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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甘大娘落了锁，准备歇息。
一进屋子，崔狸从床上坐起来：“姨娘，我饿了。”
甘田莲一听，立刻笑道：“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去。”
牛乳羊羔一直热着，甘大娘一勺一勺地喂着。一日不曾进食，崔狸饿得厉害，竟然吃得干干净净。
甘大娘喜笑颜开：“好啊，能吃就好了，能吃说明身子好了。我们阿狸马上就能跟以前一样胖胖的……”
“我不胖。”
“是是是，不胖，不胖，我们阿狸只是圆润，圆润些可比瘦不拉几的好多了，我瞧着殿下喜欢……”
崔狸疑惑地看着甘姨娘。
甘田莲说漏了嘴，好在及时刹住了：“睡吧。我收拾碗筷去。”
“可我害怕。”
“阿狸长大了呀。”
“可我就是害怕。”
甘田莲一想起阿狸这样一个一点凶险也没见过的孩子跟着几个吃人恶魔生活了那么久，自然是心疼的。
“阿狸不怕，我一会就来。”
“姨娘陪我睡吗？”
甘田莲愣了片刻，现在可不比在梧桐丘的时候了。那时候二人是名义上的母女，自然可以不分尊卑，吃在一桌，睡在一床；可如今……。”
不过，看着崔狸那可怜巴巴地眼神，今晚殿下又不回来，睡在一起好歹能照应些。
“好……姨娘陪你睡。”
甘田莲很快收拾了碗筷，洗漱了便过来了。
一睡下，崔狸便搂着姨娘的脖子。
甘大娘轻轻拍着她：“阿狸没事了，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
崔狸又抱紧了些：“我以为姨娘死了。”
“差一点……幸好殿下来得及时。”
“哪个殿下？”
甘田莲一愣，然后笑道：“还能是那个殿下？便是将你从铁耙山救回来的殿下呗。”
崔狸不做声了，就在甘田莲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崔狸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在那山上？”
甘田莲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也是机缘巧合，去年的时候，我还去过铁耙村买谷子；路过那座庙，在里面歇息了一个晚上，前几日铁耙村买谷子的大娘到城里来，与我见着，说是看见一个姑娘只身上山，那山上原有土匪，说是一直没看见你下山来，别是叫土匪给……我原也没有以为是你；但是去看一回也没损失，谁料竟然真是你，我便回头央求五皇子去救你。”
崔狸撒娇道：“好险就见不着姨娘了。”
甘大娘拍着崔狸：“这不是回来了。”
“可姨娘给我买的簪子不见了。”
“一个簪子值什么，姨娘在给你买一只就是。”
“可那是阿狸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姨娘给买的啊……再买一支也不是原来那一支了。”
“阿狸还要过二十岁生日，二十五岁生日……每年过生日都是重要的日子，十五岁只是普通女孩子重要的日子，阿狸只要活着，就每个日子都很重要。”
崔狸竟然道：“我真的能活那么久吗？”
“阿狸尽说傻话。”
“姨娘，这一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有。你走的那天被人灌了些毒药，就死了过去，也不知道疼。后来醒的时候说话就这样了，其他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崔狸道：“姨娘我以后会孝顺你的。”
“傻孩子，你可是公主的身份，怎么说孝顺奴婢呢？”
“你不是奴婢，要是哪一天我能回去，我要封你做太后。”
甘大娘明知是孩子气的话，还是禁不住地高兴：“我们阿狸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
“殿下呢？怎么今晚上没来？”
“殿下出去办事了，明早就回来。”
“是不是给我弄吃的去了？”
甘田莲笑道：“也许是吧，现在这天这么冷，又刚打完仗，吃的的确不好找。”
“殿下一个人出去，不害怕吗？”
“没事的，他可是皇子，有人暗中保护他的。”
甘田莲心中暗自高兴，这是阿狸下山后一个多月，第一次主动问我殿下。
“阿狸早点睡吧，等你身子全好了，殿下便要带你回宫去。”
“回宫……”
“阿狸不用怕，有殿下在，没人会把我们分开，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
她说的，自然是太子。
“我好想回梧桐丘……我有点想张二狗，是我连累了他，如今连他的死活都不知道。”
“傻阿狸……梧桐丘可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等……”
甘田莲完全无视张二狗。只是想着，现在还是不要提她跟五皇子的婚事，等她淡忘那些惨事再说。
“以后我们都要回云水族的。”
或许是崔狸觉得热，她翻过身去，背对着姨娘。
甘田莲替她掖好被子：“早些睡吧。”
一会儿，阿狸便呼吸均匀。
甘姨娘放下心来，也慢慢有了睡意。
下了三天的雪，今夜倒是晴了。
月色极淡极冷，段季旻孤身一人提着灯笼，慢慢地朝那件小院子走去。
这宫里可用的人不多，这丫头倒是得力得很。
往日在宫里，他见过她一两次，这姑娘看着比阿狸还要傻气几分；想不到竟是个有野心的。
不得不说，刚才见着她，虽然光线不甚分明，可她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举止虽然大方沉稳，可那眼里的**，段季旻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人有野心也不是坏事，但要是超过了自己的本分，那就……”
段季旻不自觉地拂了拂自己的袖子。
只能说，二哥你太会挑人了，千挑万选，找了个吃里扒外的。
