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心 第75章 「Judgement」审判

战争的形势很快逆转了。

随着法格带领的王军制服了魔族的兵团，边境的防线很快得到了巩固，后面虽然还有零散的魔族士兵出现，但也构不成足够的威胁。

毕竟，人类在数量上仍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加上不断迭代武器和兵器，失去了弥赛这张王牌，训练有素的王军总会想到办法对付零星的魔族——这也是正是□□千年都按兵不动的原因。

而随着莲音用接近同归于尽的方式在魔族神殿的密道内击败了弥赛，魔族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关进了用魔晶石打造的监牢，而神殿内的其他魔族残部也被一一关押，现在只等待联合王国的最终审判。

法音多日以来的灰霾心情一扫而空，等她听到莲音和希尔杜从前线回到太阳国的消息，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就冲着圆塔的方向而去。

因为希尔杜受了重伤，而莲音被魔法损伤了心脏和神经，现在都在医生所在的圆塔医务室里接受治疗。

然而等她兴冲冲地来到圆塔之下的草地，却看到希尔杜一个人站在那里。

“希尔杜！”

法音立刻高喊少年的名字，脸上都是兴奋的红晕。

她跑到了他的面前，山坡上风有点大，少年额前的紫发被吹起，她自己也一样，一头红发都被吹的乱糟糟的，但她并不介意。

“你和莲音也太不够义气了！居然偷偷跑去偷袭魔族本部都不跟我说！”

法音真想一拳头垂在少年的肩上，但想到他好像重伤未愈，就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真是的，没想到你们结婚竟然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嘛，老是这样子，什么都不和我说，好像我只会添麻烦一样……”

红发少女越说越不满，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的紫眸越来越沉静。

“你觉得，我和莲音结婚是为了什么？”

他问道。

“为了保留红炎魔法，然后偷偷攻击□□啊！父王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

父王回来的第一时间，法音就立刻缠住他逼供，托尔斯毕竟向来溺爱自己的大女儿，最后无奈地告诉了她一切。

“法音公主，看来你有什么误会。”

法音一愣。

希尔杜本来一直都叫她法音，现在忽然称她为“法音公主”，瞬间就把距离拉开了。

“干嘛啦！怎么搞得这么生疏的样子！”

法音觉得十分别扭，不满地嘟嘴道。

可是少年完全没有让步，他双手负在背后，一字一句地盯着法音的眼睛道。

“或许莲音嫁给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但我不一样，我和她结婚只是因为我爱她。”

仿佛晴天霹雳劈过，法音呆立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话语的能力。

“一开始就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的不对。”

少年看着她，似乎十分诚恳地道歉。

“而莲音也因为这个原因始终和我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但我一直很害怕，如果让她知道了我的心意，她会立刻远离我。”

希尔杜继续说着，法音的脸色越来越白。

“在火焰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莲音是我此生直到现在为止唯一喜欢过、爱过的女孩，而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少年的语气十分坚定，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

法音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过了很久，才僵涩地吐出了两个字。

“如果……”

算了，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在这之上，她无法再承受更加深重的打击了。

“没有。”

可是希尔杜却像是看穿了她的问题似的，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可能有，就算我没遇到莲音也一样。”

他说道，说出的每一句话语宛如残酷的尖刀。

“如果没遇到莲音，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是莲音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而我的一生，也只会爱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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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里再见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瘦削了许多。其实他本来就十分矮小，或许是失去了精神的关系吧，现在看起来更加萎靡。

他被拴在魔晶石打造的锁链上的，听到牢门被打开，就抬头望了过来。

“莲音公主，真是有劳大驾。”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苍白又充满嘲讽的笑。

“□□。”

莲音低声道。

“你的审判结果已经确定下来了，因为复活弥赛制造了大屠杀，罪名难恕，被联合王国判处死刑。不过各国很早之前都已经废除了火刑，现在只剩下绞刑，在会议上有人提出重新采用火刑，但被太阳国和月之国否决了。”

“呵呵……”

终于，□□笑了出来，声音嘶哑。

“莲音公主，你很善良，所以连魔族的法格也愿意保护，还将他留在身边。”

