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一朵花,你要跟我打一架?”脱脱花站了起来,将嘎拉哈收进了袖筒中,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你几岁了?满八岁了没?”
幼稚!
如果不是幼稚,那就是无理取闹,更加不可饶恕。
“我九岁了,过了年就十岁,怎么了?”连这都看不出来,什么眼神?
啊,不对!他是在笑话他矮,看着才七岁多,不到八岁。
有那么矮吗?
匈奴人长得高,了不起?
话说,他已经十四了,也不算很高,在匈奴人里面同样是个小矮子吧?瞧不起谁呢!
江启指着身后的侯如海:“他才十三,比你小一岁,却比你还高还壮,服不?”
在太子爷这里自己居然能为国争光,侯如海掏了掏耳朵眼,怕不是幻听。
鲁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清了清嗓子:“其实脱脱花小姐今年才十一,上个月刚过的生日,十一岁的姑娘不矮了。”
江泺掀了掀眼皮:“难得,脱脱花小姐乃巾帼英雄。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桑将军应该很欣慰。”
这就是说脱脱花性情粗鲁,不象个大家闺秀咯,鲁特象只泄了气的皮球。
唉,早就应该送到桑家来学规矩才对。
郑得福微微一笑:“啊,原来脱脱花小姐十一了,我们太子殿下才九岁,理应尊她一声姐姐呢。小孩子生性活泼好动,磕磕碰碰很是寻常。脱脱花小姐年长太我们太子两岁,应该会让着他的。”
小孩子家早出生几个月就大不同,脱脱花实打实是以大欺小了,鲁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赢了是以大欺小,输了更不光彩,怎么整?
有心想要维护脱脱花,可人家句句在理,而且那么温和文雅,只是点到为止,自己再多说半句就是强词夺理,不识好歹,让桑将军跌更大的面子。
多说多错,不在嘴上贴张封条,还能怎么办呢?
好似个只会死记硬背的笨学生,鲁特的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
脱脱花的目光落到江启的皮氅上,没头没脑地问:“火狐狸皮吧?”
瞧那羡慕的眼神!江启乐了,尾巴要翘到天上去:“连草原上都少有吧?你们那里有的我们这里有,你们那里没的,我们还是有,口水都流出来吧,小叫化子!”
脱脱花恍若未闻,没头没脑地说:“去年我和鲁特叔叔一起狩猎,遇到了只火狐狸。”
江启抚了抚,红色的狐狸毛如水波般荡漾,手感绝佳:“要做一身这样的皮氅,一只火狐狸可不够。”
穷光蛋!往后看到宫里太多的好物件,不得馋死?
啧啧,忒可怜。
所以总来抢?哼,不值得同情!
“因为那是春天,火狐狸的肚子大了,里面有小宝宝,于是我要鲁特叔叔放了它。”脱脱花指着江启,突然间变了脸色,秀气的眉毛竖了起来,厉声骂道,“后来那只母狐狸是不是被你捉住,将它们一家子做了这件皮氅?”
没有这回事呀!鲁特歪着头努力回想,确认自己不会记错。
那么,就是脱脱花记错了,不是跟自己,而是别人?
会是谁呢?
江泺和郑得福的脸色变得阴沉,傻小子上了人家的当!
脱脱花想揍他,还要师出有名!
从暗地里密谍司与左谷蠡王取得联系,到达成此次的使者出访,经历了足足五年艰苦卓绝的筹备过程。
穿过草原,经过戈壁,有人牺牲在了路上,有人被严刑逼供宁死不招,还有人背井离乡多年潜伏,天上更有桑老将军和十万亡魂在注视着,在这个决定国家命运的庄重肃穆的场合里……江泺想要揍人。
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御书房,小兔崽子当成了耳旁风!
进就进了吧,他还敢挑衅人家质子。他当自己这个太子就是天底下最大,任谁都可以不看在眼里了,是吧?
……他还斗不过!这就更气人!
