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了客栈,匍一进门就被大堂人满为患的景象震惊了。
谢子显感慨:“这都是来看荷花的?”
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人。大堂没了位置他们只好回房吃饭。
随手拦下个上楼送东西的小二,谢子显招呼道:“快送三碗冰的乌梅汤来,两碗加糖一碗不加!”
他指着言星,对小二说:“再吩咐后厨抓紧烧桶热水送到这位女郎房间。”
虽然是夏天落了水难免有寒气入体,还是洗个热水澡放心些。
小二听着乌梅汤还连连点头,等说到热水他面露难色。
“郎君见谅,今日厨下一时半会难以提供热水。”
二楼扶栏处,言星闻言侧耳。
小二还在道歉:“午时来了几十位住店的,个个都等着用水呢!”
谢子显还想加钱,却被言星出言打断。
“你不是说饿了吗?先要些饭食吧!”
正在交代午膳事宜,二楼东边上房走出一人,刚走出楼梯口,原本喧闹的大堂顿时变得安静,众人起身朝他行礼。
这气势。
谢子显提着衣摆小跑到言女郎身边,低声问道:“怕不是碰上了黑店?”
看他心里已经把这女郎当作三人首目,俞潇翻个白眼。
言星安抚道:“那小二看着比你还怕呢。”
这倒是确实!
小二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已经吓的两股颤颤了。
那人原是要去催菜,一出门就看到这小二在楼梯上跟人交谈。他一皱眉,立即有人上前钳制住小二。
就听到他质问的声音:“故意拖延时间,可是为了探听我等行踪?”又指着被打翻在地的饭菜,“还是已经在饭菜里面下了迷药?”
角落一个老者见状冷哼一声,狠狠的夹了一大块牛肉下酒。
这场景下,除了他们自己人就是言星一行外人。这一番话语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嘿!”谢子显得靠抓着栏杆才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你在这指桑骂槐说谁呢?”
那人冷笑一声,一副看破了一切的样子。
“之前在陈留就看到你二人跟我们住一间客栈。行事猥琐,当时赶时间没捉住你们问话,没想到还一路尾随到了南阳还如此猖狂的住到我们隔壁!”
他“豁”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剑鞘撞上禁步发出“叮”的一声。
俞潇挡在谢子显身前,此人功夫弱但是眼下他们人少容易吃亏。
剑身出鞘半尺被身后出现的素手推回,言星缓步从两人身后走出。
对面的人这才分出目光给她。
言星解释道:“阁下多虑了,我等只是从文会而来听闻此处风景绝佳才又偶遇。”
他反问道:“既是赴约文会,那为何今日就出现在南阳?”
文会有三日,直到明日才算是结束。
宽袍大袖从同行两人身前划过,言星指着自己这边的人言词恳切:“草包、武夫,实在是没什么留下的必要。”
谢子显在一旁咬牙切齿终究是没说什么。
那青年还要纠缠,言星却没了耐心。本就是萍水相逢,自己还没问他要人他倒是先倒打一耙。
余光瞥见角落的老汉有酒有肉吃的正香,更是无奈。这是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回到房间,谢子显骂道:“呸!在陈留时就觉得此人带着面具遮遮掩掩不是什么好人,今日也是倒了霉又碰到他。”
“长得端正清白,没想到是个见人就咬的疯狗!”
他正站在门后大声偷骂,隔着一扇门声音稳稳的传进走廊上人耳中。
看不惯他这样孩子气,俞潇把人按坐在案前。
“喝水。”
闭嘴。
言星突然开口:“下午我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安排时间就好。尽量不要与东边的起争执。”
谢子显一愣:“不能一起吗?”
她微笑拒绝:“私事。”
三人房间紧挨着,谢子显特意把中间的留给唯一的女郎,有他们两位郎君护着也安全些。
他在屋内呼呼大睡的时候,言星和俞潇一前一后出了门。
不久,那个声势浩大的队伍也分出一缕出去逛逛。
夏日天长,这时候连街面上的摊贩都带着斗笠都收摊阴凉去了。
回到今日游船的地方,她站在岸边树下。
“出来吧。”
躲在街亭背面的俞潇飞身而出,看得出他从回房间就没闲着还特意换了身黑衣。
她问:“那顶上不晒吗?”
俞潇:……
“你偷偷摸摸的出来做什么?”
