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意,才缓步跨过门栏,往里边走。
端庄的行了礼:“见过大伯,二伯。”
“落座吧。”二伯点头,示意她落座侧边的位子,温延的旁边。
宋晓镇瞧着今日言行举止包括发型都不一样的宋知岁打趣道:“这成了婚就是不一样,何时见过岁岁如此温婉端庄过。”
“……”大伯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显得她很没面子。
但表面上依旧含笑应是,腰板挺直,连头都不敢低一下,生怕头上插的满满当当的发饰掉下来。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端着茶具的丫鬟井然有序的进入前厅,分成两排站在两边的主座边,伺候着敬茶。
见着温延起身,宋知岁也顺势站起来朝着中间摆好的软垫走。
然身后的阿元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小声提醒:“姑娘,你不用敬。”
她楞了下,反问:“为什么。”
“这是姑爷进门的改口茶,姑娘难道也想改口不成?”说着将略懵的宋知岁连忙又按回椅子上。
另一边,温延跪在唯一的软垫上,恭敬的将手上的茶递给大伯。
见着他轻抿了一口,才喊了声大伯,而后收到了一个厚实的红包。
宋知岁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硕大的红包进了温延的怀里。
转头一本正经的朝着阿元说:“我觉得我也应该要敬一下,这是礼貌问题。”
“姑娘若是想要,跟姑爷要不就成了。”阿元轻声偷笑。
她默了会儿,反驳道:“跟钱没关系,我主要是喜欢敬茶。”
直到温延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才怏怏作罢挪开了视线。
宋晓镇敲了下桌面,看向宋知岁:“三日后同你夫君回门,我已吩咐过管家让他备好回门礼,你鲜少出府,届时也可去街上逛逛。”
“嗯。”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后反应过来:“回门?”
还等没问出声,就听见身旁清冷的声音:“没必要,我既已踏出了温家的门入了城主府,此后便是城主府的人。”
顿了下,抬头看向宋晓镇:“他们收了如此高的聘礼,想来也没打算让我回去。”
厅内安静了几瞬,宋知岁偏头看他,只见他已垂下了脑袋,情绪不明。
角度问题她只能看见温延的半个侧脸,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半垂,在冷白的脸上投下少许阴翳,挺拔的鼻尖下薄唇轻抿。
宋知岁:不亏是美人坯子。
蓦然想起温延刚入府的时候阿元同她说过。
温延的母亲是青楼出身,以至于他在温家过的甚是艰难。
好在书读的好,十七岁就已经考取了秀才,但这么些年过去,还是个秀才就说不过去了,以致于被温家变相的抛弃。
入赘场面也是闹的不太好看,温家提出高价聘礼,生怕卖儿子卖便宜了,大伯一时气不过才将先人先捆了回来。
估摸着温延也是不想再回去受白眼。
想了想,她轻声说道:“不如将礼照常送到温家,我们便不回去了,也算尽了礼数。”
话落,厅内的视线介数落到宋知岁的身上。
温延抬眸,黑瞳内的小姑娘一双杏眼似月牙,唇角处两个小梨涡深陷,如外头盛放的月季,沁人心脾。
眼中闪过别样的情绪,很快被压下。
只听宋晓宇轻笑了声,却并未答应:“温家也算是城内少数的世家之一,再说结亲是为两家之好,此举不免引人非议,虽说温家此次做法有失体面,但若因此不回门倒显得城主府斤斤计较。”
拒绝的意思很明确,宋知岁抿了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温延指尖轻叩着桌面,压下眸内的晦暗和阴沉,转而勾起唇角笑道:“是温某欠缺考虑,扰两位伯伯费心,三日后一定回门。”
“一家人不用客气些什么。”宋晓宇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向宋知岁,继续说:“岁岁从小被我们宠大,性子难免骄纵了些,若是一时任性,多包涵。”
言外之意,宋知岁就算是要翻天,他也得受着。
温延坦然自若的握住小姑娘的手:“二伯多虑了,岁岁很乖。”
“……”
兄弟,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宋知岁诧异的盯着被握住的手,男人手掌宽大,手心似乎还出了些汗,异样感涌上心头,她不自然的试图将手抽出。
却被握的更紧。
宋晓宇瞧着看似恩爱的新婚夫妇没在讲话,眼中多了丝探究。
倒是一旁的宋晓镇哈哈笑道:“岁岁是个什么性子,我们比你清楚,无需讲这些客套话。”
“你们既然已……”
“报……”
话猛地被外头高喊的声音打断,只见急匆匆跑进来一侍卫,连礼都没行,附耳对宋晓镇禀告要事,眼见他眉目逐渐皱起,半响朝着侍卫说了声:“知道了。”
没在继续刚才的话,转头跟宋晓宇低声交谈了几句,才朝着宋知岁两人说:“我这边有些要紧事,你们用过午膳后再回去。”
宋知岁还没点头应声,就见他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疑惑的问二伯:“是出了什么事吗?”
