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替身最怕遇上什么?第一是原主回归,她现在暂时没有这个烦恼,因为秦若判了流放远在北疆,即使是太子也无可奈何,这第二嘛,是遇上比她还像的人……
师琴月望着高楼上一身凤披霞冠打扮的美人儿,总觉得有些眼熟。再转头一看,太子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似是失魂落魄,直直的望着那女子。
这是他们来到南城的第二天,也不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见他出门办事,倒是拽着自己四处闲逛,这一逛倒是看到不少新鲜事,她看着一个高楼上一个女子正做新娘的打扮,底下围了一圈人正在起哄。
抛绣球招亲?她还没见过这等热闹,挣开了太子的手兀自挤进人堆里。太子一惊,怕她走散,只好也跟着挤进去,好不容易寻着她,正想把她骂一顿,却顺着她的眼神看见了站在楼上的女子,恍然间如见故人。
师琴月此刻体会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变成她扯着太子而那人纹丝不动了。僵持不下之时,绣球如长了眼睛一般正正砸在太子身上。
这还得了?她悚然一惊,迅速夺回绣球扬手给扔回了楼上。
场面寂静的有些诡异,一时间楼上楼下的人都愣住了。师琴月不慌不忙的摆一摆手:“我们不是南城人,我们那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的,绣球能扔下来,自然还能抛回去。”
围观的群众也看愣了,抛绣球还能扔回去,还有这种事?
楼上美人一双望穿秋水的眸子依旧盈盈的勾着李陵,美人身旁的父亲倒是见怪不怪,捧着绣球下楼来,她赶紧开口:“你可别碰瓷啊,他已经娶过亲了。”
美人作出哀伤的样子道:“公子气度不凡,若是能够嫁与公子这样的人,莹莹甘愿为妾。”
师琴月倒抽一口气回望太子,这人看着自己与人家争得面红耳赤,他倒是好整以暇的站着,不时同楼上的美人眉目传情。她悄悄伸出手来,在太子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太子将她作乱的手从腰间扯出来,这才不慌不慢的说自己家中确然已有妻室,还说这样的美人应被人如珠如宝的待着,嫁给他做妾室是轻慢了她。
她听得好笑,只怕太子并不是觉着作妾会唐突了佳人,而是觉得这无名无姓的女子不配做他大虞太子的女人罢。
听罢这话美人的父亲脸上的失望之色丝毫不掩,听闻他们二人是从京城来办事,还热心的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一尽地主之谊。
还不等师琴月拒绝,太子施施然的应声:“金老爷既然诚心相邀,某等却之不恭。”
她恨极了他这幅见色起意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去扯他的袖子:“李陵亏你还是个太子,连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那绣球怎么就偏偏扔中了你,还不是看着你穿的这身人模狗样的漂亮衣裳,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再说你讲一口官话,一开口人家就知道是从京城来的,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家你也敢住?”
太子心情大好,用扇子将她抓在自己袍袖上的手扒拉开:“夫人自重。”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一行人就这么在金府住下了。她才知道金家出身商贾,虽然地位不高,但在南城也算是富甲一方,而那美人唤作金莹莹,生了一副好面貌,总喜欢娇娇柔柔的唤李陵为陵公子,听得师琴月一身鸡皮疙瘩。
金家很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肥羊,变着法的让金莹莹带李陵出去逛逛,太子象征性的推拒了几个回合,也就答应了。
“师公子,你看这冠可好看?”金莹莹含羞带怯的指给他看。
太子化名师陵,自称和师琴月是师家旁支的兄妹,每次听得金莹莹叫他师公子,师琴月都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太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把视线游荡在对面酒楼的师琴月揪过来:“你不是喜欢首饰吗,自己挑,赶紧给我把头上脖子上这些便宜货换了,省的走出去丢我的脸。”
很是不用好吗?她觉得她戴的这些就挺好看的,不过想到他可能是想在美人面前显出自己是个慷慨而体贴的好男人,只好随意选了两只,把原先的替换了下来。明明不是很好看,还得做作的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喜爱与感激。
“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太子盯着她。
“谢谢……兄长。”她咬牙切齿。
太子满意的受了这一句兄长,却仍不满意:“还有呢?”
“我送你这么多东西,你就不知道帮自己的兄长也挑挑吗?”
师琴月一阵头疼,她可不想抢了金莹莹的活,但视线随意一扫,伸手拿下一块玉佩,这玉通体翠绿,正面雕琢的花纹是竹。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
君子如竹,倒是好寓意。
她本意不是选这块玉佩给他,只是这竹令她想起一个故人,与这玉佩倒很是合适,况且她私心里觉着,太子其人,是配不上这竹的。按照他的审美,自己该给他选个十七八两重的大金粗链子,俗人嘛,都喜欢这样的。
但李陵直接伸手拿了过去:“给我戴上。”这话一出,便是满意了。
师琴月不知怎的,心情有些低落,还是依言解开绳结将这玉佩绕过他的脖子。她动作一僵,他脖子上已经带着一块玉佩,心中暗骂自己走了神,赶紧蹲下身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
太子却止住她的动作,解开那玉佩递给她:“罢了,我既已经有了更好的,这块你收着吧。”
是夜,太子睡梦中将那一幕翻来覆去的播放,绳结绕过锁骨,在后面打了个细巧的结,师琴月纤细而冰凉的指尖轻触在他的脖颈上,带起一阵战栗。
而她破天荒的失眠了,玉佩被她摆在桌上,借着月色那“若”字若隐若现,她有些不明白太子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日她顶着个黑眼圈起了个大早,为了避免再被金莹莹如刀似剜的眼神凌迟一整天,她一早上就出门了说自己出去逛逛,侍卫都是跟着太子的,她一个人乐得清闲。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心绪却无法平静,背后仿佛被人盯着,像是昨日两人靠近时太子直白的视线。她摇摇头,决心这么珍贵的玉佩不能由她收着,万一丢了碎了,她岂不是小命不保。
下定决心往回走,想着这时辰金莹莹应该已经缠着太子出府二人世界了,她正好回去收拾包袱,太子见色忘义非要住在金府,她宁可一个人去住客栈。
快走回金府,路过一道小巷时她身后伸出一只手猛然将她拉住扯进巷中,整个人被死死按在胸膛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晌,那人渐渐放开她,对上她惊恐的眼神:“今日怎么没有带原先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