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地上的那根,言星继续往里走。
随着距离深入,环境越来越潮湿。火折子终于在一次晃动下彻底熄灭,脚下的红土渣黏在鞋底前进困难。
狭小的空间里头顶还有红土渣不停的掉在身上。她索性解了宽大的披风,宽大的袖子在手臂上绕几圈用发带束好。
路的尽头是一道过膝石头拱门,看大小不是墓葬正门应该是工匠当年留给自己的求生路或者是气孔。
拱门原本是被砖块堵住,现在只剩一半。将解下的披风团吧团吧从那半个洞口扔进去,几道飞箭从里面射出,言星侧身躲过。眼铮铮看着那披风被钉在壁上。
在黑暗中那几个箭头的白光格外显眼,她看看近在眼前的洞口还是决定往里去。
剩下的半个拱门也在“轰”的一声中倒塌。
白底黑靴踏进那所谓的太祖墓穴,从方位来看这应该是个放陪葬品的小墓穴。言星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抬起脚刮着鞋上蹭到的泥。
太祖好武,这一整间都是陪葬的兵器,刀枪剑戟和长槊不管是太祖擅长的还是感兴趣的都有。
时间太久,原本的墓坑因为长期处于湿润的环境已经塌陷。这些兵器都是良匠打造,随便拿出去几把都是让习武之人振奋的好东西,可惜现在就这么随意的跟泥土混在一起。
她细细审视着每一处角落,从门边走到坑中间都没发现有人的踪影——老汉明明说就在第一个墓室的。
正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听见隔壁墓室有声响。
一身夜行衣蒙面的小贼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自己又往这巨大的酒瓮中缩了缩。
“咚咚咚!”
酒瓮的壁敲起来声音沉闷,在这空荡的墓室内回荡。
接着是一道女郎的声音,“出来,问你几句话。”
一听是个女郎,小贼脸上的恐慌褪去换做一副嚣张的语气冒出头,“小娘子……”
“哗!”一柄长枪抵在他伸出的脖子上。
“你,你你……女郎有话好好说啊!我现在就走,这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了。都是你的!”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脖子间的长枪,早知道就不躲在这了这下好了被人瓮中捉鳖了?
“呸呸呸,才不是鳖呢!”
言星不知他自言自语什么,枪头又往前送一送。吓得他彻底闭上嘴。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的?”
一个半湿的火折子递到他眼前。小贼“嗯!”了一声算是认下。
找到主人,言星随手就扔了火折子。继续问道:“你从兵器库进来可看到其他什么?”
小贼眼睛转动,讨好地问:“请问女郎我应该看到什么呢?”
言星眸中闪过不耐,“少废话,问你就答还能得个生路,免的成为陪葬!”
看出这女郎说到做到,真的敢在这举目无人的地方杀了自己。小贼飞速回忆起自己从进这个墓葬的所见。最后老实说道:“好,好像就一些兵器。那本就是个陪葬的兵器库……”
她眯着眼,有些怀疑:“没有尸体?”
“怎么会!”小贼惊呼不可能。“烨国自建国以来就废除了活人殉葬的我法令,这个墓看着也不老怎么会会有尸体!”
手中长枪落地,言星拎着对方衣领原路返回。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盗洞,借着月光小贼才看清这女郎面容和身上穿着。
“你看着家底不错怎么也做这行?”
言星斜他一眼,因为老汉的原因她对土夫子倒没有偏见。她警告道:“这地方最近不安生,要想活命早日收手吧!”
在小贼的追问声中离去,回了客栈特意换身衣服翻进了老汉的窗。
他们父女间的默契,昨夜老汉给了消息知道她今夜肯定会去查看特意给她留了窗。
原本,老汉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只是不巧,那个跟他素来不和的尚书好似克他在屋内枯坐了一天。进进出出十几个大夫,一天给老汉灌了不下二十碗汤药终于他从装晕喝成真晕了。
老汉躺在床上,慕蓉肃在不远处桌边打盹。迷迷糊糊觉得屏风后有黑影掠过,这路上多次遇刺他立即警醒。
大摇大摆从外间进来的言星也没预料到里间还有外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即刻躲到屏风后面。
慕蓉肃害怕打草惊蛇,装作催药往外走。口中振振有词,“给徐老的药怎么还没好?”
房门关上,言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试探。着急的摇醒老汉。
醒醒啊!!!
不是装病的吗???
万般无奈之下她点燃一根自制熏药。那浓郁深厚的尸臭味扑鼻而来,老汉梦中深吸一口!
“yue!”
一睁眼就看到神色不佳的言星。“怎么,事情不顺?”
