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不可置信地回头,她不知道许靳哲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也不知他听见了多少。
虽然自己没有做任何坏事,浑身却生出密密麻麻的窘迫感。
苏虞转回去,点了点头,回答白男:“嗯,确实是这样。”
白男一脸沮丧,“Oh no。”
他看向许靳哲,挑眉:“那真是令人失望,那我猜一下你会不会有机会。”
苏虞瞪了眼白男,让他停止这场闹剧:“Ben,演够没有。”
名叫Ben的男人就是刚才说话的白男。Ben求饶道:“错了。”
谢白柳见状,带着Ben离开:“我和他去那边看看。”
苏虞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她扭头看向许靳哲,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他是我朋友,不过我也打算按你那样怼他。”
奇怪,苏虞竟然会觉得心虚。她偷偷观察许靳哲的表情,他脸上表情漠然,一如既往是平时那副装样。
许靳哲面无神色看着她:“嗯。”
苏虞边走边说:“他就是个戏精,习惯就好。”
许靳哲:“嗯。”
苏虞:“……”
她灵机一动,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靳哲神色稍顿,语气淡定从容:“没有。”
苏虞目视前方,暗暗“切”了声:“你喜欢我的话也不定有机会。”
生怕许靳哲当真,苏虞停下脚步,回眸,唇角上扬:“开玩笑。”
她笑眯眯盯着许靳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眼神在交汇,弥散暧昧的气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此刻的她,在许靳哲眼中,大抵是明眸皓齿。
“你要是真当喜欢我,”她话一停,拿起服务员托盘上倒好的酒,“可以给你插队的机会。”
这句话可以当真。
许靳哲没有直接拒绝,傲慢道:“嗯。”
晚宴的举办场地主厅前身是个教堂,里面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太过狭隘。
苏虞和许靳哲逛到大厅的尽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两人驻足在长廊上,将后院的风景一览眼底。几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站在草坪的中央演奏柔缓的曲调,有些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话题,脸上洋溢着笑意,几个眼熟的男女在尽情地跳交际舞,还有……
许靳哲偏头看向苏虞,只见她静静地目视远方,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送到嘴边,喝了一点点,随后把酒杯放在阳台上。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苏虞也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淡。
不知道在想什么,苏虞欲言又止,静默须臾,开口:“Kyle,你有没有被安排联姻?”
许靳哲随口说:“有。”
话音落下,苏虞后背一僵,答案虽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但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是不好受的。
她想,那他可以从她的世界里滚开了,原则上她不会跟别人的未婚夫走的太近。
察觉到她的反应,许靳哲唇角微微上弯,话里多了丝玩味:“怎么?苏小姐看起来很失落。”
“不过失落早了,因为都被我拒绝了。”他洋洋得意地轻瞥了苏虞一眼。
内心被猜透,苏虞倒没感到不安,她没否认:“这倒没有。”
苏虞挽起裙摆,慢腾腾地走下台阶。许靳哲见状也跟了上来,扶住苏虞的手臂,放缓脚步跟她走下楼梯。
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苏虞扭过头来致谢:“谢谢了。”
周旁灯火通明,草坪的尽头,被一排白色的栏杆围住,前面的视野空阔,没有任何建筑阻挡。再往远处望,蓝调正一点一点吞噬残余的夕阳,洒盖半边天。
苏虞目不转睛瞧着附近成双成对的男女在欢快地跳交际舞,忘记了许靳哲的存在。
许靳哲长得高俊,即使在白人世界里,无论颜值身高,也极为出众。他侧头看向苏虞,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问她:“苏小姐,是否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苏虞从周遭的欢笑声中抽离,木讷地回眸,下意识地“啊”了声。她垂眼盯向那双修长的手,莞尔一笑:“好。”
苏虞优雅地伸出手,覆在许靳哲那宽大的手掌上,抬头注视他的眼睛。
蓝调之下,悠扬的曲调在耳边飘荡,不知谁放的烟花在夜幕中绚烂绽放。
双方默契地作出相同的动作,向前走,往后退……他们沉浸在拥有对方的世界中,周遭的一切,全都忽略,眼里只容纳下彼此。
苏虞穿裙子不方便施展大幅度的动作,不到两分钟,两人停下舞步。音乐切换了曲调,她扶着许靳哲的手,又慢慢走回主厅。
……
蓝调早已消散,悉尼城霓虹闪闪,一架黑色商务车在柏油路高速行驶。
苏虞偏头,轻睹了他一眼,车内光线昏暗,许靳哲长腿蜷缩,耷拉脑袋慵懒靠着椅背。
光线透过车窗斑驳在他的脸上,许靳哲皱了皱眉头,而后又换了个偏暗的方向继续休憩。
他的脸往苏虞这边转了过来,眼睛仍关阖。车子路过减速带,连续颠簸了几下。
许靳哲眼皮掀起,睨了一眼苏虞,又看了眼前面的司机,沙哑地开口:“到哪了?”
