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猪笼?
沈四郎在说什么昏话?
刚进花厅,宝依尚未弄清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顽劣的四郎为什么会说这些胡话,但举目昭昭,她刚进家门连两日不到,连沈府大院都尚未溜达一圈,这样出格的事情不知是哪些人的有意编排。
宝依转身朝沈氏焦头烂额地解释:“母亲,儿媳今日用完早膳后就和沈郎出了门,并未和四弟单独相处。”
沈氏正被沈珏的话堵得死死的,但听儿媳的话不仅没给自己搭梯,反而会让顽劣的沈珏顺着这句不轻不重的解释给自己当头一击,身子气得发抖,怒道:“你今日早上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做了什么?忘了?”
刚进家门就勾搭男人,真是贱的要命……
这小妮子上一次借着给侄女画一张画的功夫便勾搭上了大儿,今早就因为一只蛐蛐就让四儿魂牵梦绕,今日不管,只怕刚进家门的新媳以后要骑在她脖子上立势了。
这话本来是对宝依说的,可沈氏双眼却始终牢牢地看着堂下跪得笔直的沈珏。
婆母那双着了火的眼睛宝依扭头就看到了,也不知是自己惹到了沈氏,宝依起身给沈氏添了一碗菊花茶,温言道:“母亲,您喝茶。”
去去火。
原本沈氏正要借机让宝依跪着,一眨眼地功夫救被她倒茶的举措弄得措手不及,只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平息内心的怒火:“倒茶这种小事都是奴才们干的活,你倒茶做什么……别多话,你给我好好坐着!”
宝依被她说得委屈地低下头,端正坐在太师椅上听沈氏的发话。
沈氏非常满意。
沈氏喝了一口菊花茶,不紧不慢地对沈珏说:“你整日在外流连,不知道女子的贞洁有多珍贵我是不信的。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事情竟将我那亲侄女伤破了手,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打抱起来。今天不将你那腌臜心思当着我和你大嫂的面说个明白,以后休想从沈府拿出半两银子去流连青楼。”
沈珏嘴角撇出一丝冷笑:“主母在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什么目的直说也无妨,何须用得着这些弯弯绕绕,你不烦我还嫌烦。”
“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还能有什么目的?”
沈氏低头抿了一杯茶,掩饰眼里的愤怒:“倒是四郎以为有老爷的宠爱,连我这个主母也不放在眼里吗?”
沈珏面上维持着痞态:“四郎哪敢。”
沈氏头也没抬:“既然不敢,就给我好好跪着。”
山雨欲来的风满楼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花厅是个半开放式的,大风夹杂着雨,朝花厅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宝依也不知婆母究竟为了什么,四郎的事情,婆母竟然要将她牵扯进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雨水噼里啪啦地滴在花厅下,宝依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想到沈郎每逢雨天就会痛的双膝,小声说:“母亲,风雨这么大,伤了您的身子可不好,要不要吩咐侍女在花厅处放个屏风挡着外面的风?”
沈氏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看着宝依困顿的眸子,沈氏顿时计上心头,亮着精明的眸子转身吩咐潘婆婆着人搬个屏风来。
很快就有三四个侍女小厮搬来了一架屏风,只是这屏风是旧的,宝依能看到屏风上有几个能进风的小破洞。
正好摆放在沈珏的身后,雨水借着屏风斜斜地打湿堂前跪坐的少年。
沈氏的心,昭然若揭。
宝依悄悄看了一眼堂前跪坐的沈珏,又偷偷用眼尾的余光看了一眼沈氏,眼见除了那架屏风外一切太平,宝依试探问道:“母亲,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儿媳现在可以回去吗?”
沈氏揉了揉太阳穴:“你刚进家门尚且有许多规矩要学,况且回去这么早闲着也无事,这样吧,今天的风吹得我膝盖疼,就替婆母在这里盯着四郎罚跪。”
“啊?” 宝依惊诧,“可母亲不是说这些事情应该由奴婢负责吗?”
真不懂婆母有几个意思。
沈氏慢悠悠伸出手,指着堂下的沈珏温声笑道:“四郎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我这个主母站在他面前,他都不听我的话,那些奴婢的话他哪里会听?你在这里算得上半个主母,况且,长嫂如母,他必定听你的话。”
算盘打得哗啦啦的响。
“可男女授受不亲,” 宝依才不想在这里待着,“母亲让我来这里的意思不就是警告我不要和四郎走得太近吗?”