耳边已经传来一群人持刀上楼的声音,她言简意赅说到:“我按照阿父的位置找过去,发现洞口大开还在里面遇到一个土夫子。但并未发现大兄尸体,阿父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老汉皱着眉头回忆,“应该不会,除非地势变动或是——”
“或是如何?”
“或是有同道中人自己按照风水找过来,又刚好选了同样的地块开洞。”但是这巧合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言星来不及听完就匆匆离开。
慕蓉肃身后跟着一队持刀护卫,猛的推开房门闯进屋内。外间内间,梁上床下一番搜寻无果最后把目光落到躺着的人身上。
正在厨房熬药的大夫又被喊上来,本来还放不下自己火上的药有些不快。等到进屋看到这一堆杀气重重的人立马老实了。
慕蓉肃指着床上,“你,去看看这老仆身子如何。”
这阵势,哪里像是要救人。老大夫一手把脉一边猜测,这群人怕不是匪徒挟持了这中年人。毕竟这中年人看着也是个读书人。
“回禀郎君,这位还是跟白天一样在昏迷中。”说话时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甚至还凑近中年人脖颈间细嗅。
慕蓉肃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老大夫侧过头诚恳的建议:“此病少见,不知何时醒来这就要求服侍的人要用心,五谷轮回虽多秽气但是常饮汤药也不麻烦。”
慕蓉肃听他弯弯绕绕说了一堆,最后才说明要求。
“所以,郎君若是看重这老仆还是找个人给他洗洗吧!”
老汉:……那臭味是还没散尽的熏烟!!
兴师动众一场结果是个误会,慕蓉肃垂眸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出错。屋内悄然无声,外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阿肃!可找到贼人了?”
少年身穿浅色中衣,看得出来的紧急只在外面批了个宽大披风。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想到少年昨夜才经历刺杀今日一直没出门,慕蓉肃调整好心情宽慰道:“没事小白,是我看错了。”
慕蓉肃亲自送少年回去房间,又在屋内等对方入睡才离开。
*
言星借着烛火反复观看老汉给自己的图纸,脑子里一直回忆着自己今夜所见。
“天黑难行,或是我走错了?”
抛开地方不说,她提笔画下自己今夜落下的位置——陪葬坑兵器库,南边是酒库。
没听说太祖好酒啊!!烛光下她眉心皱起,饮酒误事自从她进军队之后就严令禁酒尤其是将领。时间久了太祖也就自然地戒酒了,虽然每逢喜事也会喝几杯但是比起之前踩着坛子喝好上许多。
离开时她匆匆看了一眼,酒库南边应该是回廊。沿着回廊就能找到墓葬正门!
按照老汉的猜测如果他留下的位置没变只是又正好有高人在那个方向挖了个新的让自己撞见了。
“啧!应该问清那土夫子的。”
可惜当时没按照预期找到大兄尸首着急回来跟老汉对质。现在那小贼恐怕早就不知跑去哪了。
面对失去的线索,言星大人解决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占卜。
包裹里的龟壳和袖子里三枚铜钱重出,她闭上眼举起龟壳摇晃听着里面叮当的声音。
慢慢摆在桌面上,六次之后她看着纸上的卦象低头不语。
山水蒙,中下卦。
“咚咚咚。”
“言女郎?”是谢子显。
“进!”
谢子显探头探脑,见她衣着整齐长舒一口气。推开房门,招呼外面的俞潇:“快进来快进来!别给人家看见了。”
等他鬼鬼祟祟落座,俞潇顺手推开窗户让月光透进来。
“呀!又在占卜呢?”
说着他伸手去扒拉桌面的铜板,“刚刚我听东上房那边又哔哩啪啦的,你能给算算不?”
言星把东西收好,“大半夜扰人清眠就为了这个?”
“倒也不是,那边大晚上舞刀弄枪的在下也是怕女郎出事。到时候我可怎么跟我那重病的阿父交代!”
这还是谢子显第一次提到谢荀彧的病,言星递过茶水。
一句“叔父”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喊不出口,“令尊是得了什么病?”
靠在窗边的俞潇头立即转过来了,审视着她。
“嗐!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家祖上穿下来的气涌之症。年岁越高越难以呼吸最后大多是死于夜间突发气绝而亡。”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似乎对阿父的死已经看淡了。
言星只觉得莫名,她离世之时义兄才三十七岁因为军伤不得不退居次位。但是印象里能一餐食下三碗饭两斤肉,不然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有了三子。
气涌之症,医书中说过但是自己却没亲眼见过。那天与谢荀彧浅谈一阵,对方确实咳嗽不止呼吸不稳。
把铜钱和龟壳收了,她也开始送客。
俞潇走在谢子显身后忽的扭头,拍了拍他的剑鞘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七夕快乐。祝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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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窃尸(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