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人抓住了。”
红杏匆匆从外面回来,先明目张胆的瞪了沈春琴一眼,才站在苏缨耳边说。
低眼稳了稳心神,苏缨没有再纠结沈春琴刚刚说的话。她从殿下一走就暗中对红杏使了眼色,红杏一直跟在她左右,自然知道后厨都发生了什么。
太子良娣亦有相应可以使唤的侍卫,他们跟着红杏一起,去后厨将还没逃走的那厨娘给捉住了。虽然那鸿胪寺少卿尚没有踪迹,但这一个厨娘也足以作为人证。
厨娘也是心大,自以为这样泼天的祸事降临身上,任谁都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更何况这太子良娣就是个没见识的蠢货。她还在悠然自得的数着银子收拾行李,就被侍卫破门拿下。
此刻厨娘双手被缚,口中结结实实塞着抹布,低着头哆嗦。
已不需再拖延时间,苏缨懒得和沈春琴多说什么,“立即将她送去殿下面前,今日这桩麦饭之祸,必要将真相告知殿下与陛下。”
“是!”侍卫得令,干脆利落的压着人走远。
“苏缨!”
沈春琴的怒喊,并没有让苏缨的步伐停下,她由红杏扶着,稳稳走向卓公公安排好的马车。
今日这一宴无非就是为了用她来衬托沈春琴,鸿胪寺少卿也定然是被沈春琴收买,甚至可能是沈家。纵然她知道,即使殿下或是陛下明白真相,恐怕也会被轻轻放下,那她也不能平白背个锅。
——
等晏濯安再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早都暗了。
苏缨从回来之后,就闷头睡了许久,到了晚间反而没有困意。她近日爱吃后厨做的冰糕,前些日子身子不爽没能吃,此刻正端着一小块冰糕满足的坐在榻上,脚尖都在无意识晃动。
红杏就无奈的在旁唠叨,将热茶往她的手边推了又推。
院子里突然传来响动,苏缨奇怪的侧耳,隐约听到卓公公在说什么“殿下慢些”之类的话语。赶忙把小碟放下,苏缨才走了几步,门就被推开。
扑面而来的酒气。
“这是怎么了?”愣了愣,苏缨忙上前想去搀扶。
晏濯安却站得僵直,只是眼尾与面庞都是绯红的,眼底神色潋滟。他整个人的反应似乎都慢了许多,将她看了许久好似才认出来。
“缨娘,今日委屈你了。”
没头没脑的话,苏缨哭笑不得,才意识到他是在说白日里的事情,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卓公公也是忍着笑,低声解释:“殿下重新与高车王子交涉完后,回来时一定要与娘子说这句话,才坚持过来。”
想必又是与高车王子好一番觥筹交错,想到这多少也算是她惹的麻烦,苏缨跟着一起搀扶他坐下。
酒气更浓,他缓慢眨动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苏缨好笑,“殿下看什么?”
“你的嘴唇。”
嗯?苏缨下意识摸了摸,她都快忘了,嘴角的红肿已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是本宫咬的!”
……
苏缨嘴角抽了抽,他醒着的时候不记得,此刻醉了倒是想起来了。身后两人的闷笑声都要压不住,苏缨回过头去,卓公公就立刻板正的站直。
“我去为殿下准备醒酒汤。”
“我去帮卓公公的忙。”
两人一起嘻笑着溜走。
无奈的看看被合上的门,苏缨再一回头,就见晏濯安好像醉意更浓,眼眸半闭,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被那影子的形状吸引,苏缨不自觉的凑近,殿下的皮肤很白,她贴近了看,才发现浮在眼皮上那清清浅浅的细小血管。眼睫微微的颤动了起来,苏缨莫名被吸引,忽的就伸出了指尖。
堪堪点在了他的眼尾,按在一片绯红之上。
他倏然睁大了眼,与她对视。
浑身似是被僵住,苏缨没有动,感受着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殿下真的,是好看的。
“苏缨。”
名字经他的唇舌一滚出,好似也带了醇香酒气,苏缨的手指便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时不时拂过他的眼睫。“嗯?”
“你要不要咬回来?”
