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伯夫人拉起姜致的手:“累坏了吧?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们母女怕是……”说着又要掉眼泪。
姜致忙安抚道:“夫人此时不宜太过激动,您生产不顺,这几日若是恶露过多,也可派人去寻我过来,我住在……就在石板巷最南头那家。”
昌平伯看了眼孩子就要往屋里冲,嬷嬷赶紧拦下:“伯爷且稍等片刻,屋里血气重,丫鬟们已经进去换染了血的被褥了,您放心,夫人好好的,此时正在和稳婆说话。”
“好,让她们动作快点。”
院里喜气洋洋,昌平伯接过孩子,一个大男人又是哭又是笑的。
“恭喜伯爷喜得千金!”
“赏,所有人统统有赏!”
“谢伯爷!”
“多谢伯爷!”
……
姜致看着嬷嬷递过来的一袋银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拿着吧,是你应得的。”
昌平伯夫人靠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昌平伯也一改刚开始的凶神恶煞,甚是和气地对她道:“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有这般能耐,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姜致想了想,双手接过银子,福了福身:“民女谢过伯爷,夫人。”
银袋子沉甸甸的。
姜致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菜和肉,没动用袋子里的银子,她身上原本带了些铜板。
姜致回到家时,邱锦正在树下石桌喝茶。
姜致迎着他询问的眼神说道:“昌平伯夫人得了个女儿,虽然生得有些困难,好歹母女平安。”
姜致跟他打过招呼进厨房放好肉和菜,出来后刚想进屋看看姜婆,邱锦出声道:“你娘已经用过饭,此刻应当正在午睡。”
“多谢你,”姜致走过来坐下,从怀里掏出装银子的袋子,“看,我得了这么多银子,快数数有多少。”
她兴奋地将银子倒在石桌上清点。
整整一百两。
姜婆替人接生这么些年的赏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邱锦表情淡淡的:“的确听说过昌平伯爱妻如命,原来为人还这般豪爽,倒是难得了。”
姜致自然知道,大户人家也不可能个个都这么大方。
“可能是真心感激我吧,你不知道,我今日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气。”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忙活了这半天,还真有些渴了。
姜致便把今日给昌平伯夫人接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将系统大礼包的事略过不提。
邱锦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凝重:“所以你原本没有把握替他夫人接生?”
“她的症状很是凶险,任谁都不敢说能保她母子平安,连那些稳婆们都说,这种情况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姜致笑眼弯弯地等他夸赞。
“你做事一向都是如此吗?”邱锦冷着脸问她道。
姜致一愣,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此处不该有掌声吗?
“有人要买陈侍郎少夫人腹中孩儿的命,你冲去救人,自己落得个无家可归;如今昌平伯夫人难产九死一生,稳婆们都在推脱,你却自己送上门去,那你想过没有,你年纪轻轻本就不被信任,万一这孩子没活下来,或者连昌平伯夫人也一命呜呼,打算怎样跟伯爷交代?”
姜致被他问得怔在那里,半晌才出声道:“陈府的事你是听我娘说的吧,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跟……”
“我只想问你,你做这些时,可曾为你和你娘想过退路?”
姜致:“……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我并非不许你救人,但能不能寻一些万全之策,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置自己于险境。”
姜致小声嘀咕:“那在青楼时,你不也是救了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邱锦看着她,沉声道:“你想知道我是为何救你?我既不是怜花惜玉之人,也并非什么活菩萨,只因我在侍郎府见过自称稳婆的你,也知道你替他们少夫人接生下了孩子,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靠手艺过活的人被迫落入烟花之地。”
姜致无言以对。
邱锦放软了语气道:“人先得保全自己,才能去帮别人,掳你的人是受谁指使,可曾知道?”
她摇摇头,想起今日在睿王府的遭遇,“倒是有一位陈府的小姐似乎对我有些敌意,但我并未得罪过她。”
侍郎府。
“你说什么?那日的小稳婆是探花郎未过门的娘子?这怎么可能!”
