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想了想道:“可将这缎子制成罗裙,许嫂眉目这般好看,只需再稍微消减些,定会艳煞众人。”
“哎呀,你可真会说话,哪有那么夸张,”魏嫂笑着连连摆手,“主要我这瘦不下去,孩子又要喝奶,因此也不敢少吃。”
“给孩子喂奶是需比常人吃得好一些,但也不能过多,其实只要每天都有些肉和杂粮青菜便足矣,汤水要多喝些,我可以给您写一张食谱,只要照着吃,一个月后定会有所消减。”
“那敢情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取纸笔来!”
姜致将纸铺在桌上,开始认真地写食谱。
魏嫂在一旁看着:“姑娘的字写得真好看,……每顿二两肉?会不会太少了些,感觉我会吃不饱。”
“莫急,下面还有很多吃食,这地瓜,豆类,各样青菜都要换着吃,再加上馒头米饭什么的,不会吃不饱的。”
魏嫂有些诧异:“这都是一顿饭的?”
“是,每顿里都要多吃几样,可以换着吃。”
交代完后,姜致想要回家,却看着熟睡中的孩子犯了难。
魏嫂:“这时侯的娃每隔两个时辰就得喂一次奶,来回跑着也累,你若是放心,不如就把他留我这,到晚上再抱回去。”
姜致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样行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魏嫂笑了笑道:“没事,这么两天的娃只会睡觉,也就是多换几块尿布的事。”
“好,尿布您就放一边,我晚上来带回去洗,等晚些时侯我再多送些干净尿布过来。”
她连声道谢,临走又留下了一两银子,魏嫂推脱着不肯收,她放到桌上就走了。
姜致回到家便开始写状纸,她要去府衙告发吴成,营救李迎儿。
姜婆有些担心:“官府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还是等到晚上和邱公子商议一下,他不是探花郎吗,多少认识些官家人。”
姜致摇摇头,他若是有好办法那晚就会跟自己说了,况且,多等一天,李迎儿就要多遭一天罪。
状纸递得很顺利。
府尹看完状纸捻须道:“你可敢担保这上面所述句句属实?”
“民女敢担保。”
“来人,去将吴成与李迎儿带到堂前问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差役押着吴成和李迎儿进来了,后面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
李迎儿身上还是那件血迹斑斑的衣裳,脸上有未褪的淤青,怪不得一路跟来这么多人,估计都以为出了什么命案。
吴成一见姜致,立马吼叫着要冲过来:“就是你,你抢走了我的娃子!你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还我娃子来!”
两个差役上手把他架住,他动弹不得,呼天抢地道:“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她那日谎称自己是稳婆,将我家娃子抱走了!”
李迎儿跪倒在地:“老爷明鉴,孩子是我请这位姑娘抱走的,因为他要把孩子卖了换钱。”
府尹问姜致:“怎么回事?”
姜致:“就如我在状纸上所写,是他想卖掉孩子,李姑娘才请我先带孩子离开暂避一时。”
府尹:“孩子现在何处?”
“在民女家中。”
“老爷,您别听她们胡说,我怎么可能卖我的亲生骨肉?”吴成指着姜致道,“明明是她想拿我家娃子换钱,我那可是个男娃,值钱得很。”
府尹:“你如何知道男娃值钱?”
吴成一时语塞:“啊,那个,我是听人家说的。”
后面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
府尹点指状纸:“这上面说你拐带、强|奸、监禁妇女,你可认罪?”
“小人冤枉,冤枉啊,这就是我自家婆娘,何来拐带一说?”
李迎儿往前爬了几步:“没错,我就是他从定县骗过来的,他还将我关在家中,动辄打骂,您若不信,可以看看我身上的伤。”
府尹吩咐道:“唤陈婆过来给她验伤。”
一个婆子过来将李迎儿领到后堂查验伤处。
不多时,二人回到堂上。
陈婆:“回老爷,李迎儿身上共有旧伤十二处,新伤七处,有三处尚有淤血。”
“天啊……”
“要命了这是……”
后面议论声越来越大。
“肃静!”府尹一拍惊堂木。
吴成恶狠狠地瞪着李迎儿道:“你这个贱妇,居然想把你家男人送进大牢,我看你是疯了!”
府尹:“吴成,你可认罪?”
“回老爷,小民近日是因着丢了孩子打了她几回,至于那旧伤……,这打架拌嘴谁家没有呢?她也还手了,不信您看我这身上也有伤,小民绝对没有拐带妇女什么的。”
吴成巧舌如簧。
李迎儿怒道:“你胡说!你那伤分明是欠了赌债被人打的!”
