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下车就行。”
她将钞票递给司机,迎接她的是橘黄色的小道,一路上秋风与枫叶相伴,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
这个区域人烟稀少,她只看见了几栋房子和废弃的楼。
好在她记得路,凭借记忆找寻着林延希的住处,最后在一处整体建筑色调为黑白色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林延希也好几天没回家了,院子里杂草丛生,满地的落叶和石子,落地窗上也落了层灰。
秦雪儿拖着环视一圈,暗自感叹:“一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干什么?看来得花两天时间来打扫了...”
在客房收拾好行李后,她套上围裙,准备开始打扫。
这栋房子的格局并不普通,客厅中央有个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客厅两面墙都装有落地窗,二楼的阳台也同样如此,屋外还有个面积大得能容纳三辆车的庭院,打扫起来可得费不少功夫,就在她计划着得先从哪开始打扫时,门铃响了。
她走到玄关开门,来人却是四个陌生阿姨。
阿姨们也围着围裙,手里拿着不同的打扫工具笑说:“小姐您好,我们是按照先生的吩咐过来打扫的。”
“打扫?”,她心生疑惑,看着阿姨们一个个走进屋内熟练地接水拖地,她在原地愣了几秒,而后被林延希打来的电话招回了神。
林延希依旧躺在病床上养伤,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后向她解释:“阿姨们应该过去了吧?我家比较大,之前都是请她们帮忙打扫”,尖尖的嘴角勾起,他得意洋洋邀功道:“这样你就有时间休息了,我考虑的很周到吧?”
闻言,秦雪儿提醒他:“我昨天说会帮你打扫的。”
林延希语气里带着笑损她:“就你那小身板,估计得花三天时间才能把我家扫干净,阿姨们都干了好几年,手脚利索的很,让她们来吧。”
她不喜欢在人情上亏欠别人,便站在沙发旁和林延希理论起来:“我不是没干过家务活,慢慢做总能做得完。”
他忘了昨天的教训,趁机大胆示爱:“怎么说呢,我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不希望累着喜欢的人。”
秦雪儿冷漠回应:“你还是累累你自己,去开启新的恋情吧。”
林延希听后,临时起意给自己定了个人设:“我刚刚忘说了,我除了重感情以外,也比较专一。”
“那就换个人专一”,她不吃那套,浇灭他的热情,并企图说服他放下对自己的感情。
他了当否决:“这个没办法。”
“男生找对象有什么难的吗?”,秦雪儿讽刺。
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拥有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父亲的她会下意识对异性产生这种认知很正常。
气氛凝结,过了几秒,他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用手背抵住脑门,回想起俩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莫名感到鼻尖发酸,很诚恳的告诉她:“我没办法对除了你以外的人专一。”
这是真话,但她并不当真,只当他又起了玩心,毫不在意的说道:“好好休息,我要去找房子了”,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坐到沙发上,摊开报纸开始琢磨,但找房子可不是件简单事,风水、地理位置、房子质量、周遭环境等都是不可忽视的,所以直到晚上,打扫阿姨们将一切清理干净和她挥手道别离开后,她都没有看到满意的,还在不知不觉中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先生,您真要提前出院吗?用不用再修养一段时间?”
普通病房里,林延希收拾着衣物和日常用品,见主治医生在一旁担忧的问,他笑道:“没关系的,我下个礼拜会回来找您检查的。”
见他坚持,那医生便不再多说什么。
林延希的家门锁能用两种方式打开,除了钥匙以外还能使用面部识别或指纹跟密码解锁。
想着这个点秦雪儿应该已经睡觉了,为了不吵醒她,他小心翼翼拉下门把探出脑袋,进屋后在沙发上找到她的身影。
她睡得沉,长发已褪色成深棕色混杂着黑色,搭在肤如凝脂的肌肤上。
几根碎发落到她的脸颊上,看见一旁散落的报纸,林延希明白她为什么睡得这么熟了。
报纸上,有好几个出租屋的联系方式被她画上红圈圈,并在每个圈圈旁附上了她的个人见解和小涂鸦。
XX屋:“贵-_-。”
XXX屋:“没有空调-_-。”
XXXX屋:“寸草不生-_-。”
XXXXX屋:“×陌生人合租!”