孙氏不肯信。
孙宜婉:“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她说的滴水不漏,还有那邱探花也承认了。”
“这倒是奇了,没想到一个稳婆的丫头能有这般造化,你表哥与那探花貌似有些来往,改日我让他打听一下虚实。”
“那她万一知道那日是我们找人把她绑去栖梦阁的,会不会……”这么一想,孙宜婉有些慌神。
“会什么?”孙氏瞪她一眼,“她如何能知道?再说了,她那日不是逃掉了吗,这页就算掀过去了,不许再提。”
孙宜婉仍是恹恹的。
孙氏又开解道:“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父兄都在朝中为官,他一个寒门出身的探花,顶破天去能做到几品?你怕她做甚?”
孙宜婉不屑道:“我怎么会怕她,我只是怕此事若翻出来被表哥知晓。”
孙氏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你表哥。”
陈征是陈侍郎前夫人所生,相貌俊秀,君子如玉,从小就会读书,考中了进士,只是因着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性子稍有些懦弱。
孙宜婉自儿时起便常来侍郎府走动,因此二人经常见面,很早就开始喜欢他。
“可他明明说过也喜欢我的。”孙宜婉声音幽怨。
“那都是些儿时的孩子话罢了,他最后不还是听从父亲的话娶了那孙氏吗?”
孙氏是陈征生母在世时为他定的娃娃亲,后来孙家出了事,全家搬离京城,即便如此,陈侍郎也执意让儿子娶了她进门。
孙宜婉恨恨地道:“原本只要她生不下那孩子,早晚都会被休弃,说起来都怪那稳婆……”
孙氏赶紧打断她:“嘘——你放低些声,别被人听了去。”
姜致回房后细细想了邱锦的话,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有些损失原是可以避免的,比如侍郎府那次,她提前好几日就知道有人要害那少夫人,应该想办法通知到她,让她亲自挑选稳婆。
但昌平伯夫人这事她却想不出别的办法,再来一次她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次可以好好地寻个住处了,也不必去到城郊那么远。
又想起系统给的什么新人大礼包,她把手伸进怀中拿了出来。
一个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小包,样子倒很别致。
姜致将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瓶抚触油,一个收腹带,还有个安抚奶嘴。
怎么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就算没有药,给点银子也好嘛。
姜婆醒了,挣扎着想要翻身。
姜致赶紧将东西收起来,过去扶了她一把。
“你回来了?怎么样,昌平伯夫人没出什么事吧?”
姜婆回身看到姜致,问她道。
“没有,生下个女儿,母女平安,他们还赏了我一百两银子。”
“那就好,他们……你说给了多少赏钱?”
姜婆眼睛亮了。
姜致将银子递给她,“不信你数数。”
姜婆将银子倒在床上,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银子,娘都给你攒着,当嫁妆。”
姜致:“当什么嫁妆啊,这钱咱拿来买个宅子。”
“买宅子干什么,那么老贵的,咱在这住得不是挺好的,等你嫁了人,我一个老婆子在哪不能凑合?”
“这里又不是咱自己的家,哪能一直赖在这啊?”
“那邱公子反正也就一个人,这好几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姜致哭笑不得:“人家现在是一个人,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啊。”
姜婆从窗子朝外看了看,回头小声对姜致说:“我觉得这位邱公子人挺好的,长得也好,又是读书人,你觉得呢?”
“你知道他是谁吗?”姜致决定打破姜婆的幻想,“他可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我们如何高攀得起?”
没成想,这次姜婆的眼睛比刚才看到银子还要亮:“探花郎?那以后岂不是要做大官?我早前年找瞎子给你算过命,说你这命贵不可言,没想到果然给他说着了。”
姜致彻底无语,她不想再听姜婆的异想天开,径自去了灶间生火做饭。
晚饭姜致做了土豆炖肉,清炒花菜,大米饭,照常分了一半给邱锦送去。
房里亮着灯。
姜致轻轻叩门。
里面有衣服抖动的声音。
“进来。”
邱锦应该是刚从净房出来,头发有些潮湿,外衣应该是刚刚披上的,腰带还未系,他瞥了一眼姜致托盘中的饭菜,说道:“我已经用过饭了。”
姜致有些意外:“诶?哦,那我端回去了。”
“姜姑娘——”邱锦唤了她一声。
她回头:“诶?”
“今日生辰宴上,多谢你。”
“哦,这个啊,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邱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比起他为自己做的,这真的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