这小丫头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沈珏挑了挑眉。
沈氏深吸了一口气:“远近又如何,只要这个逆子听我的话,即便让你在这里看管着他也无妨。”
可不,这会儿着宝依盯着四郎罚跪,也不见四郎有任何反对,往日里,只怕四郎要闹半天事情都不成。
“我今日要等沈郎一起用晚饭,” 宝依撅着嘴巴,轻声道,“儿媳刚嫁进门,想和……”
“够了,” 沈氏打断宝依的话,淡淡地继续道,“你留在这里给我看着他,若让我知道你不到一更便离开,以后不必叫我母亲。”
沈氏此刻心慌得很,生怕跪得好好的沈珏忽然蹦出个什么话就让自己刚制定好的计划打乱了。
“知道了,母亲。”
宝依看着气氛僵硬的花厅,小声答道。
沈氏心里的怒气稍微消散了几分,在浩浩荡荡的佣人们的簇拥之下离开了。
潘婆婆离开前按照吩咐,着侍女们在花厅里点上烛火,瞬间照得花厅里亮堂堂的。
宝依喝茶的功夫,就看到沈珏盘腿坐了起来,吓得宝依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四弟,母亲有命让我盯着你跪着。”
听了她的话,沈珏捶了捶腿反而躺在了黄楠木地板上,挑眉道:“你初来乍到,沈府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这里没人,没有人看得见我是跪是着。即便看见了,你口中的婆母也奈何不了我。放心吧。”
婆母奈何不了他,可是会找自己啊。
刚进家门,宝依还是想和家婆好好相处的。目下不管如何,总不能让沈四郎躺着地板上,万一真如家婆所说给自己一顿好看。
她可受不了这些,宝依看到屏风外洒进来的雨,哄他:“地上有雨,躺在地上会受凉,四弟还是起来吧。”
沈珏躺着的这个角度,正好将宝依的眼里闪过的亮光看得一清二楚,纵横青楼的沈珏哪里不清楚她的那点小心思,飘乎乎地说:“除非你将我拉起来,否则不要劝我。”
宝依提了提袖子,答应道:“好,只要你不要躺着。”
烛光摇摇,混合着夜来不知多少的风雨混在一起,衬托着这个夜色相当美丽。
此时的沈珏不知道身下的风雨将他的一身锦衣打湿了多少,只知道朝他走来的女娘恍若星空里最亮的星,熠熠生辉。
宝依挽起袖子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声响将花厅旁的侍女引来让主母寻了差错。
熠熠生辉的星光屈身在沈珏身前。
沈珏只觉得浑身不对劲,身上有些发烫,敛了敛眉,哑声道:“你离开我远些,我自己起来。”
宝依觉得他真古怪,浑然不觉疑惑道:“你不会使什么诈吧?万一趁我不注意你跑了,跪祠堂的人可是我了。”
在沈府生长了十五年的沈珏很清楚沈氏的目的昭然若揭,不就是想借此机会将无中生有的事情落实。
比如,沈氏正要效仿她的好侄女沈锦书,专门趁着这个机会寻了耳目盯着自己与宝依的一时一刻。
他不能顾着自己的片刻旖旎,就让眼前的小姑娘蒙受天大的冤屈。
沈珏摆摆手,笑道:“对呀,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亲了你一口,宝依姑娘可不想看到这些吧。”
“你这人……好生无耻!” 宝依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瞬间提起裙摆退后两三步。
转身喝口茶缓缓气的时候,身后扑通的一声响,宝依回头,就看到了沈珏倒在了地上。
怕沈珏有诈,宝依走到他的身后用脚轻轻踢了踢,“四郎,你起来呀。”
沈珏仍是不动。
宝依记得花厅隔壁有他的侍女,可不知沈珏侍女的名字,只好朝一旁喊她自己的侍女来:“采月,抱夏!”
暴雨如注。
隔壁处,采月和抱夏两人听到了宝依的声音,抱夏走到沈氏的贴身侍女面前说道:“姐姐,今日我们因来得仓促无伞可用,借您的伞一用可好?”
那侍女哭丧着脸,并不卖抱夏的情分:“潘婆婆走得时候,把两把伞都拿走了,说是到了一更天,会吩咐小厮来拿。”
两把伞好端端地放在桌几旁,显而易见是在推辞。
采月听到之后,急了,对抱夏说:“姐姐,我家娘子在叫我,我先去看看。”
贴身侍女带着人阻拦:“夫人说了,四公子今日之所以冒犯表姑娘都是因为少夫人,采月妹妹作为新来的侍女,还是好好等少夫人盯着四公子罚跪吧。”
抱夏说了诸多好话,沈氏身边的婆子犹然挡着采月的去处。
花厅里,宝依只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眼见外面仍旧下着大雨,隔壁处又听不到花厅这边的话,屏风又遮不住外边进来的风雨。
沈珏衣着单薄,又抱着膝盖喃喃喊着冷。
宝依后知后觉,摸摸了他的额头,沈珏的额头发烫,宝依心想不妙,推了推沈珏的右臂:“喂,你发烧了。”
沈珏只是用力摆脱她的接近。
总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吧,宝依低下身子将沈珏一步一步地往花厅里面拽。打量好椅子的高度,宝依正半搀半抱扶着沈珏坐到椅子上休息。
忽然,屏风后有一道极轻柔的声音,是今早在老太太处刚见到的沈锦书。
倾盆大雨下的伞下,她说:“嘉许哥哥,若是不信我的话,且看一眼屏风后吧。”
屏风后是什么呢?
宝依看着地上她的影子,搀扶着发烫的沈珏的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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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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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