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灯光无序掠过昏暗酒吧,调酒师像被用了定身符,好半晌才将绒布放到吧台上。
“不认识。您找错人了吧?”
唐晰尘睨他强撑但难掩苍白的脸,递给他自己的手机。
手机里是孟楚洲不久前调查到的信息,包括这家酒吧的前身,甚至眼前这位调酒师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
他放下手机,咬牙闭眼,“你想如何。”
“你认识孟楚洲,毕竟他当年就是在你家寄宿的。”唐晰尘打量着这人没认出来唐栀,所以也没有主动提,任她像个局外人一样在一旁看着。
孟家的秘辛少有人闻,谁都不知道当年孟楚洲的亲生母亲其实并不受孟老爷子待见,身份地位悬殊,还是孤女。
对外孟老爷子说这桩婚事是儿子自己选的,自然祝福,实际上孟楚洲的父母一直都没有公证结婚,就是迫于孟老爷子的压力。
生下孟楚洲的第五年,他母亲受不住孟老爷子明里暗里给的压力,有几次她和孟楚洲差点死在孟家,没有办法,他只好将孟楚洲悄悄送往亲戚家,而她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没多久就去世了。
后来孟家发生了许多事。孟父迫于家庭压力重新再娶,生下了孟楚涵,然后一场浩浩荡荡的孟家内部斗争开始了,可惜最后失败告终,带头的孟父自杀。
孟老爷子后继无人,只好将孟楚洲接回来,养蛊一样养着同父异母的两兄弟。
孟楚洲走的时候,其实算是被强行带上车的,当时周围保镖架着他,他只能无力的坐在车里看孟家派来的人在外交涉。
坐着孟家的私人航班一路飞到封建与纸醉金迷并存的港城。进入和养蛊场没有区别的孟家。在一群孟家供奉的金身神佛的注视下,默默在心里记下每一个该死的人,衷心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当年孟母逃出,身边偷偷带走了孟家的一些绝密资料,把她交给扶养孟楚洲的那家亲戚保管。她隐隐约约觉得以后会派上用场,时至今日,孟楚洲如同孟父一样卷入孟家内斗中,自然也就想到了孟母当时带走的那份资料。
调酒师是当年那家的小弟弟,时隔多年也已经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提到孟楚洲,他问:“楚州哥,他还好吗?”
唐晰尘说:“挺好的。”虽然不知道孟楚洲那货从前什么样的,但估计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不一定能认出来。
笑眯眯的。一脸衣冠禽兽的模样,人死在他面前都能面不红心不跳,不是天生恶棍就是后天变态。
唐晰尘觉得是后者,自认自己这位姥爷和自家老爷子半斤八两。
“呦,怎么个情况,这么热闹?”
一位妖娆女郎坐过来,手搭在唐晰尘肩膀,花香味香水向四周蔓延。“帅哥哪儿的人?第一次见。”
唐栀盯着搭在唐晰尘肩膀上的那只手,又顺势看向女郎的面庞。
女郎似乎是熟客,一个眼神,调酒师便调了一杯送到她手边。她凑近唐晰尘,鸡尾酒放他唇边,“给个面子帅哥?”
唐晰尘轻轻推开,冲调酒师抬颌,“出去说。”然后嘱咐唐栀,“在这儿待着别乱走。”
酒吧人陆陆续续来,不少人看吧台调酒师不在,坐在老位置等着。
唐栀取过女郎面前的那杯酒,仔细在灯光下端详,“你不去吗?”
女郎:“去哪儿?”
“吧台。现在缺调酒师。”唐栀抿了口酒,舔舔嘴唇,“没下毒?”
女郎说:“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以前说过啊,要讨厌谁就给对方下毒,还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喝下去。”唐栀眼角弯着,“是不是,冯姐。”
“你是……”
“小栀。”唐栀说,“冯姐,很久不见。”
女郎有些惊喜,“小栀!你都长这么大了,都没认出来。你怎么认出我的?我和以前差别挺大的。”
“你虎口那里。你忘了?从前你带我和孟楚洲一起去水库那边钓鱼不小心伤到的。”唐栀看向她,“这家酒吧实际上的老板是你是不是?”