府尹转脸问李迎儿:“你说他骗你过来,还关在家中,可有街坊为你做证?”
李迎儿看向姜致:“民女未能出过门,并不认得什么街坊,只有这位姑娘可以为我做证。”
府尹:“她现在被吴成指认强抱走了你家孩儿,已不能做为证人,除非你们能证明他的确是要卖儿换钱。”
李迎儿:“……”
姜致:“……一个从外地被骗过来的女子,你让她去哪里再找证人,她身上那么多伤还不能证明吗?而且他二人并无婚书,那吴成好赌成性,只要在他家附近一打听便知。”
后面又开始起了议论声。
“没有婚书便过在一起的也不是没有,本官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辞,若反是夫妻打架便凭一时之气给对方按一个罪名,岂不是要乱套?”
姜致有些无语:“你这是什么父母官?怎么黑白不分?”
府尹沉着脸开口道:“因案情不明,吴成、姜致二人皆有嫌疑,需先行关押,择日再审,本官会尽快查明真相,退堂!”
“威武——”
李迎儿急道:“姜姑娘是冤枉的,她纯属是为救我和孩子!求老爷放了她,把我关起来吧!”
“退下!”
姜致没想到自己来告个状反而进了大牢。
差役并没有给二人上脚镣,只在后面推着他们。
吴成一路骂骂咧咧。
男女是分开关押的。
好像这种等待再审的嫌疑犯与那些已经定罪的并不关在一起,牢房看起来干净些,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
姜致倒没有太过担心自己,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查不到吴成要卖孩子的罪证,判自己把孩子还回去,最多再罚点银子,她怕的是定不了吴成的拐带监禁罪,那就救不出李迎儿,孩子最终也会被卖掉。
只是不知他们要关自己几天,那孩子还在魏嫂家。
不过也幸好是放在了魏嫂家,最起码有吃有睡,等自己出去后多给魏嫂些银子便是了。
姜致靠墙席地而坐,渐渐犯困,昏昏沉沉地打了个盹。
“哎哎!出来吧,有人来交银子保你出去了。”
姜致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是差役过来开门。
是谁来保她?还要花银子?她身边哪有什么有钱人?
姜致来到府衙门口,果然是邱锦。
虽然她在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真见到他,还是有些感慨,自己真是欠下他太多人情了,都不知该怎么还他。
邱锦见她出来后,便话也没说地径自走了。
姜致的“谢”字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喉咙。
这是怎么了?
姜致老实地跟在后面,干咳了一声道:“谢谢你了,保我出来得花不少银子吧?我回去就还你。”
没有回应。
邱锦步子虽不太快,但却始终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路。
到家门口时,姜致实在憋不住,紧赶了几步追上邱锦,拦在他身前道:“你是气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吗?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邱锦停下来,俊颜暗沉如水,话语如沾染了霜气般含着凉意:“你虽不想给人添麻烦,却从没有停止给人添麻烦。”
说完就要进门。
姜致没听懂他的意思,再次拦住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直给人添麻烦了?”
她明明一直在救人啊,只有住在这里算是麻烦到了他,但也是他劝自己等姜婆伤好以后再搬走的,只是这次确实是麻烦到他了……
邱锦往前一步逼近她,眸色深沉近墨:“那我且问你,在你的心里可有别人?你每每以身犯险的时侯,可曾为你身边的人想过一丝一毫?你想没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娘该怎么办,还有……那个孩子,谁来管他?”
他说完便进了院子。
这席话如同一盆凉水,浇醒了她。
姜致很小的时侯父亲就有了外心,离婚是母亲提出的,父亲却坚决不肯离,为了拖住母亲执意要抢她的抚养权。
母亲去意已绝,宁可放弃女儿也把婚离了。
母亲离婚后每次来看她都被父亲各种阻挠,渐渐地也很少来了。
父亲却很快再婚,有了新的孩子,从此对她甚少过问。
她成了有父有母的孤儿。
这以后的家长会,毕业典礼,选专业,择业,每一个重要的场合和节点都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她也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背后空无一人。
因此即使她穿过来以后有了姜婆这个娘,这种孤独感一时之间也无法改变,她还是那个遇事只想着自己解决的姑娘,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
同样地,她也从没想过要为了谁保重自己。
她慢慢地进了院子。
姜婆正拦下邱锦问话,邱锦回了一下头,随后便进了屋。
姜婆见了姜致,拄着拐一瘸一瘸急急地走过来,抓起姜致的手看了看,又摸摸她的脸:“怎么回事?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是我跟邱公子说你去了府衙,他们是不是把你扣下了?他们打你没有?可有哪里受伤?”
姜致一时说不出话,眼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