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玖的问题中藏着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的吧?却顺着他的目的回答,是俊文出了什么事吗?让你一句袒护他的话都没说”,林延希轻声询问。
秦雪儿端坐在柜台内测,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酝酿了下情绪才回答:“昨晚,我听见俊文又出门了,但是我很害怕,我不敢跟过去,就一直没睡着,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市中心灯火通明,前往小镇的道路上却阴暗不已。
男人怒气未散,用力踩着步伐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娘们真不经揍,不就扇了几个巴掌嘛,至于哭天喊地的吗?要是把最近那个只杀男人的杀人魔引来那不就完了?”
他边走边念叨着,空旷的大街上只有他的脚步声,静得貌似呼吸声都被放大了几倍。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脚步声多了一个。
“请问,是何毅先生吗?”
一道温柔至极的女声传来,他瞬间收起烦躁的表情,疑惑地回头,心想这么晚了,哪家的小姑娘会找自己?
没等他看清对方的脸,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一股清凉迅速蔓延全身,剥夺他的力气,以及意识。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子却很沉很沉,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强撑眼皮睁开眼,身上捆缠绕着的麻绳以及周遭昏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睡得还好吗?”
他听过那道声音,正是那道声音的主人把他带到此地。
“你想干什么?!快松开我!”,他感到恐惧成了具象化,正一步步向他靠近,却只能坐以待毙。
她手上轻握着一把手术刀,薄薄一把却十分锋利,轻轻一划便能划到脂肪层,在灯光的反射下,一道白光反射到他脸上,她挥舞起纤纤玉手,何毅脸上那道白光成了血色。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压抑得似乎声音都无法离开这里。
从眉峰至脸颊处的划痕不断有血渗出,他的眼球被划破,不得已不上双眼,血液却加速溢出。
“你,你在干什么?!”,与以往的受害者一致,他愤怒咆哮,企图用这种方式示威,隐瞒内心的恐惧:“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秦雪儿弯唇笑起,没多说什么,再次挥动手腕,目的明确的将那把刀插进他的脖子深处,再划出一道很深的痕迹,一时之间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她知道这还不够,便换了把刀,第二刀捅向了他的心脏,一切动作都针对弱点,几刀下去,他已失血过多而没了呼吸。
秦雪儿学着年幼时的自己抬起双手看了看,喃喃自语着:“我的手变大了,但还是好多血。”
血参合着水被流放到沟渠,肉块、器官以及毛发被她用绞肉机绞得细碎,暂时放到冷冻柜,找机会扔到海里喂鱼,至于骨块,则被她仔细清洗,呈现出月光下能发出幽幽白光的状态,才被装放到垃圾袋里准备送往死者家,以往这方面都由她负责,这次她却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让秦俊文代替自己去。
秦俊文对她很是顺从,二话不说提起袋子往外走。
她笑意加深,并没有叮嘱他避开摄像头,而是让他照常走,利用监控记录下的画面让他再一次替自己背了锅。
她将此事告诉林延希,在她的陈述里,她与秦俊文互换了身份。
“我听见拖行的声音,那似乎是很沉重的东西,储藏室还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响了一夜”,她的语气变得哆嗦:“你说,那会不会是...?”
林延希垂下眼皮,安慰她别多想:“下班后我去你家找你,这段时间尽量别跟他接触。”
“知道了”,她按下挂断键,脸上缓缓浮现出那诡异的笑容。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她提早结束工作,回到市中心的那间公寓。
秦俊文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嚓声,仍开手里的薯片向大门走去。
“姐姐,你回来了,我没有去,对不起”,他紧张的捏着衣角,满脸歉意对她说着。
他心灵脆弱,被昨晚的碎骨吓得仍心有余悸便请假了一天,没随她去店里忙活。
“没事,俊文,姐姐有东西要和你说”,她放下手里的包,坐到沙发上,笑得很是幸福:“姐姐不想杀人了。”
秦俊文满是肥肉的脸庞皱成一团,很是不解,着急忙慌的想将心里的疑问全部问出,没等他说出第一个字,秦雪儿再次说道:“姐姐是真的喜欢上林警官了,所以想和他结婚,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话对秦俊文犹如晴天霹雳,他自小跟在秦雪儿身边,做牛做马也乐此不疲,为的就是盼望能和秦雪儿一辈子待在一起。
“我们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对方,所以谁也不能背叛谁,知道了吗?”
她曾经是那样和他说的,为什么现在反悔了?
他想不明白。
与秦雪儿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回放,年幼的姐姐神色与同龄人不同,冷漠、厌烦,却能在大人靠近自己时立刻切换神情,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刚成年的姐姐,在陌生城市立足,无依无靠独自学习一切。
如今,她过得不错,却总在夜晚唉声叹气:“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生,生者是善是恶不知,死者是恶是善,也不知。”
恶人杀不完,也生不完,更是无处不在,因为不可能有人能意识到自身的错误。
“可你不也一样是个坏种吗?姐姐。”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这句话将他拉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内心的那句话说出口,也不知道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伸手掐她的。
他的手臂很粗,像粗大的藤蔓死死缠绕在她纤细的脖颈。
她大脑缺氧,面部发白,双腿胡乱挣扎,喉咙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见状,他吓得赶紧松开,时机却不对,正好在林延希破门而入之时松开,林延希来得晚,并没有听到两人先前的对话,他的视角里,满是嫌疑的罪犯似是失控,攻击了弱小无助的她。
林延希大步上前,掏出手铐控制住了他,提高音量恐吓道:“其他队员会在5分钟之内赶到,如果不想死,接下来的时间就给我安分点!”