言星一指这山水,“陶冶情操。”
他也没打算听到实话,这女郎的心思太深自己斗不过她。但是盯着还是可以的。
青年抱剑,步步紧随。言星走到哪棵树下他就跟到哪棵树下。
远处传来说话声,还伴随行走间兵器碰撞的金属音。
这岸边都是柳树,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挤在街亭背后。
来的是之前在客栈疑神疑鬼的那个青年,身后跟了六七个护卫。
让言星惊讶的是,他行走间若有若无的护着的另一位少年正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被划分在六七个护卫里的老汉抬头看山,就看到亭子一角伸出一只手。探头探脑的星儿朝自己笑笑。
俞潇:“你认识他们?”
言星缩回脑袋,“什么叫他们,我只认识他!”
老汉出手,万事无忧。
刚刚还有些苦闷的人顿时轻松不少,甚至翻了个身改趴为躺。
遮阳的斗笠突然被拿走,言星不适的眯起眼睛。
踢了一脚身边人,“小孩子家家的别捣乱,快还我。”
“你说谁小孩呢?”
俞潇不愤的声音略大,引得那边树下的人回首。
青年一扬下巴,“去看看。”
两名护卫立即奔着街亭而去。
老汉心里一跳,倒腾着星盘突然喊道:“找到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手上的东西。
青年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等指针都停下才能定下位置吗?”
星盘上,两根铜针一根还在转的飞起,另一根也摇摆不定。
“咳!”老汉故作镇定,“一时有一时的说法这种事哪能照本宣科。”
去搜查的护卫回来,在青年的注视下摇摇头。
好在已经找到墓道位置,青年摆手道:“带路。”
湖面下,听到脚步声渐远。两人才浮出水面,言星长叹一口气:“今日出门前该卜一卦。”
早知水逆就不出门了。
俞潇没想坏她的事,难得有些气短。
“现在怎么办?跟上去吗?”
言星:“我俩跟水鬼一样,走一路滴一路吗?”
不久前还被她嫌热的街亭顶上,趴着两条人,不知过了多久后背晒的差不多了她踢踢俞潇。
“翻面。”
她还有个斗笠挡挡太阳,俞潇转过来只能闭上眼睛。
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饼子,俞潇嗅嗅空气中的香油味睁开眼睛。
“来一个?”
就在言星以为他不要时,一只手拿了过去。
“呵!”顺手把斗笠盖在他脸上。
俞潇好奇的坐起来,看她走到路边树下乘凉。身上的衣物早就干了,反观自己还贴身映着水迹呢。
这下便心安理得的躺了回去,就说嘛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给自己。
树下,望着老汉他们离开的方向言星心中犹疑不定。
大兄胆子应该没老汉那么大吧?一声不响的就跟着老汉去挖太祖的墓?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猜测:老汉当年下墓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谁的,后来进去不久就遭遇机关只好先退出。
他满怀期待的跟着贵人去找太祖的墓,结果入口在几年前就被自己毁了。
难怪在队伍里面畏畏缩缩,怕是在路上不知何时就猜到了。
再加上自己昨夜救下的少年虽然一言未发,但是那青年是奉他为主。
老汉到底知不知道,请他下墓的贵人是皇家?
*
客栈,谢子显一觉睡醒天都塌了。
祖父让他好生照顾的言女郎和俞潇都不见了!两人的厢房他都找过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在他要找店家的时候俞潇跟言星一前一后进门了。
谢子显睿智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误会了什么?
上午在游船上他就发现俞潇一直盯着人家女郎看,如今更是趁他睡觉把人偷偷约了出去。
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言女郎又花容月貌。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产生点什么感情也能理解。
什么不喜什么不耐烦都是阿潇那个臭小子装出来的,表里不一含而未露实际上正处于少男的羞涩执拗感情阶段。
他双臂搭在栏杆上,朝下面两人吹个风流的口哨。伸手招呼俞潇上楼。
“啧啧啧!”
谢子显绕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青年审视几圈,后抬手拍了拍对方宽广的胸膛。
“身材不错。”尚且配得上言家妹子。
俞潇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摸的耳尖红红。
“我的……怎么了?”
谢子显搭上他肩膀,一脸高深莫测。
“没怎么,夸你呢!”
言星还在一楼,谢子显带着他往下走再次感慨:“小阿潇啊小阿潇~你长大了!”
一转眼都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
俞潇耳后的深红从耳廓蔓延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