过了半分钟,开车的司机扫了眼后视镜才回答:“到了。”
左边的车门拉开,苏虞拿上包包道了声谢下车。
往前走了半步,听见身后也传来下车的声音。苏虞后头,只见许靳哲也跟着下了车,司机连忙提醒许靳哲:“我们还没到。”
许靳哲和苏虞对视了一眼,又迷迷糊糊的爬上车。
估计是在车上睡蒙了。
苏虞强忍着笑意同他挥了挥手,待车子消失在门口,她半弯身子脱下高跟鞋,单手拎着径直往屋子里走。
到家之后,苏虞洗完澡回到卧室,给纪随发了条信息过去,主要是问她的行程。
这次纪随来澳洲主要是为了追星,来看一个女团的演唱会。苏虞从高中时就经常听纪随提起,唯一遗憾的是苏虞当时虽吃这个女团的颜,但没痴迷到像纪随那种程度。
纪随是独行来悉尼看演唱会,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苏虞也不放心她,也跟着买了张门票。
很快纪随回复了苏虞的信息。
纪随:【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明天在你那里放好行李咱俩去逛逛街和吃饭。】
苏虞回了个“OK”的表情给纪随。
翌日。
苏虞九点多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翻了个身,伸手够了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苏虞眯眼看了眼时间,把手机丢在一旁,扯上被子盖住头。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苏虞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直接进了书房参加线上的工作会议。
苏虞坐在办公桌前,顺利汇报完FIRB(外资投资审核委员会)的审批进程,以及和其他在澳合作商的谈判进程等工作,她便一直转动手中的电容笔,认真听其他人讲话。
一早醒来就开会,苏虞就感到疲惫,何况今天还是周一,还要工作四天。
这两天得陪纪随,苏虞不得不在工作上赶进度。
会议一结束,她就蔫巴着脸走出书房,下楼手冲了杯咖啡继续上楼工作。
纪随下午才到悉尼,苏虞只要提前二十分钟左右去机场接机就行了。她规划好时间,又继续埋头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临近下午六点,苏虞到达悉尼机场。
机场里人来人往,不同肤色,不同语言,有热恋的情侣在难舍难分,也有独自一人踏上启程之旅。
苏虞看了眼航班信息,无聊至极,在航站楼刷了几分钟的视频。
又一波人涌出来,苏虞抬眸,远远望向那波人。估计纪随也在这堆人群中。
苏虞收回手机,让司机跟上自己去找一个方便寻人的位置。她其实脸盲,感觉从她面前的人经过长得都一个样,除了一些长相特别出众的人路过,她才会发现,哦,原来和其他人长不太一样啊。
纪随一眼就看见定定站在那里的苏虞,于是伸出高高的手,边喊了声苏虞的名字边走过来。
纪随直奔到苏虞的面前,猛地抱住,她看了眼苏虞,心疼道:“你怎么瘦了?”
苏虞笑:“有吗?”
纪随认真地点头:“有的。”
司机带走纪随的行李,两姐妹紧跟在后头。许久没见面,两个人走到一块,纪随不停地吐槽工作,嘴里的话题就没停下来过。
苏虞有时候不得不同情打工人,也是在同情她自己。
何叔送她们两个到苏虞的住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苏虞从早上醒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工作,除了喝了杯咖啡和些许水果,今天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
苏虞趁纪随在整理行李的空隙洗了个热水澡,待两人出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坐上车,苏虞给何叔报上预约好的餐厅地址。
她歪头靠在纪随的肩上,叹了口气:“好饿好饿。”
纪随:“我也就吃了一顿飞机餐,而且巨难吃。”
苏虞安慰她:“咱儿待会吃好吃的。”
苏虞预定的餐厅在市中心,她特地跟餐厅预约了私人包房靠窗的位置,为的就是方便观看夜景。
于她而言,拥有一个赏心悦目且不嘈杂的位置吃饭,这顿饭才有意思。
纪随从外面接电话回来,一进门,满脸不可思议地朝苏虞望去。
她满脸震惊,不小心冒出了句脏话:“你猜我见到谁了。”
苏虞试探:“你爱豆?”
纪随摇头,否认:“再猜。”
苏虞再答:“美国总统?”
纪随继续摇头,苏虞指了指自己,弱弱道:“苏虞?”
纪随被她的回答逗笑,也不继续卖关子:“许靳哲啊。”
苏虞表情僵住,怀疑她说的话:“你确定没看错人?”
纪随无奈“欸”了声:“肯定不会看错,那么高挑的人我一眼就看见了,他跟一个男人过了。”
纪随继续说话:“到现在我都不可能忘记他这号人的,他转学到我们隔壁学校后,出名到连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隔壁转来了个高富帅。”
纪随学校里有些人甚至为了弄清许靳哲长什么样,特地去他们学校门口蹲人。
苏虞倒是知道纪随说的这个。
苏虞:“好吧。”
她以为纪随见到了谁如此震惊,还以为是美国总统。
纪随见她如此淡定,问:“你咋这副表情?”
苏虞没跟纪随提起过她在悉尼见过许靳哲的事儿,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而后她坦白:“我见过他,我拍卖会的对家。”
长时间盯着屏幕工作,又是戴着隐形眼镜,吃饭到中途,苏虞觉得眼睛发酸的难受。
她从包里拿出护理液去卫生间卸掉隐形眼镜。
苏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松上一口气,庆幸眼球没有红血丝。她包好废弃的镜片,又抽了张纸巾擦刚洗的手。
整理完毕。
从卫生间走出来,苏虞就迎面撞上从走道拐角出来的许靳哲,她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视线。
她尴尬讪笑:“真巧啊。”
许靳哲似是没料到在这里会碰到苏虞,拖腔带调“哦”了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