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夺权成功了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鬻女

元令微撩开帘子，近在咫尺的苏州城在朦胧烟雨中若隐若现。

“长姐，长亭处有好多人和车马。”元令微察觉到不对，谨慎地对元令仪说道，“我觉得，这些人应是迎接我们的。”

元令仪神情淡然，语气淡淡说道，“我们一路上住的都是官驿，过往信息必然一个不差的传到有心之人那里，不必在意。”

元令微一副了然的神情，但眉宇间却是略带恼怒，“巧思用在这些地方，还真是好官。”

元令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我还当真不知，我们君君是个仗义为民的好孩子。”

穗岁也跟着笑出了声，元令微羞得满脸通红，言语间更是愤慨，“北境十四州去年先是寒灾，后是瘟疫，虽说他们是苏州的父母官，与北境万民生死并无干系，可若是能将讨好媚上的劲头分一点点给北境百姓，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元令仪神色复杂，她一面欣慰元令微知人间疾苦，愿为百姓考量，一面又有些担心她这火爆的性子，在满是人精的苏州，害了自身。

转眼间，车队行至长亭处。

“敢问，可是英国公府的马车。”一道礼貌端方的询问自路边而来。

元九健跳下马车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苏州知府孟祁观，携苏州士绅，在此恭迎元大小姐。”孟祁观缓缓说道，礼仪周到却不谄媚，言语之中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马车之内，元令仪几个心思来回攒动，声音柔和，语调谦卑，“多谢孟大人及诸位乡亲父老在此久候，元氏感激不尽，只是此行乃是与长遥夫人游学，不敢僭越。”

孟祁观垂首却并不让路，“是我等冒昧了，苏州府已备好酒菜为元大小姐接风，还请大小姐赏光，勿要辜负了苏州士绅的一片心意。”

元令仪神情不变，声音澄净如山涧泉水相击，“苏州盛情元氏心领，请孟大人替我谢过诸位，本就是我一个女儿家的任性私事，倒是让大人挂心，确实是我的不是了。”

孟祁观面上仍是一副端方模样，“只是寻常家宴，元大小姐过虑了，请大小姐赏光。”

“还是不叨扰了。”元令仪坚持说道，“若是大人赴京，还请大人赏脸英国公府一聚。”

孟祁观身后的士绅有些已是按耐不住，元令仪若是不到苏州府赴宴，他们便只能私下寻机会与元令仪结交，只是眼前来看，这位元大小姐是铁了心，要与苏州官绅划清界限。

“在下到阆京述职时，定到府上拜会。既然元大小姐多有不便，我等便不再打扰，有缘再会。”孟祁观侧身将路让开，恭敬地目送车队进城，只是最后一辆马车路过他身边之时，高昱撩开帘子一角，两人视线略一交锋，孟祁观神色不变，恭敬行礼。

“九健，直接到驿馆。”元令仪低声说道。

元令微怯怯问道，“长姐可是因为我，才拒了知府大人的宴请吗？”

“自然不是。”元令仪笑意盈盈，“孟祁观许是为尽地主之谊，可如此兴师动众，未免太过高调。阆京城盯着国公府的人不少，还是要谨慎行事为好。”

元令仪心中思量不断，挹娄是元令姿与韩确知己赵晨琦共同治理，他们一行在那里与在家无二。可苏州不是，江南富庶，人心叵测，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谨慎总不会出错。

细雨墨韵染轻衫，木香如瀑春满城。

元令微与穗岁克制不住地撩开帘子观望苏州城。

合沓臻水之地，水港小桥之中，瑶台绛阙，依约蓬丘。游人商贩往来不绝，丰户说铺相连成街，两人看得兴致勃勃。

“放开我！救命！救救我！”几声凄厉绝望的呼救，在热闹繁华的市镇格外惹眼。

元令微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元令仪眼神示意郑四海跟上去，高昱见元令微冲动行事，皱着眉慢慢跟了过去。

一个破衣褴褛的女孩被两个壮汉压在地上，穿红着绿的婆子摇着团扇扭着腰地晃了过来，她狠狠地拧着女孩的耳朵，恨恨说道，“老娘二十两银子买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住手！”元令微中气十足的一吼，吓得嚣张十足的婆子一个激灵，“青天白日，你们竟敢强抢民女！”

婆子站定之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元令微一番，见她衣着不凡，便谄媚说道，“这位小哥，这丫头是我刚买的，可不是强抢民女。”

