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半刻,沈锦抬眸望向案桌前握笔垂首的陆牧玄,试探着开口道:“殿下,臣妾帮你磨墨?”
“……”陆牧玄没有回应。
对此,沈锦默认陆牧玄是答应她留下来,随后只见她挽起衣袖用小勺倒水,握住墨锭慢慢在砚堂上研磨,沈锦一边转着手腕不时瞥陆牧玄几眼。
她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陆牧玄的眼睛,但他没有出言打断,眸色一敛,按兵不动想看沈锦到底有何阴谋。
又等了会儿,确定陆牧玄没有盯着她,沈锦悄悄把眼神转到书架那边。
玉瓶还摆放在原位,沈锦心下暗喜。
“咳”沈锦咳嗽一声,引得陆牧玄抬眸看她,沈锦示意书架的位置,问道:“殿下,这墨已经磨好,臣妾可以看看那边的书籍吗?”
顺着她说的方向,陆牧玄眸底闪过别样情绪,颔首“嗯。”
沈锦喜上眉梢,没想到太子会答应,她克制内心的激动,连忙挪步到书架旁。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沈锦脑瓜一转计上心头,故意“啊”手一松,古籍被她故意掉在地板。
借着蹲下身子的动作,沈锦侧身背对着陆牧玄,有意挡住他的视野。
回头看陆牧玄一眼,沈锦手轻轻抬起来摸到玉瓶,悄无声息的去挪动瓶子。
“你在做什么?”不等沈锦有下一步动作,陆牧玄掀起眼眸面无表情看过来,薄唇轻启道。
“……”沈锦心慌一瞬,转头故作镇静道:“殿下,玉瓶刚被撞挪了位,妾身将它扶正。”
陆牧玄黑眸凝视沈锦,直看得她心里发虚才幽幽收回眼神。
好不容易将陆牧玄应付过去,沈锦扭头回去继续。
“!”下一秒,沈锦不可置信盯着那处瞧,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空格还在,可里面的木盒早已不见踪影,沈锦揉了揉眼睛,怀疑是她看错了?
瞧着远处呆愣的背影,案桌前的陆牧玄若有所思,唇角不经意间勾起。
“太子妃可是身体不适?”
“没,没有。”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沈锦被吓了一跳,无法,她只得先直起腰来。
“刚瞧太子妃站在那处不动,孤还以为太子妃身子不适。”
“多谢殿下关心,臣妾无事。”
即便听出陆牧玄话里有话,沈锦也只得装傻。
“嗯。”
“殿下,既无事,那臣妾就不叨扰你了。”
“古籍不要了?”
陆牧玄眯眸道。
“不用。”沈锦弯起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臣妾突然想起翠微殿里也有这本古籍,就不夺殿下喜好了。”
“……”
“臣妾告退。”
沈锦屈膝行礼,从书房退出来。
回去的路上,沈锦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木盒怎么就不见了呢?
难道……玉瓶被人动过的事,陆牧玄已经有所察觉?
“娘娘,娘娘……”莲心在旁边几次叫她,沈锦都没听见。
莲心加大嗓音,“娘娘”。
沈锦猛然回过神来,转头问莲心:“何事?”
“娘娘,你可是有烦心事?奴婢刚刚叫你几次都没有回应。”
“可能是累了吧。”
沈锦揉揉拧起的眉心道。
她好不容易找到东西,结果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她怎么能不烦。
“娘娘,那我们早点回去歇息。”莲心扶着沈锦胳膊。
太子大婚后,不久就是太后的寿辰。
太后乃当今圣上亲母,加之圣上格外重视孝道,故而每年太后的寿辰总是很隆重。
这日,宫里装饰得甚是喜庆热闹,到处挂上红灿灿的灯笼,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端着盘子进进出出,场面好不忙碌。
沈锦早早在屋里打扮起来,繁重的宫装穿在身,她走路时总觉身后的长袍,好似重物坠地般。
挺直腰坐在镜前,沈锦等着莲心给她梳妆打扮。没过多久,发髻高耸,画上妆容精致,此刻沈锦浑身散发着高贵气质。
“好了,娘娘你看还满意吗?”大功告成,莲心望着前面镜里的人问道。
沈锦晃晃脑袋,朝镜里看了眼,点头,“可以,就这样吧。”
“莲心,本宫送给太后的礼物呢?”
收拾好着装,沈锦转头开始询问道。
“这呢。”
“检查过了吗?”
