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任务完成了。但现在我没办法将你剥离这个梦境,你还需要再等一些时日。”
不知是不是秦君的错觉,她总感觉梦灵说话的声音比前两次要虚上不少,萦绕在她的耳边有一股缥缈之感,叫她一时间听得有些不大真切。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梦灵默了默,回答:“快了,你若是能找个机会死一死,我就能想办法送你去下个梦境。”
秦君眼角抽了抽,十分无语:“见过找钱的没见过找死的,方才赵有容也说了叫我时时刻刻跟着他,我上哪找机会死一死?若是自杀,我下不了那个手。”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死,不然也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被骗进赵有容的梦里任由这个梦灵将她搓圆揉扁。
梦灵高深莫测的发出了一阵长叹,飘忽道:“快了,机会就要来了。”
秦君料想到这个死一死的机会或许会很快,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她刚随着赵有容回了南华宫,便被他吩咐着去做饭。在去御膳房的路上心里还在盘算着今晚给赵小爷整点什么菜式来慰藉一下他弱小的心灵,一抬头便被人打了一闷棍。
一闷棍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只要她愿意她能轻轻松松的将对方制服,然而她想到梦灵的话,最终放弃了反抗。
绑架她的是两个人,这两人训练有素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干这种事,他们一言不发的将秦君套入棉麻口袋,将人抬着来到一口枯井边,欲将她沉井。
但人扔下去在里头也是要么被摔死要么被饿死,秦君十分抗拒这种死法,是以她挣扎几下,就打算破开麻袋而出,然而她这般一动作,那边两人瞬间慌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齐齐朝着秦君扑来。
也亏秦君没有求生欲,瞪着漂亮的杏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的刀子捅进她的胸口,然而刀口实在是太小了,在她恍恍惚惚之际,突然有一大队人朝着枯井呼啦啦的涌来,带头的赫然是换上一身常服,精致漂亮的赵有容。
少年目眦欲裂,眼底猩红,直挺挺地朝着秦君冲过来,二话不说将手脚冰冷的她搂进怀里,伸出白的近乎透明的手,颤颤巍巍的抚上她胸口的伤。
刹那间血沾满了他整只手,红的触目惊心。
“你不是……很厉害吗?”少年开口,嗓子哑的惊人,他一双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你不会死的,对吧?”
秦君很想告诉他,那不行我必须得死,咱们下个梦境再见吧,然而她殷红的唇瓣刚张开,便嘶哑着咳出几口血,她扯了扯嘴角,觉得真他娘的疼。
这痛感还未扩散至全身时,梦灵终于出现了,依旧是掐着那一把肾虚的嗓子,“啧啧啧啧”了好半天。
“这么看来,下一个梦境你完成任务的希望很高啊。”
梦灵的声音很轻,被赵有容的咆哮声淹没:“愣着做什么,请太医啊!”他摸了摸她白嫩的脸蛋,手颤抖的不像话:“小宝儿,本殿下带你回去看太医,你不会有事的。”
她自诩自己还是有点重量的,但看着十二岁的赵有容轻轻松松就将她打横抱起,秦君忍不住反思自己近来是不是瘦了。
然而她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梦灵便将她的魂魄带离这个身体,在她魂魄离体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枯井、垂眸的宫人、眼眸猩红的赵有容等等,瞬间便化为泡影,紧接着便真如做梦一般,情景一转,秦君忽然发现她跪在了地上。
“这是第三个梦境,现在你的身份是赵有容身边的大宫女风筝,是德妃派去给他侍寝的通房。”梦灵的声音虚的不像话,若不是她听得仔细,都快听不见他的声儿。
“赵有容的第三个心魔便是在他十五岁那一年,宫女风筝爬床,导致他不举,你的任务就是让他心甘情愿的同你欢好,破处子之身。”
“嚯!”秦君蓦地大叫一声:“瞧你说的,咱做个任务莫非还得献身不成?”
梦灵默了默,道:“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梦境是不影响现实的,就算你们在梦里发生了什么,现实都不会出现,所以你大可以当成是你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秦君满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那这么说现实的赵有容还真的因为这件事不举了?导致活了十九年依旧是个处子之身?”