“不是强抢民女，她为何呼救！”元令微上前一步，稚嫩的小脸神情严肃。

“呦呦呦，这哪个姑娘刚入楼的时候不是哭天抢地的，习惯就好了。”婆子说着就抓着女孩向花楼走去。

元令微上前拦住婆子，“我再说一遍！放开这位姑娘！”

那婆子见元令微不依不饶，冷笑一声地将女孩推倒在地，几个龟奴立马上前对她拳打脚踢。

元令微自小诗书礼仪教导，英国公府待下宽仁，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你们，你们不许打她！”

郑四海在她身后，粗犷的脸上此时尽是无奈，他望向马车，见穗岁向他略一点头，心中有了定数，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掀翻了打人的龟奴，将女孩扯了过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还要明抢不成！”婆子扯着公鸡叫的嗓门，倒打一耙。

元令微气得青筋暴起，正要抡圆了膀子上前教训她一二，却被高昱按住了肩膀，“这姑娘明显是被人拐到你这里的，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婆子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神气，“什么叫拐来的，她可是亲爹卖来这里的！”

人人都道江南好，可再好的江南也有卖儿卖女惨事。

“你开个价吧。”元令微似是被婆子的话截断了气势，冷冷说道。

“二百两！”婆子大声吼道，“一分都不能少！”

女孩突然哭着喊道，“你胡说！你明明只给了我爹二十两！”

元令微此时才看清了女孩的长相，明明是个苦出身，眉眼却有几分与元令姿相似的英气，她看得有些晃神，一时呆住。

“哼，我说二百两就是二百两！”婆子见元令微一时不语，气焰更盛，指挥着龟奴上前抓人。

那女孩绝望地向郑四海身后躲去，她心里清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凭何拿出二百两银子救她。

郑四海见元令微犹疑，渐渐松了阻拦的力道。

“二百两就二百两！”元令微猛地一嗓子，倒是将姗姗来迟的张宓福吓得不轻。

“怎么就二百两了！”张宓福忙上前拉住元令微，将她推到郑四海身后。

“你个腌臜婆，漫天要价也得有个度！”张宓福挺胸踱步到老婆子身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价还价。

元令微掏出帕子给女孩擦了擦脸，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花儿。”女孩怯生生地答道。

“好！五十两！”那婆子掐腰吼道，“不能再少了！”

张宓福正要继续还价，穗岁走了过来，掏出银票递给婆子，“五十两，卖身契给我。”

元令微回头见围观者里三圈外三圈，便明白了元令仪的用意，她的长姐不想初来乍到就惹了麻烦。

那婆子乐颠颠地掏出卖身契递给穗岁，见元令微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突然说道，“这位小哥！”

元令微不悦地回头瞪向她，那婆子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可这种事情天天有，月月有，你总不能见一个救一个吧，苦命的人多的是，往后就当看不见吧。”

高昱却是突然冷哼说道，“我们救一个，这世间便少一个苦命的人，救一双，便少了两个受苦受难的女子！”

元令微诧异地看向高昱，立即附和道，“没错！你一个眼里只有黄白之物的恶婆娘，莫要说教我！”

婆子见他们如此，神色怅然，转身进楼。

绮罗筵上觥筹交错，逃亡屋内民生多艰。

元令仪在马车内远远望着，此刻只觉得江南繁华，士绅富贵，可受苦的仍是平民百姓，卖儿卖女之事与北境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张宓福拉着花儿进到了她的马车，元令微瑟瑟缩缩地站到元令仪马车小窗旁，“长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并没有，”元令仪轻声说道，“站在外面做什么，快上来。”

元令仪见元令微面有怯意，笑着说道，“君君真的长大了，勇敢无畏的样子，像极了祖母。”

元令微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又听到元令仪继续说道，“只是，方才五殿下出言之前，你一直在被那婆子牵着鼻子走，若是没有张掌柜，你怕不是要真的掏出二百两去买那小姑娘。”

元令微蹙眉垂首，手指攥着衣摆，“是我冲动了，我下次不会了。”

元令仪拉过元令微，“你不是冲动，是面对不公有鸣不平的冲劲。”她笑着为元令微整理碎发，“只是你年幼，经历得少，市井狡诈之徒众多，你若要做那大侠，可得好好向郑四海和张宓福学学。”

元令微郑重点头，终于想起之前要好好上进的誓言。

“对了，长姐，父亲可有来信？”

元令仪心头一震，“暂未回信，怎么了？”

“我的婚事……”元令微难得的扭捏，“还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