轰得一声响,脑中一根弦瞬间就断了,燥热的气息红透了耳垂,苏缨啪的一下收回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下的人看。
晏濯安如玉的面色蒙着一层薄薄的红意,双眼迷离,脸上偶尔会闪过短暂的呆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毫不防备对她袒露肚皮的灵鹿。
苏缨眼睛一闭,头脑发热的往下亲,也没有对准,本以为会亲在他面颊上,不想双唇传来的触感却温热潮湿。
呼吸纠葛,她真的亲了殿下。
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弦又啪地一声续上了,苏缨猝然睁开眼,色令智昏的她挣扎出些许神志,立即就要往后退。
却被一只手按住后脑。
晏濯安眼也不眨,维持着与她双唇相抵的动作,“咬吧。”
说话间嘴唇张张合合,苏缨好像触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紧绷的脑子里就开始想,伤害太子是要被判处什么刑来着。
见她半晌不动,晏濯安眸色浓郁得压不住,他难耐的伸出手。
苏缨就觉得自己的下颌被扶着往上一抬,牙齿下意识的咬合。
“唔。”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又腥又咸。
苏缨忽的惊恐,她真的咬伤了太子殿下!这一认知让苏缨忍不住的挣扎起来,身体迅速坐起,却再也没有受到任何束缚,苏缨拍着红红的面颊吐息。
她不敢再低头看殿下,便没有发觉,躺坐着的晏濯安身体正在一下下战栗。
身体近乎绷成了一张弓,肌肉都贲起,晏濯安压制着不可见人的想法。他紧盯着苏缨的小腹,那里因为她的呼吸而轻微的上下起伏,他伸出牙,从她咬出来的细小伤口处又挤出血,将方才那丝痛意延续。
苏缨却又突然弯下了腰,晏濯安身体一僵,下意识的隐藏情绪。可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此刻猛然意识到,内心最深处,他开始渴望苏缨发现。
发现他的肮脏念头。
“殿下,还好吗?”苏缨浑然未觉,仿佛已经恢复了心智,她将帕子润湿,一点点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渍。
动作温柔。
晏濯安望着她许久,才慢慢合上了眼,身体与心神都被安抚一般,从极速的爆裂中平复下来。
还是算了。
见他合上了眼,苏缨无形松下一口气。他此刻醉着,发生的一切估计也是会忘,至于她,刚刚一定是被美色蛊惑。揭下多余情绪,苏缨又重新洗了帕子,从他额头往下慢慢擦拭着。
等他眉眼都舒展开时,卓公公与红杏也回来了。喂着他喝了醒酒汤,又缓了缓,晏濯安好似清醒了些许。
他无声看了看苏缨,才让卓公公搀扶着自己,去他自己的屋子里换衣服。
“缨娘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不过来了。”
他只留下这句话就走,苏缨送他离开后,宽衣坐在床上愣神。冰糕早就放化了,软趴趴摊在碟子里,她舀一小勺送入口中,先尝出了一股血味。
她忘了,自己的嘴角也染着他的血。苏缨嘭得扔开冰糕,趴下去将头埋进被子里。
自从出了苏缨的院子,晏濯安的步伐就稳健许多,“沈春琴还在我房中?”
“是。”卓公公回道。
冷笑,晏濯安吩咐,“将那半死的鸿胪寺少卿与一干人等,扔到沈府的门前。”
“是。”
推开门扇,晏濯安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一阵巨大的哭嚎声。
沈春琴听着背后逐渐走近的脚步,她狠狠一拧腿间肉,泪水落得更多,“表哥,我错了。”
晏濯安眼下心情实在是好,还能对着她耐住性子,他勾勾唇。“跪在地上做甚,起吧。”
“表哥,我真的只是想让苏缨出丑,我不想闹大的,我原本也打算去更高车王子和郡主道歉的。”沈春琴见他不来扶自己,哭得更大声。
按了按眉心,晏濯安实在讨厌衣服上的酒气,他将酒水往身上洒的时候多利落,此刻神色就有多厌恶。他一下下解着衣服的扣子,没解几颗便烦了,伸手去扯。
从他进来,沈春琴就闻到了酒气,她盯着他的动作下定决心,走上前去。“表哥,我来帮你脱。”
手指刚刚伸出去,还没触上他的衣襟,沈春琴就突然被人重重一击往后跌去,腰间传来锥心的痛,她才真有了泪,倒在地上捂住腰。
晏濯安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暗卫,一脚就将她给踢倒,而他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还在扯动着衣服。
“表哥,他胆敢踢我!”何曾受过人一根指头,沈春琴坐起来就哭诉。
总算解开了外衫,晏濯安松了松脖子,他披散着外袍,里面的衣衫虽还严谨,却也如同个纨绔公子一般。就像是换了个人,他浑身的气息都透着邪气,“又如何?”
浑身定住,沈春琴被这般神色惊得说不出话,却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一些她都抓不住的东西。于是她小心的舔了舔嘴唇,试探的笑笑,“表哥,你是一定要娶我的。”
“是吗?”晏濯安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脸上的笑容越深,俯下身来,极为温和的,像是与寻常一般的对她耳语,“那你有本事,就让本宫非娶你不可。”
浑身被浸入一种不可言说的凉意,沈春琴还没反应过来,那暗卫就先动了,拽起她的衣领就如同一只小鸡仔般将她丢了出去。
几节台阶,让沈春琴趔趄不得行,差点掉进了花池中。还是锦书赶上前来,一把扶住了她。
这锦书,就是表哥从宫里带给她的宫女。
沈春琴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往后回头看了看,声音干涩的问:“锦书姐姐,你所说的高车秘药,你知道是什么名字、什么形状吗?”
“自然。”锦书的语调永远平缓,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心。
踩着浓郁的夜色,沈春琴忍受着屈辱,去另寻客房住。“明日,我们就去拿高车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