“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在梦醒后自己去探索一下。”梦灵凉凉道:“另外,若是你任务失败,就只能陪着他一起死了,要命还是要身,你自己选一选。”
梦灵言罢,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周遭原本静默的情景陡然一跳,顿时变的鲜活生动起来,秦君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同她一起跪着的还有另外三个与她穿着打扮无异的宫女,而她们的正上方坐着一个身着藏青色华丽又繁复的宫装的女人,女人染着蔻丹的指甲在梨花木椅上轻轻叩击,无声间给了众人一股压力。
秦君隐蔽又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眼,眉心跳了跳。
这女人她第一个梦境见过,是后来抚养赵有容的德妃,总是瞧着一副不争不抢的淡然样子。
此刻是寒冬腊月的天,屋外下着沉沉的大雪,屋内却燃着袅袅的熏香,摆着许多炭盆,温暖如夏。但地面可就不那么暖和了,秦君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手脚冷的她快没有知觉。
德妃摆谱完,总算开口,嗓音里含了淡淡的压迫:“五殿下十五的生辰已经过了两月,你们却迟迟未侍寝,究竟是你们的原因,还是本宫平日里太由着你们了?嗯?盼儿,你来说。”
秦君身旁的小丫头瘦弱的身子抖了抖,哆哆嗦嗦的开口:“回、回娘娘的话,是五殿下、一直不传召奴婢,奴婢也别无他法……”
她话音未落,一个茶杯便砸在她的身旁,秦君离得近,苦涩的茶水溅了她一脸。
“五殿下再如何难以接近,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你们若是主动些,他还会拒绝你们吗?”德妃胸口微微起伏,突然将眼神定格至秦君身上,眼里划过一丝疑惑,命令道:“风筝,将头抬起来。”
秦君现在的身份正是赵有容身边的大宫女风筝,好巧不巧,上个梦境他们还有过几面之缘。
她听话的将头抬起,平静的望着德妃。
德妃却在看见她的脸时,眼里划过了一丝惊艳,面前的风筝肤若凝脂,眼若星辰,琼鼻小口,五官艳丽与端庄两种气质交织在一起,竟是奇异的和谐,四个宫女明明穿着打扮一样,但唯独这风筝单单脱颖而出,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风筝竟然如此好看。
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风筝这姿色极好,你若是伺候上五殿下,本宫自会重重赏你,可你若是伺候不了……”她忽然阴阴一笑:“想来本宫的手段你也听过不少。”
秦君很想骂娘。
前有梦灵,后有德妃,两人都巴巴的将她往赵有容的床榻上推。
“听明白了吗?”德妃突然提高了嗓音,质问秦君。
她只好俯身磕头,忙不迭应道:“奴婢明白,奴婢定会伺候好五殿下。”
德妃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再三瞧了一眼秦君的脸蛋,越看越觉的满意,挥了挥手嗓音都柔和了不少:“行了,知道了就下去吧,贤妃那边派去的人也要盯紧些,切莫让他们抢了先机。”
别的皇子,十三岁就开了荤,到了赵有容这里都已经十五岁了还未有个通房,各种猜想不断,各路人马送到他身边的女人更是不断,秦君就是被德妃指派去勾/引赵有容的宫女之一。
四个小宫女同吃同住,都住在南华宫清辉院西南角偏房,四人中属秦君身份最大,是赵有容的大宫女,与大太监连宝负责他的日常起居。在风筝的脑海里搜索到连宝这个人时,秦君还怪异了一瞬,总觉得一下子冒出两个自己的感觉。
赵有容下了朝回来的时候,便唤了秦君去书房,她想到自己的任务,还刻意打扮了一下,抹了一点口脂,行至书房门口时,瑞福正眼巴巴的等在那,瞧见秦君过来,朝她抛了个羞怯的眼神。
秦君想到上一个梦境里隐隐约约窥见的风筝与瑞福不同寻常的关系,忍不住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瑞福通报完出来,便唤秦君进去,二人擦肩而过时他还伸出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吓得秦君险些跳起来打他。但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稳了稳心神,进入书房时悄悄地抬眼打量了一眼坐在金丝楠木书桌前的赵有容。
赵有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常服,黑发如墨,肌肤赛雪,一双桃花眼里含着肃杀的冷意,不过是长了三岁,整个人的气质却又大相径庭,只是端坐在那里,就无形间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身后站着的,姿态恭敬到有些谄媚的红衣小太监,就是连宝了,生着一张圆脸,体型也略有些圆润。
“参见五殿下。”秦君跪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赵有容正低垂着头在写什么,几缕发丝垂到他额前,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一边写一边道:“今晨德妃是不是召你们四个过去了?”
十二岁至十五岁,这三年里赵有容就像是脑袋开光了似的,私底下悄悄培养了许多心腹,平日里看着十分正常,但只要她和瑞福这种别人派来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赵有容的眼睛。
秦君深知这一点,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的殿下,德妃娘娘唤奴婢四人前去警告了一番。”
赵有容拿笔的手一顿,然后缓缓地抬眼看了她一眼,漂亮的桃花眼里沉寂的就像个瞎子,道:“警告什么了?”
秦君也抬头直视他,大大的杏眼里带了几点零星的笑意,“德妃要奴婢快些侍寝。”
她的语气有些轻,似调侃,眼神却真诚极了。
赵有容眼尾抽了抽,再一次仔细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少女与他年纪相仿,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五官艳丽逼人,偏偏气质端庄大方,若是形容,只有惊心动魄这四个字能概括她的美貌。
他怎么不记得南华宫有这般明艳的宫女。
“既然是德妃下的命令,你这般堂而皇之的告诉本殿下不怕受罚吗?”赵有容一只手撑在桌上,托起下巴垂着眼漫不经心道。
要知道德妃派人爬他的床,目的无非就是在他身边安插人手,更进一步的接近他以保证能够方便算计他,面前这个小宫女就这么大喇喇的将目的说出来,实在叫他有些惊讶。
秦君娇羞的笑了笑,吞吞吐吐道:“怕还是怕的,但奴婢既然心悦五殿下,自然不会瞒着您,打从奴婢进了南华宫起,眼里心里就只有五殿下一人,断不会背叛殿下。”她说完,含羞带怯的瞥了一眼赵有容,又迅速垂下眼眸。
“你心悦本殿下?”赵有容托着下巴眼神逐渐深邃,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渐渐勾起一抹恶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