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了,气温骤降,不少学生都受凉感冒了,几乎每节课都有人请假。秦昭阳下了课,叮嘱完记得背书和写作业,还得念叨多穿衣服别生病,这才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一出来就碰上隔壁刚下课的纪老师,两人打了招呼,一起回办公室去。
“我那天在外头碰到柏阅冬,他和刘巍思去找文献,看来又要写出一篇好文章了?”
秦昭阳一惊,也没听小孩说过这事,只得含糊道:“什么好文章?他有想法我都由着他去,让他多练练,免得以后写不出毕业论文。”
“昭阳,你这可就太谦虚了,柏阅冬是这届学生里第一个发文章的,上回童院长还问起他呢,让我看好这根苗子,别给糟蹋了。”
这就是要培养柏阅冬的意思了。秦昭阳是很高兴的,他今年才开始收研究生,心里憋着一口气,想一举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比其他的老师差,柏阅冬也确实给他争气,连着两次读书汇报拿了优秀,还早早发了文章,俨然一颗学术新星的模样。
秦昭阳笑道:“劳烦纪老师和童院长记挂了,我回头得好好说说他才是,让他加把劲,可别辜负了老师们对他的期望。”
走到三楼,纪老师适时道:“说起来,我那天也正好在外面,顺便给他做了个礼物,昭阳,你带回去给他吧。”
“怎么还有礼物呢?纪老师太客气了,纪老师记挂他,就是他的福气了。”
转过弯,纪老师还待说,却看到正在办公室门口等他的庄遂平,当即收了笑,一脸严肃走去。
秦昭阳自然也看见了,到了跟前,还得了庄遂平一声恭谨的问好,便点点头,礼尚往来:“庄遂平,你来找纪老师?”
“嗯,”庄遂平手里拿着几张纸,“文章改完了,拿来给老师看。”
“纪老师,你这学生也可够自觉的,柏阅冬都得等我骂了才不情不愿给我看。”
纪老师进了办公室,在柜子上找了一阵,找出一个长方形木盒子递过去:“自觉有什么用?他要是有阅冬一半聪明,也用不着一天到晚来找我了。”
秦昭阳接过盒子,碍着庄遂平在跟前,没有拆,只道:“我替阅冬谢过纪老师了,改天让他亲自来道谢。”
纪老师盯着那盒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看他是不是真喜欢再说吧。”
“老师送他礼物,哪里还挑三拣四的?行,我也不耽误你们师生俩讲文章了,就先走了。”
“好。”
秦昭阳在他们师生的注视下离开了办公室,直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才忍不住好奇心,轻轻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一柄三指宽、比***臂略长的乌黑戒尺静静躺着。戒尺上,象征性地刻了半棵柏树,显得更加严肃,莫名带上了些告诫的意味,尺尾则缀着绿色流苏,柔顺非常。
柏阅冬果然不会喜欢这礼物,秦昭阳想,不过,纪老师怎么会送他一把戒尺?难不成死小孩已经把人纪老师得罪了?
那边办公室里,庄遂平目送秦老师离开以后边关上了办公室门,顺从地走到办公桌前,把文章递给老师。
自从上次那顿歇斯底里的责打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见纪老师,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恐惧。方才目睹了老师给柏阅冬送礼物,庄遂平心中有些不平,但他说不清那是羡慕还是嫉妒,也许都有。
纪老师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迅速翻看他的文章。庄遂平的字写得很好,转折有力,练笔平滑,有行云流水之感,纪老师看起来毫无障碍,很快就看完了。
“句子都改了,但除了病句错字呢?别的呢?”
面对老师忽然的责问,庄遂平不知如何回答。除了病句错字,那就是选题和架构的问题,但那些都是他大问题,他根本不敢轻易动,万一改了还不如现在,岂不是白费力气?
纪老师虽然严厉,但并不刻板。他喜欢聪明的小孩,最好是机灵不怕生的,刘巍思那样就挺好,如果是柏阅冬,他大概也狠高兴,但是他收进门的竟然是庄遂平,是三个里面最怕老师又最没有学术感的庄遂平。
就像是一场错位了的表演,他们的期待与眼中所见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么看完之后,当然也不会有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有的只是心力交瘁的无奈。这正是现在纪老师面对庄遂平的心情。
罢了,自己收的学生,无论如何要带他毕业。
“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庄遂平既惊又喜,竟然得到纪老师的关心,便立刻点了点头。
“好了就撑过来。”
庄遂平有些怕,但也没有办法,这是纪老师的教导方式,他说过会接受,就只能在每一次纪老师要求时乖乖做到,否则,之前的应承,便都没有意义。
庄遂平低头解开裤子的纽扣,将厚裤子褪到大腿处,虽没有冷得打颤,却也微微红了耳廓。到底不像刘巍思挨打惯了,庄遂平往前挪了一步,借着桌子的遮挡才褪下最后一层裤子,随后便双手撑在桌面上,哑着声音道:“老师。”
纪老师有点想不明白,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这么别扭做什么?再说了,之前不也打了么?现在磨磨蹭蹭的,做样子给谁看?
但纪老师也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拿起戒尺,“啪”地抽了下去。
庄遂平被打得往前一晃,差点撞上桌子,却不敢说什么,只默默摆好了姿势。
“改论文,不是让你改病句和错字,有问题的都改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
“啪!”
“论文就是拿来改的,别觉得写了这么多舍不得,你舍不得差的,就写不出来好的,明白吗?”
庄遂平咬牙道:“是。”
“啪!”“期刊论文多看多学,不要自己埋头写,没有用,知道吗?”
“嘶……知道了,老师。”
不过三下戒尺,却都是责在臀尖一处,把那处打得通红。庄遂平疼着,却也发现戒尺久久没有落下,便大着胆子问:“老师,打完了吗?”
“论文的事,打完了,但是,”纪老师停顿了一会,“其他的还没有。”
其他的?庄遂平有点奇怪,老师不是只管论文吗?怎么又管起其他的来?正疑惑着,便听老师道:“上回听说,你和柏阅冬有矛盾。”
庄遂平的手猛地扣紧了桌子边缘。
“看来是真的了。你们这个年纪,有些矛盾冲突也是正常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这些事传到我耳朵里,尤其是从严先生那里传过来,知道吗?”
不能从严先生那里传来,意思是要特别注意别得罪刘巍思吗?也是,老师不是最喜欢巍思吗?当然怕别人把他欺负了去。
鼻尖有点酸,不多,庄遂平强忍着泛起的一丝泪意,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四十,”纪老师下了判决,“既是罚你没做好,也是警告你之后不要乱来。”
以纪老师的手劲,四十下已经算重责了,庄遂平想起上次被痛打,不由得有些害怕,屁股也缩了又缩,却还是道:“是。”
没有任何提醒,戒尺就狠狠抽了下来,“啪啪啪啪”,一下接一下,跟那三下全打在臀尖上不同,这一轮戒尺如同疾风骤雨,胡乱抽在屁股上,一下是横着抽在臀尖,一下又变成了斜着抽在右臀,仿佛用尽全力,只是要他痛。
戒尺够狠,自然也会收到好的效果。庄遂平强忍了十来下,便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呃……老师……疼……”
可就算屁股已经火烧火燎了,庄遂平仍不敢动弹,始终强迫自己保持着姿势,违反本能地接受责打。纪老师一边打一边默数,四十下过,学生的屁股已是深红一片,肿得明显了。但他似乎也没有心疼,只丢下戒尺,道:“出去吧。”
还是这样的冷淡,庄遂平自嘲地抿抿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应了声是便穿好裤子,慢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