他俯身抱起大口喘息的秦雪儿,她缩在他怀里,额上满是冷汗,抓紧他的胸前的布料,努力平缓呼吸小声说道:“延希...我好害怕...”
“没事的,我在,别怕”,他心疼不已,抱紧了她,轻声安慰着,却没注意到因为担心秦雪儿而飙车赶来的陈玖此时正站在门外目睹这一切。
他仰慕已久的姑娘躺在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事的怀里,以往在他面前都十分坚强的她,恐怕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那样柔弱的表情吧?
他回想起秦雪儿拒绝他的那番话,再与此景联想到一起,他发现自己貌似明白了一辈子都不愿承认的事情。
救护车声响起,一位救助人员从林延希怀里接过秦雪儿瘦小的身躯送往医院进行检查,秦俊文则被朴善德等人带走。
林延希向医护人员交代几句后打算跟上朴善德一同回局里对秦俊文进行审问,却被陈玖拦下了。
“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
院里,秦雪儿被告知身体并无大碍。
她笑着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两位共同值班的护士关上房门,在门外夸奖道:“这小姐姐也太漂亮了吧。”
另一位护士附和:“是呀,好温和的长相。”
谈话声渐远,她垂眸,温柔一笑。
计划进行得很成功。
“呃!”,林延希被推至墙上,背部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抬眼看向一脸阴沉的陈玖。
两人身处一条破旧小巷,尽头是个死胡同,出口处人烟稀少,两人的对话声回荡在这静悄悄的夜空下。
“你知道我喜欢她,不是吗?那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还瞒着我?!”,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质问着。
林延希眼底泛起泪,向他解释“陈玖,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我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得尊重雪儿的选择”,他话音刚落,便被他打断了:“别装得那么无辜!你的意思就是她看不上我所以也不能怪你,对吧?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要什么没有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过几年你就成局长了不是吗?!”
林延希愣住了,哑着嗓子问他:“什么意思?”
他见他自嘲似的冷笑起来,说:“只要做过,世间万物都会想尽办法留下痕迹,别以为你爸动用关系把你那人人都羡慕的背景隐藏得很好,阿辰那家伙随便动动手指照样能把它查出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情绪低落的林延希,他的眸子和黑夜融为一体,安静沉思着该如何挽回和陈玖的关系。
响起的手机铃声使他不得不快速整理好情绪,按下接通键边将手机贴至耳旁边走出巷子。
他从阴影走向光明,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不顾渗着血的伤疤扬起嘴角,温柔询问:“怎么样了?医生那边怎么说?”
秦雪儿把玩着发尾,没什么表情的脸庞与那微颤的语气完全不符:“我没事,俊文呢?俊文怎么样了?你们别骂他,他会害怕的…”
林延希没忍住指责:“你怎么还担心他?他刚才像是要杀了你。”
“也许,他只是没控制好情绪”,秦雪儿假意替秦俊文辩解道。
林延希有些无奈,缓了缓情绪,耐心对她说:“我接下来得回趟警局,必要的话还得到你店里调查一番,明天早上我会到医院接你出院。”
她眯起眼睛笑起:“知道了,你小心点。”
此时局里一片寂静,陈玖不见了,其他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眼神凝重的等待林延希归来。
听见开门声,众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怎么了?审问了吗?结果如何?”,林延希边问边朝他们走去。
张苏辰率先开口:“一开始,我们问什么他都直哆嗦,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秦俊文的双手都因手铐被限制,害怕的他缩着脑袋,嘴里不断重复:“我,我没有,不要抓我。”
虽是如此,他的眼神却如恶狼般凶狠狠的盯着负责审问他的雯梦洁。
雯梦洁也不惯着,皱着眉骂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到底都做了什么,要是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苏辰举着电脑在一旁默默记录这一切,秦俊文的眼神让他很是不舒服。
“就像,要杀了我一样”,这是他的形容。
他曾见过那样的眼神无数次,不可能分辨不出。
雯梦洁抱着手臂,带着后怕道:“我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杀气。”
起初,怎样的恐吓对秦俊文而言都是没用的,直到俩人提起了秦雪儿。
“你背负怎样的罪名都无所谓,但你姐姐呢?”,这句话,让他有了些许反应。
张苏辰放下手中的电脑,靠着墙缓缓说道:“如果你的罪名成立,往后的日子里你有半辈子都是待在牢里,外界对你的评价如何都与你无关,你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但你的姐姐秦雪儿呢?”
一场惨案里,受罪者除了死者家属以外,再来便是凶手亲属,他们将替凶手背负一半的罪名,人人喊打的走完这一生。
秦俊文能大概理解他的意思,没等他接着说些什么,秦俊文便主动交代了实情。
他说得磕磕绊绊,随后交给俩人一把有些锈迹斑斑的钥匙:“二楼,储藏室,有药,有血,是证据”,他满眼不甘,但还是放慢了语速,用自认为低声下气的语气对俩人说:“不管姐姐的事,不要吵姐姐。”
张苏辰接过钥匙,拉着雯梦洁离开,抬脚迈出门框那刻对他说:“只要你没说谎,我们自然会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