或许是看得没耐心了,剩下的全被她画了红叉。
林延希被她这一举动逗笑了,没想到她平时冷静的外表下也有个可爱的小习惯。
他伸手搓了搓她的脸颊,见她还是不醒便将自己的外套批到她身上,抱起她转移到了客房。
把她安顿好后他没有急着离开,坐到床边替她撩去脸上的发丝,无奈又好笑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那么着急要走呢?我说过了,一切都随时为你准备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打从和她在一起之后,他的家才有了的客房和第二间浴室。
毫不知情的她一觉睡到了天亮,因为还没完全清醒,所以对于自己睡在床上的事情并不觉得惊讶,困倦的散着头发踩上棉鞋下床。
“醒啦?”
她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到了,擦去眼角因打哈欠而泛起的泪后,转头看见了拿着锅铲的他。
厨房通向客厅,他把做好的早餐拿到客厅,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秦雪儿站在原地疑惑的看去,问他:“你怎么出院了?”
她一袭白裙,褐色的眸子藏着昨夜不见的星辰,宛如荷花池里盛开的一朵睡莲,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脸颊。
林延希放下餐盘,没有正经回答她的问题,笑着走向她,步步逼近,边走边佯装委屈的说道:“住院费太贵了,继续在那里没钱承担呢。”
“你最好没钱”,秦雪儿反驳。
因为不想和他靠得太近,他走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感到腰部靠到了餐桌。
“别靠我那么近”,她抬起头对他说着。
在他的视角里她显得格外可爱,再联想起她在报纸上的那几句吐槽和涂鸦,让他没忍住笑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想到他还有伤在身,她便不敢用力,用指尖推了推他:“快起来。”
他没起,压在她肩上问道:“昨天晚上是什么事情让某人累得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听他这么说,她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想让他别总是碰自己,却被他一把拖起,抱到了餐桌上。
这次换他仰视着她了。
“你到底要干嘛?”,餐桌是连接着洗碗槽的,稳固结实的材质制成,高度为了林延希的身高方便制作得高了些,能让她双脚离地。
望着他不经心的微笑,她感觉,现在是他让她琢磨不透了。
他将双手撑在她身旁两侧,告诉她:“我只是想告诉你,用不着那么着急,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俩人又开启了斗嘴模式。
他贴得很紧,秦雪儿只能让他让开:“如果只是为了说话,那赶紧让我下去。”
林延希歪歪脑袋:“不这样你怎么会看着我说话?”
秦雪儿怼他:“我为什么非得看着你说话不可。”
他理所应当似的说:“因为那样不礼貌。”
“你之前说过你的就是我的,那我俩还分什么礼貌?”,她以为这样能扳回一局,却没想中了他的计,只见他裂开嘴露出尖牙,得逞般笑了,故作害羞道:“这么亲密的嘛?不太好吧?”,他学着她昨天说过的话,内涵她:“毕竟我和秦小姐,现在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
她还是第一次因他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便没忍住把话说得重了些:“既然不是,那林警官现在这样就是在耍流氓。”
不知道是他学得聪明些了,还是原本就这样,不过之前没敢在她面前暴露,他歪着脑袋凑近了些,上扬的眼尾狐狸般魅惑,像要吻上去,却停在了半空中:“是吗?可是我还有更流氓的行为,用不用给你做个对比?”
