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清拉着弟弟走下马车,从钱袋里拿了车费交给车夫。
京城中,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许世正惊喜的张大嘴巴:“哇!”
许世清含笑,宠溺的瞟了他一眼,颠了颠手里的钱袋:“这里面的钱,应该够我们在京城待几日了。”
“待几日?”许世正疑惑:“哥,我们不是去投靠许致安叔父的吗?”
“是投靠。”许世清耐心解释:“但我们不能贸然,我先写一封书信给许致安叔父,他若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再去,若是不行,”
许世清笑容有些怅然:“哥哥就将这求学的名额给你吧。”
“可……”许世正有些难过,眼眶微酸:“这是哥的!”
“无论你我,只要能复兴家族,父亲都会高兴。”许世清开解道:“而且,说不定,我们运气好,许致安叔父会收留我们!”
许世清在城门边找了一间简陋的客栈,他们住进去,许世清便忙着,给许致安写投靠的书信。
对于许致安,许世清并不熟悉,只听父亲偶然提过,京都许氏一脉从武,家训是忠勇二字。
许致安是京都许氏的家主,现今在兵部任职,位列朝中三品部司。
许世清写好信,便拖人将信递交给部司府。
接连几日奔波,他早疲惫不堪。
父亲离世,令他手足无措,二叔和二娘的刻意为难,让他心慌神乱,可为了让世正安心,他只能故作镇定。
可他仅仅十四岁,父亲离世时,他才刚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不满一个月。
他疲惫的合上双眼,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意识流失。再睁眼,窗外鸟鸣二三声,已是白昼。
他撑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因为在椅子上睡觉的缘故,他的腿和脖子一阵酸麻。
“彭!”的一声,床上的男孩,俶而惊醒,他先看了眼床边,才发觉,他找的人,摔倒在书桌旁。
“哥!”许世正大叫一声,眼眶一热,冲到许世清面前,将他扶起来,眼泪一下子冲出来:“你没事吧?哥?”
“没事。”许世清手扶着桌子,安慰似摇了摇头:“哥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呜。”许世正突然抑制不住哭起来,他的哥哥,也只比他大三岁啊,他靠在许世清的怀里,不停耸动着肩膀:“哥!我太没用了!呜呜呜。”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世正。”许世清强忍着泪意,将自己的情绪掩盖起来,他似乎习惯了这样做,一直以来,他所有的情绪,从不外显。
他将许世正抱在怀里安慰,不知过了多久,许世正才平复下来,抬头问:“许致安伯父回信了吗?”
“还没。”许世清摇了摇头:“再等几天吧。”
“可我们的盘缠。”
许世清看了看腰间瘪下去的钱袋:“放心,哥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你瞧这是什么?”
许世清摊开手,许世正打量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啊。”
“是手啊。”许世清轻笑出声:“我们有手有脚,还怕没钱吗?今天,你在客栈里等许致安叔父的信,我出去赚钱,等我回来,给你带你爱吃的点心。”
“可,我想和你一起……”
“不用了。”许世清摇了摇头:“错过了致安叔父的信可不好。”
许世清将许世正安顿好,又问客栈的老板借了一些笔墨便离开,他走到城门买了一些纸,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写了几副字,就地摆放开来。
许世清的父亲是文臣,喜好书法,他自小耳濡目染,也习得一副好字。
他正埋头认真的书写,头顶却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小兄弟,你这幅字多少钱啊?”
许世清抬头望去,他身后的酒楼上,说话的少年,嘴角扬起一丝玩笑,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俨然一副纨绔模样。
许世清提笔的手顿了顿,肉眼可见的犹豫一下,抬头:“五。”
“五文?”那纨绔不屑一笑,转头欲吩咐身边的侍从。
“五两。”许世清纠正。
那纨绔一怔,感觉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
“五两……”许世清想了想,将少年的衣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吐出两个字:“黄金!”
“黄金?!五两!就你这烂字?”
“我这不是烂字……”许世清看着地上自己摆着的几副作品:“是仙品。”
“哈?”
“买了,就会有神仙保佑你。”
“……”
许世清见那人有些犹豫:“或者,你出五两白银也行。”
“你是骗子!”那人斩钉截铁。
“我不是,”许世清否认,抬头幽幽的看着纨绔:“本以为你是个有钱人,居然连五两银子都出不起。”
“你!”那人气的龇牙咧嘴,干脆破罐子破摔:“阿期,赏他五两!”
“是。”那个被叫阿期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扔下楼:“正好五两。”
“多谢!”许世清由衷感激,从地上拾起一副字:“这字你还要吗?”
“什么烂字!拿远点!”那纨绔起身,甩袖离去:“出门碰到个叫花子,晦气!”
许世清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发苦,他将银子收进胸口,将字卷起来,向另一边的街市走去。
夜色低垂,许世清收了摊,向客栈走去,这一日,除了那五两,便没有其他开张,说起来,也要感谢那个人。
正是寒秋,许世清将手揣进袖中,找到一家点心摊位,买了几块桃花酥。
他将剩下的银子,揣进胸口的衣服里。
灯火阑珊街市上,突然躁动起来,紧接着,一阵急切马蹄声传来。
许世清的心思在桃花酥上,并没有留意,一阵寒风刮过他的头顶,寒意袭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竟直接将他提起,带着怒意的嗓音响起来:“没看到马来?不要命了?”
那人将他扔在地上,手里的桃花酥顷刻散落出去。
许世清吃痛的咬牙,他缓缓起身,捂着擦出血的手腕,恼怒地看着那几个骑马人的背影。
“当街驾马,差点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周围有人对那几个人地行为,忿忿不平。
“哎,你少说些吧,刚才纵马的那几位可是几大世家的人,连皇帝都忌惮几分呢。”
许世清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上染上尘土的桃花酥,心情糟到极点。
他默默蹲下身,将那些桃花酥重新捡进纸包中。
他没有多余的银子再买第二份,如果今天,许致安叔父未回信,那么剩下的钱,只够送世正去衢山书院。
客栈最简陋的房间里,熹微的光亮闪烁着,许世清推开门,目光落向屋内。
许世正哭丧着脸,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致安伯父与父亲是堂兄弟,原本与我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他能给我们送钱,让父亲风光下葬,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确实不该奢求太多。”许世清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安慰难过的许世正:“今晚早些睡,明天一早,哥就送你去衢山。”
“我不要!”许世正吸着鼻子,生气的从椅子上跳下来:“那是父亲,给哥哥的!”
许世清绑行李的手,停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世正,听话。”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