冯姐笑笑,进吧台轻车熟路取了杯子,从冰桶了取了两块冰。
“孟楚洲让你来的?”冯姐眼都没抬。
“没有。我算陪同。”唐栀说,“顺便好奇,孟楚洲来取的那份文件,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孟家公司的旧账。可能涉及从前孟家那边做得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冯姐将冰块切好放进杯子里,推到唐栀面前,“顺便一提,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酒吧,就是拿当时孟家送来的钱来的。”
当年孟家带走孟楚洲前,特意让管家留下了两箱钞票,而作为交换,他们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孟楚洲曾经在这儿。孟家也很清楚,明目张胆当着其他村民的面送了两大箱钱,他们一家也必然不会再留在乡镇。
“这么长时间过去,孟家送的那笔钱确实让我们家生活条件变好了不少,我弟也上了大学,家里老人在县城这边待得也挺开心的。”
“可你们并没有因此感谢孟家。”唐栀说,“不然孟楚洲被带走的那天你们就可以把那份文件交给孟家。”
“没办法。孟楚洲的妈和我们家好歹也是亲戚,我妈总说,阿姨年轻的时候又漂亮又上进,努力学习出人头地。在我家都是被我妈当优秀案例和榜样唠叨我和我老弟的。”
“可现在呢。就因为个懦弱的男人和一个上个世纪留到现在还没死的老古板弄得英年早逝,这东西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唐栀抿了口杯里无色液体,不是酒,纯净水,加冰后更凉,划过喉咙一股冰冰凉的刺痛感。
倒是不意外。唐栀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这样,当年学校有个男生欺负他,冯姐明面上没发作,事后却偷了家里除草用的农药想在那个男生杯子里下点让他嘴巴烂掉。
唐栀及时制止,冯姐无可奈何,最后在那男生水杯里放了泻药,看他跑厕所跑到脱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唐栀说那杯酒里她要下药她一点都不意外的原因,因为她真干过。
“这东西在我家留了这么久,他既然要了就还他。”冯姐从吧台那里拿出一个u盘,“里面的东西孟楚洲知道该怎么用,告诉他,现在物归原主。”
唐栀捏着那个u盘,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东西在冯姐这儿,那唐晰尘那边……
唐栀面色一白,突然起身冲向外面,冯姐看到没阻止,从吧台走出来跟在她后面。
“唐晰尘!”
酒吧后门推开,小巷里车灯扫过路面雪洼,泛凉的空气里,一个人被死死压在地上,疼得一直在叫。
唐晰尘褪了羽绒服,露出内里深色高领毛衣,他袖子挽起,一小截有力小臂按住调酒师的头将人压着,看到唐栀和她身后的女人,没动。
冯姐脸色不太好看,唐栀也猜到估计这两姐弟是对唐晰尘存有疑心所以搞了这一出仙人跳,她让唐晰尘放开,从头给他讲了来龙去脉。
事情办完,东西也拿到手,两人便准备离开。临走前冯姐拎着外带杯递到唐栀手里,还是足份量的冰水,唐栀莫名其妙。
冯姐叹口气,勾她肩,悄悄跟她咬耳朵。
约的出租车到了门口,唐晰尘回头,看见唐栀瞪着冯姐,而那女人耸耸肩,“别看我。那杯酒是你自己夺过去的。”
上车的时候,唐栀见他坐后排,想让他去前面,唐晰尘皱眉,“有区别?”
而一上车,唐栀就自觉挪他很远,几乎贴着一侧的车门。
唐晰尘瞥了一眼,唇抿着没说话。
这一路上气氛莫名压抑,路程还未走到一半,唐晰尘大掌捏住她下巴,将某人一直转到一边不看他的脸掰过来。
霓虹灯扫过车窗玻璃,唐栀的眼眸像光碎在一滩莹莹的水里。他掌心捏着的那一块皮肤莫名有些热,他没在意,只是沉沉看着她。
“躲什么。”
“……没躲。”唐栀低头躲开,抿了口手里那杯冰水。
“你很渴?”还没到家一大杯已经喝到底了。
“就……还好。”唐栀低头没看她,没人注意到的暗处,耳尖和脖颈的皮肤都有点红。
下车时她匆匆忙忙离开,手机都掉在车上。上楼时有人给她打电话,他看着对面的陌生电话,眉心拧紧,接了。
而楼上的唐栀将自己关进房间里,感觉自己身上滚烫。
她万万没想到冯姐居然在酒里下得是这种东西。她头一次接触,只觉得浑身燥热,尤其是唐晰尘贴着他,他身上那股檀木香莫名浓重,引得她情不自禁往他身上贴。
……不行,她不能这样。
她翻来覆去在床上躺着,后来干脆开了窗户让冷风灌进来。没用,消除不了身体的热。
她离开房间准备去浴室冲澡,却没想到唐晰尘在里面,她刚想回房间,浴室门适时打开。
一股清凉的水汽迎面扑来,唐晰尘擦着头发,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她的锁骨和胸膛。
檀木香又浓了几分。
她腿软到想跑,头顶突然罩下一片布料——是唐晰尘穿在身上的浴袍。
沐浴液味,隐隐约约的檀木香,还有浴袍上沾染的水珠滑落至她眼睫上颤动。
他上身露出一片精壮肌肉,俯下身,黑眸深深凝望着他。
“你很热?”
唐栀轻咽口水。
很热。
热得要发烧了!
就那种很俗的,下药梗,你们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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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