他缓缓说道，仿佛在谈论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曾经我想过要放过你，可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就算你不会伤害我的魔族，你的丈夫呢？他可完全不见得会手下留情，还有你的子孙呢？于是这变成一个无解的问题，最后我还是决定要杀掉你。”

“我曾经也想过，如果人类都像你一样，那或许这样的流血可以避免。”

“可惜啊，终究大多数人，都是跟你完全相反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眼眸深不见底，像一泓黑潭，莲音看不清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说，你是为了魔族的命运，可是你残忍地把席恩杀死了，这样和千年前格蕾丝公主杀死弥赛王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王子是我们所有魔族的希望，我们根本毫无选择！”

□□的眼睛布满红丝。

“可是有许多魔族的人跟你想法不一样，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就像安娜和乌鲁，像布玛和布兰，可是你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这样子，真的能说是全体魔族的心愿吗？”

“有多族人总是目光短浅，他们看不到这样下去我们魔族只有死路一条，在星球的角落里萎缩、灭绝，然后整个星球都被你们人类所占据！高压的手段是必要的，我看的比他们长远，如果不这么做，最终所有魔族都会被人类蚕食！”

“那么，我想我没有办法认同你……”

莲音静静地说。

“你认为自己比族人看得长远，但在族人看来何尝又不是认为你太够激进从而挑动了战争？事实上，就算战争结束了，魔族的未来仍然能存续。□□，其实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我们都太过渺小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都超出你我的认知，将可能□□到每个人自己手上，不是更好吗？”

少女微微笑道。

“不管未来如何，每个人应该都有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权利，不管这种权利多么微小，就算结果不够尽如人意，但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也无悔，而不是被别人强制做决定，抹杀了所有的可能性。”

“你们人类好意思说吗？看你们建造了多么大的王国，你们的贵族又奴役了多少平民？论内斗互害这一点，我们魔族可远远不及你们人类啊！”

□□微微一笑，尖锐地反讽。

“我知道……”

莲音没有否认，“现在的人类社会并不完美，但想想比起千年前、几百年前，或许还是多少有点进步的，我也会努力下去，让这个世界尽量变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静静凝视了莲音数秒，然后沙哑地道。

“你们人类总是指责我们魔族对人类的迫害，但实际上呢，呵呵……你们人类的贪恋比我们魔族更甚、更浓！在我们魔族被灭族之后，你们人类持续几百年的战争，互相杀戮而死亡的人口比曾经被魔族迫害致死的数量要远远多得多。”

□□的绿瞳闪着幽幽绿光。

“当然，这比起被人类所杀、所吞食的动物们的数量比起来，人类相互消灭的人口数还是小巫见大巫了，虽然我们魔族在这一点上跟你们人类相同，似乎并没有评足的余地。”

“千年前，格蕾丝公主对你们魔族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莲音轻道。

“我曾经在布玛面前这么说过，被你指控说是骗人的话术，现在人类已经胜利了，我依然会这么说。”

莲音蹲下来，与□□平视。

“人类犯过很多错，我知道，而且人性里还有许多不可救药的部分，自私、冷漠、贪婪、虚伪……这些都让人类陷入各种斗争，但是，我知道人性里同样拥有善的部分，哪怕多么微弱都好，我都愿意去相信。”

少女的声音十分诚恳，仿佛带着虔诚的信念。

“因为如果不去相信的话，一切都会停顿在黑暗里了，这样不就无法前进下去了吗？”

莲音伸出手，越过牢笼，握住了□□的手，他已经活了千年，皮肤全是皱褶，一点也不像少女那般光滑，但是少女的力道十分坚定，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力量。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魔族的命运重复千年前的悲剧，法格也好、乌鲁也好、布兰也好，我一定会让他们像其他人类小孩一样健康长大，没有憎恨、没有歧视，只有光明。”

□□没有回答她，牢房陷入了沉默的寂静。

但是，老者的手不停地传来颤抖，莲音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成功地传达，不禁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我的母亲……也是像你一样的人。”

最后，□□接近嘶哑的声音从牢笼传来。

“她所坚信的一切，或许你真的能够实现，莲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