她丝毫不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你要再这样,我不介意露宿街头。”
秦雪儿的安危略胜一筹,林延希不得不认输,将她抱了下来。
俩人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吃着早饭,林延希顺手打开了电视,他习惯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秦雪儿则对外界的事情没有兴趣,安静得吃着盘里的华夫饼。
今日的新闻没有多戏剧性的内容,待播报员说完结束词,林延希便关了电视,百无聊赖的透过倒影偷看秦雪儿。
一侧头发被她拨到肩后,另一侧瀑布般垂落,她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感受到一股黏腻的视线,她抬头看向他,有些无奈的说:“没事情做就去把碗洗了。”
说完,把身前装有剩下半块华夫饼的盘子推到他面前。
他支着下巴,让她把盘里的食物吃完,她身体不适吃不了多少,便拒绝了,于是俩人又互怼了起来。
林延希:“吃那么少,怪不得长不高。”
秦雪儿:“你多虑了,长得高不高对我的影响不大。”
林延希:“取不到高处的东西时别向我求助。”
秦雪儿:“如果遇到问题就得麻烦别人,那工具的存在就是多余。”
林延希:“我倒希望你能多麻烦我。”
秦雪儿:“我不想。”
林延希:“可你现在吃住都在我家,这不是麻烦吗?”
秦雪儿:“那我走行了吧?”
第二场斗嘴在秦雪儿二话不说的跑出家门,林延希追在她身后疯狂道歉并发誓再也不说些越界的话下结束。
在林延希家暂住的第二天早上,她来到屋外想从邮箱里取走每早派送的报纸,却只看见一片落叶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没多想,只猜想是派送报纸的工人遗漏了这一家,回到屋内打算用手机上网搜索,却不见右上角的网络标识。
“这么回事?”,她感到莫名其妙,想问问林延希,但走到楼上时,看见紧闭的房门后就打消了念头。
没事做的她在客厅等到中午才见林延希挠着没搭理的头发下楼。
他没走向她,自顾自地走到厨房倒水喝,她跟到他身后告诉他:“你家里的网络怪怪的。”
林延希举着水杯瞥了她一眼,咽下半杯水后才放下杯子回答她:“没怪,是我忘交网络费了。”
闻言,她举起手机打开支付软件说:“那我转给你,你交一下吧。”
他抬手压下她的手机,顺势从她身旁走过:“不用,今天没开门我明天再去。”
她听后便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一开始这样还说得通,但接连几天都这样可就奇怪了。
更反常的是,每当她到林延希面前询问时,林延希总能立马给出合理又不重复的理由,就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报纸的事她也问过,得到的回答是:“我想着看新闻就好了,就没再订了,你要看的话自己订吧,地址别填错了。”
她没网络怎么订?
第五天,一直忍气吞声的她决定自己出门解决这些事情,可刚走到大门前,就因他的提醒停下了脚步:“那门是电动的,坏了,有钥匙也打不开。”
她回眸,与阳台上的他对上视线。
看见他嘴角那抹难以隐藏的微笑时,她顿时就明白了一切,迈开腿朝楼上走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对着他的背影质问。
她一项聪明,观察敏捷,这点林延希很清楚,所以对于这句话并不见怪,转过身笑道:“嗯~是不是很聪明?”
她没了耐心,冷着脸问他:“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想干什么?”
吊儿郎当的神情转变为苦笑,他缓缓走向她来到她面前,再次表达不知道坦白了多少次的心意。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额前的碎发下,那双眼底泛起了一层泪,越来越满,直到溢出。
“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样方式可以留住你,什么样的话可以让你明白我真的喜欢你”,他自嘲般笑了:“可是没用,没用的的不是哪种方法,也不是哪些话,是我。”
当喜欢一个人到极致,便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多次希望,能穿越回她的过去,阻止如今的一切发生,可那和想让她真正接纳自己一样,都不过是痴心妄想。
她心里清楚,自己甚至连怜悯他的感受都生不出,不由得感到为难。
想到自己不久后就将离开,她别过脸,再次拒绝了他:“对不起。”
“我不要道歉”,他笔直的站在她面前,哀求她:“哪怕一直在我身边都做不到吗?”
她没有回答,下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剩他一人在原地落泪。
不是只有心理上接纳不了他,望着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她知道,这副身躯已无法出现在他面前多久。
张苏辰曾问过她,林延希怎么办,她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她觉得,多年后的某天,会有人代替她回应林延希的,只要那个人不是她,林延希就一定能幸福。
她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