宋晓宇笑着宽慰:“城内近来事务繁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视线转向温延:“用完膳后,你跟我出去一趟。”
“是。”温延点头。
一直等到需要挪步至用膳处时,瞧着二伯先他们一步出门,宋知岁瞬间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小声警告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温延眉目微挑,似笑非笑的说:“不是你说的人前恩爱夫妻?”
“……”
宋知岁被噎住,瞟了一眼外厅,声音压的更低:“那也不是你上手的理由。”
男人勾着唇角,慢条斯理的提醒她:“别忘了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交易。”
“你也别忘了,你那心尖尖还没进门呢,我可以随时毁约。”
一瞬,宋知岁感觉周围的气压极低,眼前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内满是凉意,透着不知名的危险。
就听见冷淡至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劝城主掂量好后果,再说话。”
话毕,站起身拍了拍下摆莫须有的灰尘,不疾不徐的朝着外厅走。
身后宋知岁杏眼半眯,眉目微簇,只觉告诉她,这不该是一个书呆子威胁她而能讲出来的话。
方才一瞬,她甚至感觉到了杀意,如同成亲前第一次见温延的时候。
——
午膳后。
温延跟着二伯出府,而她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子里,补个眠。
路过大伯和二伯院子时,突然想起前些天大伯同她说从江南带回了些特产,让她自己去拿。
便拐了个弯往两位伯伯的院子里走。
路过二伯的屋子时,宋知岁很自然的瞥了一眼,就见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从里边出来。
脚步顿时停住,站在院内瞧着他关上门,而后自然的走过来。
一直等他走近,宋知岁才出声询问:“你不是跟二伯出去了吗?”
温延垂首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眸内闪过一抹暗色,意味深长道:“城主这是跟着我不成?”
“那你可真想多了。”
男人眉目微扬。
“我去大伯屋里拿江南来的特产,路过罢了,倒是你怎么在这里?”宋知岁抬眼带着审视对上那双好看的狐狸眼。
午后的太阳格外耀眼,以至于小姑娘只能半眯着眼。
茶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清澈如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温延目光微动,侧了下身,替她挡住了些刺眼的阳光。
语气平淡:“帮二伯取些文书,很奇怪?”
宋知岁视线下移,果然在温延垂下的手上看到了一叠文书,心中的疑虑稍稍打消了些。
连带着一直皱着的眉也松了下去:“既如此,那你快些去吧,别让二伯等久了。”
话落,就见温延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困惑的摸了摸自己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温延挪开视线,压住眼内复杂的情绪,转身离开:“走了。”
宋知岁满脸莫名其妙,问向一直候在身后的阿元:“我脸上到底有没有东西。”
阿元凑过来瞧了一眼,茫然道:“很干净,没有东西啊。”
“那他刚才那什么眼神?”
“啊?”
瞧着阿元比自己还困惑的脸,她放弃的刚才的问题,转而问:“我记得二伯好像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平时不是连李叔都不让进吗?”
“许是二当家觉得姑爷往后要接手事务,没什么好忌讳的吧。”
阿元的话让宋知岁最后的顾虑也一并打消,不在探究这个事情,抬步继续朝着大伯的屋子走。
拿完东西后,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多添置了几件温延的东西。
将特产交给阿元后,她如同往常一样去藏着话本的地方拿话本。
一打开抽屉能很明显的看到里边的话本被动过,不在原本的摆放位置。
盯着一抽屉的话本,异样感再次涌上心头。
大伯二伯从来不让她看话本子,觉得小姑娘家看这些有伤风化,因此她一向藏的严,连阿元都不知道放置的位置。
这怎么能被动过了呢?
难不成昨晚酒喝多了,自己翻的,断片了?
“姑娘,怎么了?”方才将特产放置好的阿元,看见一动不动好似发呆的宋知岁,边走近边问。
宋知岁条件反射的合上了抽屉。
背过身倚靠在其边:“没事。”
想了想,吩咐阿元:“你帮我去府外打听个女子,好似叫什么芊芊的,与姑爷是旧相识。”
阿元惊住:“姑爷在外边拈花惹草了?”
宋知岁心想,何止,好大一支红杏,再过两天要爬到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