就他的能耐,他老子当年一半的一半都不如啊!
小孩子身体每年都会长高,江启每年都会做三五件皮氅,有熊皮、貂皮、狐狸皮等,横坚是捡最好最贵的。
江启低头瞅了瞅,天真地问:“已经做成衣裳了,还能认出来?好神奇,你们草原人是不是有自己独特的法子?”
质子语气温和,眼里却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侯如海有些疑心:“敢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那只火狐狸?”
江启很不满,白了他一眼:“没规矩,谁准你多嘴多舌?”
脱脱花忍住笑:“今年,今年春天产崽的时节。”
侯如海顶着江启要吃人的目光抢着说:“这是去年冬天边军进贡的,定不是公子放生的那只。公子且放宽心,哪怕见不着了也未必就遭了难。诺大的草原,不定它带着小狐狸们跑到哪里去了。”
本想着让太子受点教训,可是皇上不在附近,还是得国体为重。
“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江启忍着听他说完,实在是气不过,“不知进退,没有分寸,郑总管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
侯如海只吐出一个字,江启就咄咄逼人地用手指点着他的前胸:“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发作,全怪你太不懂规矩,我们卫国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是不是想要人家看不起孤,说孤连个阉人都管不了?孤没有了威风,就是卫国没有了威风,孤不才,就是卫国不才,你好生不晓事理!”
“是,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好吧,他不说之前国体还在,挑明了就没了。
侯如海委屈得想哭,头垂得低低的,竭力不在声音里露出端倪。
想起将来要在这样糊涂又混账的主子跟前效力,侯如海只觉得前途一片暗淡,自己的命比起义父差远了。
行,不准管是吧?等会儿被打成猪脑子,不要求着人家管!
脱脱花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乱转,想不出更好的由头来,一跺脚蛮横地说:“火狐狸多么稀有,这件皮氅至少要三只狐狸才能做出来。即使不是我放生的那只,也是它的父母兄弟姐妹,你甭想撇清干系。”
江启脱口而出道:“关孤什么事儿?不是孤杀的,也不是孤剥的,你跟孤王说得着么?你还摘了我的花呢!来啊,较量一下,别啰嗦了!”
别看他个儿高,手腕子白皙纤细得跟个娘们似的,保准一撅就折。
跟同龄人打架还从来没输过,杨怀都被打得哭爹喊娘,对付这个野小子不就跟玩似的?
脱脱花的拳头同样饥渴难耐,压得指关节咯咯作响:“话说在前头,我不是看你不顺眼,也不是没事找事,因为你用我的火狐狸做了皮氅,我这是为它报仇。”
江启无所谓地说:“就算是我杀了你的狐狸,做了皮氅,你又能怎么样?”
兜了一个大圈子,为的就是这句话,脱脱花的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好啊,你承认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没逼你哦,记得不管谁问都得这么回答,才算是英雄好汉哦。”
原来他是怕打了架之后被家里大人责罚,江启深为不齿,哪里比得了自己,被父皇责骂惩罚是一回事,继续头铁又是另外一回事,这窝窝囊囊的性子已经不是英雄好汉了。
上前两步,江启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不许你再插手,听到没有?”
侯如海沉声说:“我发誓。”
眼瞅着外面要打起来,鲁特和郑得福都看向江泺,皇帝却无所谓地靠在了椅背上,阖着眼,左手食指在龙案上轻点。
小兔崽子已经输了,即使蛮力能赢,也是输了。
不打紧,卫国输得起。
这会子叫停反倒失了气度,令桑英霆耻笑。
看出来了,脱脱花也同样令桑英霆头疼,不比自己好多少。
嗯,几年过后还能让他更头疼些。
大家都头疼,就都安全了。
外面吵吵闹闹,侯如海好想冲出去,大喝一声:“不准打架!”
左谷蠡王:问我怎么整?当然是不打不相识,千里姻缘一线牵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菜鸟互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