“嗯,检查过,奴婢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莲心怀里牢牢捧着个锦盒。
“好,那我们走吧。”
语罢,沈锦转身想出屋。
“太子殿下到。”
沈锦刚走出屋,就撞见来找她的陆牧玄。
沈锦屈膝:“殿下。”
“免礼。”陆牧玄拂袖,道:“今日是皇祖母寿辰,以安她的心,今日你与孤一同过去。”
“是,殿下。”
沈锦落后半步远距离,走在陆牧玄后面。
“太子,太子妃到。”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坐在主位的是当今圣上,其次才是太后与皇后,然后根据品阶官位依次往下排。
“参见太子,太子妃娘娘。”
宴席两侧的官员女眷纷纷起身,向陆牧玄与沈锦拱手行礼道。
“参见父皇母后,皇祖母,儿臣来迟。”
沈锦跟在陆牧玄后面硬着头皮喊人,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么多人盯着,沈锦如坐针毡。
“不急,宴席还未开始呢,太子与太子妃坐下吧。”太后笑眯眯发话道。
沈锦偷偷瞥了眼上面的太后,面容和蔼可亲,嘴角总挂着几分和煦笑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与陆牧玄落座好,身后立马就有宫女上前为他们斟好酒,其中给陆牧玄斟酒的宫女有意放慢动作靠近他,像是想在陆牧玄面前留下好印象。
沈锦不动声色撇了眼身旁的陆牧玄,只见他稳坐如山,丝毫不为美色所惑。
宴席正式开始,宫里的舞姬穿着红色水袖裙从殿外进入,她们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大殿中央。
乐声起,水袖猛然被甩开,舞姬们扭动婀娜的腰肢,在殿堂中央旋转起来,好似一朵盛开的红莲,好不迷人。
沈锦还是第一次见水袖舞,霎时也被她们的舞姿吸引住,一眨不眨的盯着瞧。
陆牧玄抬起酒盏轻抿,注意到身旁人迷醉的眼神,侧头去看她,随后不禁摇头。
转圈停下,舞姬们散开来,沈锦抬眸看过去,谁知却和她叔父安国侯撞对眼了,这下沈锦是无处可躲。
对面,安国侯悄悄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沈锦皱紧眉头。
舞乐过后,轮到在场人给太后送上寿礼,圣上和皇后送了一副价值连城的观音图,太后瞧了乐不可支。
紧接着,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沈锦转头想让莲心把锦盒拿上来,结果没看见莲心人影,反而瞧见吴公公手里捧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
“?”可沈锦此时顾不得去打量里面为何物,到处寻找莲心踪影,她送太后的寿礼还在莲心手里呢。
“走吧。”此时,陆牧玄暗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沈锦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到大殿中央。
“皇祖母,孙儿与孙媳奉上寿礼,祝皇祖母吉祥如意,身体安康。”
“孙媳祝皇祖母绵延益寿,朱颜长似。”
沈锦赶鸭子上架,低眉颔首跟着太子道。
“好,太子太子妃有心了。”太后笑着道。
直到坐回位置上,沈锦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陆牧玄……他这是早有准备?
可莲心又去了哪里?
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沈锦心头,可不等她多想下去,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让她庆幸还好刚刚找不见莲心。
只见丞相府嫡女赵清婉站在殿中央,端庄大气捧着锦盒,随后从里面取出一条她亲手所做的抹额,不论是从布料,针线还是款式来看,都远远胜过沈锦所做的那条。
“!”沈锦没想到赵清婉居然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幸好……不然两相对比下,她可就真在大庭广众之下献丑了。
可是,就有那么巧合吗,沈锦保持怀疑态度。
“多谢殿下。”沈锦转头小声向陆牧玄道谢。
无论如何,都是他出手帮忙才让她幸免于难。
“……”陆牧玄夹筷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宴席进行到一半,消失许久的莲心总算回来了,沈锦扭头看向陆牧玄,发现他正和邻座的五皇子交谈,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她悄悄起身,给莲心使眼神,主仆二人低调从大殿退出去。
“莲心,你刚去了何处?”
出来后,沈锦走到没甚人的角落,转头询问莲心。
提起这事,莲心也很苦恼,她道:“娘娘,奴婢也不知何故,今日肚子总闹疼,可奴婢早上还好好的。”
沈锦拧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太子妃。”
她回头看去,除去她叔父安国侯还有何人。
沈锦颔首:“叔父。”
安国侯轻抚胡须,笑着亲切开口,“太子妃近日可好?”
“尚可,多谢叔父挂念。”
“太子妃无事,可弟妹身体就欠佳了,近日院里总是咳嗽不断。”
“……”沈锦轻抿唇瓣,扭头跟莲心道:“你先回去,本宫与叔父有话谈。”
“娘娘……”莲心不放心,皱眉。
“回去吧。”
“是。”
这下,原地只剩沈锦与安国侯沈程德叔侄二人。
“叔父,有话直言吧。”沈锦脸上面无表情。
“太子妃这话言重。”沈程德眸底闪过算计,唇边挂着笑,道:“东西可拿到了?”
“书房戒备森严,未曾寻到机会。”
仅一瞬,沈程德脸上笑意消失殆尽,他眼眸深邃的盯着沈锦瞧。
沈锦:“……”
“唔”沈锦脖颈被沈程德死死扼住,窒息感扑面袭来,她脸色发紫根本说不出话来,沈程德手下还在不断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