五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段季旻回来了。
阿狸的房里还亮着灯，她如今变得很胆小，总是亮着灯睡觉。
段季旻也有些累了，便走进自己的房里。
他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今晚青婉跟他说的事。
以他对段书斐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坐以待毙的人，就算阿狸走了叫他很受打击，他也不可能消沉到那个地步。
每天窝在杜若宫里看话本子，还有比这更扯的事吗？
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这又是哪门子的障眼法？
可是想不出来，反而越想越头痛。
算了，反正宫里也有人照应着，暂时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叫阿狸对他放下防备……进而……。
段季旻倒是从来没想过因为除了炽焰金以外的理由娶她。
可他也不愿强迫她。
一个孤苦无依，没人对她真正好，真正忠心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用强的，用骗的。
但是……
算了，不想了。
阿狸大概辰时起来，在那之前，他要给她找到合适的吃食。
他准备在那之前多少睡一会儿。
就在他脱衣上床之时，突然碰到一个又暖又软的身子。
他立刻坐了起来：“谁？”
一阵窸窣之后，一个模糊的身影坐了起来：“殿下……”
“阿狸？”
段季旻放下心来，同时大惑不解：“你怎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
阿狸揉着眼睛，像是还没清醒。
段季旻笑道：“咱俩的屋子一东一西，这你都能跑错啊？”
崔狸拥着被子，抬头使劲地瞧着他。
这屋子正映着雪光，借着这一点光线，崔狸那犹如小鹿般的眼神叫段季旻不禁有些心颤。
他坐在床沿上：“罢了，外面太冷，你就在我这里睡吧，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出去找些吃的。”
他正要起身离开，后衣角却被她拽住了。
“阿狸怎么了？”
“殿下可以偷偷跑来找我，我便不能偷偷来找殿下吗？”
段季旻陡然听到这孩子气的话，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偷偷摸摸”过，阿狸突然迎向他：“阿狸想殿下了。”
一阵陌生温软馨香袭了过来，段季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阿狸便准确无误地吻上了他的唇。
段季旻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阿狸试探了一会儿，见段季旻并没有回应，便后退了一些，颇为不满道：“殿下不喜欢阿狸了？”
段季旻完全是懵了。
他有过女人，也自问对阿狸的那份喜欢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可是，或许是太突然太意料之外了，他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在猛烈地撞击，又疼又响。
他有些担心阿狸能听见这声音，困惑地看向她。
阿狸噘着嘴巴，不太高兴。
“我……没有不……”
段季旻吞咽着口水，颇为吃力地解释道。
阿狸一听，才高兴了些：“殿下不许口是心非。”
说着，再一次吻了过来。
在吻的间隙，阿狸奇怪地小声道：“殿下好凉，但是又很好吃。”
段季旻努力克制回吻的冲动：“阿狸……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崔狸退后一点，极其认真地答应：“阿狸想要殿下。”
这句话一说出口，不等阿狸缠上来，段季旻便觉得周身血液沸腾。
更不用说，此时阿狸那柔若无骨的温暖身子钻进他怀里，仰头索吻。
段季旻可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崔狸。
现在还不行。
尽管他前所未有的冲动，可今天真的不行。
她可是一国公主。虽然他大可以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在这荒凉之地，也不会有人知道，甘大娘想必也不会反对。
可是，他从未想过如此。
就算是阿狸主动，那也不行。
他不确定。不想要这么稀里糊涂。
可，如何能扫怀中人的兴致？他伸手拥着她，然后便低头吻去。
在最初的心悸慌乱之后，他渐渐忘我，变得主动霸道。
崔狸被他吻得软成一团。
他有过女人，而且还是蓝落这样被人调教过的女人。她的确教给他一些取悦女人的本事。
这一点此时变成了优势。
阿狸越缠越紧，等他终于舍得分开喘息之时，崔狸已经横跨在他身上了。
如此……姿势……
叫他立刻就有翻身而上的冲动，可他还是尽力克制：“阿狸……我们还没成亲呢。”
“可我想要……”
段季旻试着将人抱下来，崔狸勾得更紧。
“我……也……可是我该先娶你。”
“殿下骗我？”
崔狸明显不高兴了。
“我没有，我发誓。”
段季旻这辈子没这么认真诚恳过。
“这种话，阿狸已经听厌了。”
段季旻突然之间就像是被人用冷水淋头泼下，从内凉到外。
她把他当成二哥了。
段季旻用了点力气将阿狸抱了下来：“一会儿甘大娘看见，该说你了。”
崔狸“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钻进被窝。
段季旻更是说不出的气愤难受。
她和他二哥的戏码凭什么要演在他身上？
他抬脚便走了出去，等他关好门出来，迎面便看见甘大娘从阿狸房子里走了出来：“殿下回来了？可有看见阿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