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亲好好安葬之后,铁逢春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要走,还是要留?
如果想走的话,这个时间刚刚好。
太子不在,皇后娘娘和皇上根本不会管这些,自己一走了之,后事留给他们。
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她都无所谓了。
“太子妃”,饺子适时的出现在铁逢春背后。
“这些衣服都旧了,奴婢帮你扔了吧。”
“太子妃”,饺子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过来,从墙头下的一人高的草里冒出头来。
“这里太危险了,先跟我回去吧。”
“太子妃”,饺子把捞网套在了铁逢春头上。
“水太凉了,不能在河里玩水喔。”
铁逢春从一开始一心想逃出东宫,变成现在和饺子之间的斗智斗勇。
“饺子”,铁逢春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我?”
“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饺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声音不大不小,头不高不低,像是行走的雕像一般。
铁逢春无聊的盯着桌子上成堆的账本和清单,拿着笔在草纸上随意的画着。
“太子妃,前线捷报,大获全胜,太子即日返程,估摸着四五日就回来了。”
坏了,太子回来了自己就走不了了。
铁逢春一下子支棱起来,她得赶紧想个办法。
说实话,她何必忌惮饺子,随便给她下点迷药不就好了,实在不行打晕绑起来。
虽说这样饺子有些无辜了,但对比起来自己一时心软,往后要吃的苦都得自己打碎牙齿往下吞。
说干就干,铁逢春正准备动手,门外一阵吵嚷,饺子连忙出门去看。
“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顾牧便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冲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队太医慌慌忙忙。
铁逢春被挤到了角落里去,管他呢,先走为上。
“太子妃姐姐”,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的眼神聚焦在了太子妃身上,却见她提着裙摆正作势要冲出去。
秦瑟朝着铁逢春伸出手,耐不住众人的眼光,铁逢春整理了一下裙摆,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太子妃姐姐,是我”,秦瑟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我非要缠着太子殿下的,那日出征,我对他,一见倾心。”
顾牧握住秦瑟悬在空中的手,贴在脸颊上,“瑟瑟,你不会有事的,只是孩子没了而已,我们还会再有的。”
铁逢春原以为是小三登场的戏码,听到这里不禁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太子不过出征十天,体质再好概率再好,也不可能这样怀了又没了。
甚至她觉得,不会是这小姑娘搞错了,第一次来经期,以为是流产了吧。
秦瑟看起来也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
此刻面色苍白,小脸紧巴巴的,五官扭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铁逢春不做言语,本来她就决定要走了,更懒得管这些事。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明明难舍难分的样子,铁逢春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丝怒火。
本来她不想掺和进去,可看这样子她就老想插两脚。
“太子妃,你嘱咐烧的热水已经备好了。”
饺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身子微微弓着,看起来气定神闲,但呼吸已经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显然是来回跑的。
顾牧眼神晦暗的看向铁逢春一眼,低头闷声道,“谢过太子妃了。”
铁逢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看着他们两人温柔对视情深似海,她在这里也是没趣儿。
这下饺子总也不会再拦着了吧,就算拦着,自己也要走。
铁逢春拿起塞在妆台底下的包袱,到侧屋里换下这一身浅蓝色厚绒素裙。
把头发散了下来。
“太子妃”,顾牧犹豫着站在门口。
铁逢春心里恼火又添了几分,转眼又觉得自己好笑。
“还真当真了?你清楚我也清楚,你们随便编个借口应付百姓,这事不就过去了?”
顾牧听到这话不免愧疚起来。
“当时我和部队走散,身受重伤被困在秘境之中,是她不顾危险带我走了一天一夜。”
“之前所有都是我不好,但是现在,你还不能走。”
铁逢春简单束好头发,再懒得装下去。
一记旋风腿直劈顾牧面门,顾牧一个侧身躲过刚想解释,铁逢春已经绕到顾牧身后,直击魄门而去。
这一招,她已经练了无数遍,绝对不会失手。
顾牧被击中魄门,倒地不起。
不再多看一眼,铁逢春跃上墙头,将身形隐入阴影之中,消失在了红墙黄瓦之间。
已经十一月了,夜里的风慢慢摸进衣领,把骨头浸的坚硬。
铁逢春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却还是耐不住鼻子堵了起来。
呼吸受阻,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在一处枝桠上整顿。
“可恶,没洗脸”。
早上饺子给上的妆没来得及洗,现在一碰弄的一手粉。
铁逢春蹲在树上冷冷的观察着四周,随手抹了两把脸,在北风中缓缓恢复着敏锐的知觉。
这段时间装纯实在是太麻烦了,感情,真是最麻烦的东西。
父亲已经去世了,她也不想去报所谓的仇。
太子一家不过是逗自己玩罢了,事后也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干脆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吧,反正世界这么大,哪里不能停留。
铁逢春打定主意,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一家店门口敲了敲门。
这个时候已经夜深了,一般人是不会在街上的。
这些店家大多是一楼做酒食,二楼休息的,大堂里都会留一两个人看着门。
防止有坏人,也给夜里赶路的客人们留个门儿。
小二闻声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容颜姣好,可脸上的妆花的像个小猫,冷艳中倒透出几分狼狈俏皮。
脸上满是厌烦和无奈。
后面穿着深红色束袖的男子则面色凝重,直勾勾盯着小二。
好像只要小二说错一句话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两位客人是要住店吗?”
铁逢春真是不理解,难道有钱人是觉得这样好玩吗?
好不容易自己跑出来了,这太子也能抱着美人儿快活了,还非要拉扯自己做什么。
见铁逢春不言语,顾牧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一间上房,做几个热菜,再上一碗面。”
说着,将一锭银子放到了小二手里。
顾牧拉着铁逢春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走进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