他俩摆了摆我差不多刚刚能活动的胳膊。
“还行,就是有点懵。”我倒是还挺不好意思麻烦杨飞跟我去一趟的。
更别说胖子,他拍着胸脯说我俩已然是过命的交情了,我爷爷就是他爷爷,说什么这一趟他也飞去不可。
胖子是挺决心的,但我们都快要连夜出发的时候,他被北京的一通紧急电话给薅走了。
胖子说他人走了,心没走。
非得把他买的那些冥币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塞给了我,还说我不懂。
这东西我都不知道他是在苏州哪儿乱蹿买来的。
也不知道杨飞都打点了啥,我们拎着这玩意儿就这么上了飞机。
我去老家的次数不多,其实,基本上也算是寥寥无几了,并且还都是在小时候,就知道是在三省还是两省的交界处,很远,有山,路不太好走,小时候还逮过蚂蚱钓过青蛙抓过蜜蜂。
但杨飞不愧是杨飞,我的老家感觉跟他的老家似得,我们下了飞机,直接就有房车来接,并且说实在的,这司机的开车技术是好多了,我这回再去,就远没有小时候那种整个人都要颠吐了的感觉。
并且我吃得好睡得还好。
不得不说,山里自然形成的这种风景,确实是比人造的要多了几分生动的灵气。
我们沿着路边还摘了野果子吃了,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约莫不到大半天的功夫,我们就到了村儿里。
村儿的名字就是江家村儿,因为旁边确实有长江的分支流过,这么多年过去,发展的其实很不错,柏油公路铺着,两边也差不多都是白墙青瓦的小洋楼。
村口有人来接,我们远远的就看到几个穿着布衣头裹着白布的中年人。
不过下了车,我认不出他们,他们也认不出我们。
但村里的人还挺警觉的,那个别人说是村长的,硬是对着我身份证照片观察我的脸,看了老半天才算是认可了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爷爷的辈分在村里其实不低,因为经济问题么,我爹又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以前没少给村儿里捐钱,话语权也挺大的,连带着我也辈分挺高的,不过我就没啥说话的地方了。
我又不会说当地的土话,连比划带写了半天,给杨飞编了个我妈那边远房堂表哥的身份,杨飞又非常有烟火气地给他们塞了几把粉色的钞票,那几个才算是勉强同意让他跟我一起。
至于那个司机,我们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行了。
烦的要命,这几个实在是太固执了。
我也不想再多事,都准备消停了,没料想,那几个满脸横肉有点匪气的村民,突然也不管我们了,满脸堆笑地冲着我们身后小跑几步过去了。
前倨后恭的态度,这态度我喝着水都差点给自己呛到。
我本着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佬这么能如此有面子混得开的心态,拖着杨飞靠着车在路边挨着冷风观望。
只见一辆飞驰着的迈巴赫逐渐降低了速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我的发小崔邵慈和那头发绑了个小啾啾化成灰灰我都认识的司裁,缓步走了下来。
大冷的天,这俩人一人一身西装,板正得很,还穿着皮鞋,都是一米□□的个子。
而我和杨飞……
杨飞是比我高了,但我瞅了瞅我俩,裹着羽绒服穿着雪地靴戴着帽子和大围巾呢。
我不是酸,我就觉得,那俩人真挺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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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