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的“一厢情愿”还没有等到他去验证,打脸就来的猝不及防。
他已经看了走廊上跟年级主任说话的人好几眼了,不仅是因为这个人穿着打扮都看起来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甚至手上拿着的手机都是virtu的,还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眼熟了。
而他旁边的女人,虽然青春不再,但看起来优雅从容,叶星不认得多少牌子,但也看出了她手中H开头的包包不便宜。
年级主任叫住了叶星,“你去把齐光叫来。”
那两个人也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了叶星。
他停住了脚步,不管怎么说,被年级主任叫住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紧张的事。
“好。”
好个屁!
齐光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上课。但他不能直接跟年级主任这么说,转身进了陆月扬的办公室。
陆月扬正在备课,她看了眼叶星,“找齐光是吧?”
“对,不过他没来。”叶星回答。
“我知道,我给他打过电话,没人接。”陆月扬说。
叶星有些迷惑,“啊?”
那您还在这与世无争地备课呢?
“你知道他家在哪?”陆月扬没有抬头,一边打字一边问。
“知道。”叶星说。
不仅他家,他姐姐家,甚至他打工的地方我都知道。所以你快点派我去找吧,我真的非常不想上下一节的历史课!
陆月扬看着墙上贴着的课表思考着。
叶星赶紧说,“我去找他,现在就可以去。”
“行吧,回头我让班长把笔记借你。”陆月扬看着叶星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笑。
叶星如愿以偿地逃课成功,在校门口等了一盒关东煮才踏上寻找齐光的路。他一点也不急,毕竟齐光作为资深逃课选手,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甚至觉得应该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打扰了齐光睡觉而被暴揍一顿。
他最先经过1984,虽然知道齐光极大机率不会在这,但他路过的时候还是往酒吧的方向看了眼,果然还没开门。
溜达到了齐光楼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在楼下停着的摩托车。
他把关东煮的盒子扔进垃圾桶,三步作两步迈上楼到齐光家门口。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直到敲了三次门都没有动静之后,他才开始有些紧张,一边大喊齐光的名字一边加大力度敲门。就在准备上脚踹的时候,隔壁门打开了,探出来一个大妈的脑袋,一脸“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报警”的表情看着叶星。
叶星没有理会隔壁大妈。
他相信齐光没有在家了,转身下楼给齐光打电话,不是没人接,这次直接是关机了。
再次证明了不是睡着了没听见,而是故意在躲避。
叶星皱了皱眉头。
给周添发消息。
-你有帅小芸联系方式吗?问下她知不知道齐光在哪。
-好。
很快,周添就来回话了。
-她说不知道。齐光怎么了?我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你让她留意下,有消息了说一声。
叶星收起手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让他有些慌了,出了楼梯胡乱走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给陆月扬打电话,“喂。”
“找到人了吗?”陆月扬问,身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没有,他没在家,电话关机了。”叶星回答。
这时候陆月扬的手机被抢走,电话里传来年级主任的浑厚而洪亮的声音,“你让齐光接电话!兔崽子换了班还不安分!他父母都找上学校了!”
叶星觉得主任的声音震耳欲聋,不自觉将手机拎远了些。
但下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齐光的父母?
和年级主任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是齐光的父母?
怪不得刚刚一直觉得眼熟,现在联系上齐光的样子,无疑就是亲生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聋了,年级主任的声音还像个机关枪一样不停扫射,而他一句话都进不了脑子,脑子里全是齐光的声音,还是混响围绕的——
“我家只剩我一个了。”
“死了。”
所以齐光骗了自己。
主任的声音还在聒噪个没完,叶星烦躁地直接挂了电话。
好玩儿吗?
他从心底看不起自己,就因为一起喝过酒,聊过天,就单方面把对方拽到自己朋友的范围?还在自己被家里的丑事击溃的时候,毫无防备地找他倾诉?
而他所言的自己落魄的家庭背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孤儿的形象,都他妈是假的!
他的父母不仅健在,还他妈过得非常好!
还好意思调侃别人是“叶少爷”,他妈的是在说他自己吧!
好一出少爷离家出走伪装成落魄少年骗取真正落难者同情和信任的戏。
自己看起来很好骗是吗?
□□|妈。
居然无端出现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叶星十分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易拉罐,吓得不远处的流浪狗冲他狂吠。
虽说还没到夏天,但陈镇的太阳已经毫不客气地悬在正上方牟足了劲儿发光发热,叶星感到身体有些燥热,买了一罐冰啤,一边喝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在陈镇的街道上独自行走,工作日街上人烟稀少,明明应该是空旷舒坦的感觉,被他走出了一种寂寥。
他拐到了河边,在树荫下被风一吹,感到一丝凉意,于是将手里还没喝干净的啤酒罐捏扁,准备找个垃圾桶扔了。
他左右寻找垃圾桶,目光不经意扫过桥下,看见一个人戴着遮阳草帽坐在河边钓鱼,是真的坐在河边,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垫一张纸。
……不卫生!
这个奇怪的人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叶星不自觉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看见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嗯,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王八蛋!
他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快步朝桥下走过去。
齐光是真的在钓鱼,身旁桶里的一条成果可以证明。
他钓鱼的样子十分专注,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盯着河面,不过比起专注,目光涣散的样子更像是出了神。
不然怎么会身边有人靠近都毫无察觉。
“你还挺有兴致。”身旁响起叶星不紧不慢也毫无情绪的声音。
齐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他楞了楞,缓缓抬起头,看到叶星在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沉着脸,看起来十分不悦。
叶星虽然十分不爽,但齐光抬头的时候,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差点让他以为认错了人。齐光双唇紧闭,每当他这个时候,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都十分凶。他看了眼叶星,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更没有张嘴说话,目光扫过来甚至都没有多做停留又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面充当雕塑了。
这在叶星看来简直傲慢地像是挑衅。
装!继续装!
他捡起脚边稍大的一块石头朝着鱼钩入水的河面用力砸过去,河面被激起不小的浪,本来齐光就坐在地上,激起的水直接扑面而来打到了脸上。
这是在叶星意料之外的,毕竟他只是想吓跑这一片的鱼惹怒齐光而已。
但是殊途同归,齐光的确从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变成了一个怒气值爆棚的战士。
他把鱼竿往旁边一扔,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哪来的给我滚哪去!”
本来就不长的刘海沾了水,虽然没有根根分明地贴在额头上,但是水滴在睫毛上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蠢透了,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叶星。
叶星对这样的发展方向感到满意,像自己这样冲动的性格,最受不了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对方无动于衷,只要对方愤怒了,才能心理平衡地进行下一步。
他把手中的易拉罐往齐光的腿上一扔,“谁有病谁他妈自己心里清楚!”
易拉罐里面还没喝干净的酒洒了出来,两个人的裤子都没有幸免。
齐光低头看了一眼,捏紧拳头抬起眼眸瞪着叶星,他忍着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要真枪实弹地打架,叶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叶星,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叶星冷冷地笑了笑,“你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建议你挂精神科。不对,你现在的人设是孤独伶仃一无所有的孤儿,这样,你要是给我道个歉,说不准我心情一好给你报销挂号费。”
齐光取下帽子扔在一旁,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领子往上拎,“你他妈,道歉!”
叶星没有反抗,也毫无畏惧,他继续冷冷地说:“家里只剩你一个了是吗?”
“你想说什么?”齐光说。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是吗?”叶星继续问。
“你再说一遍!”齐光靠近他,凶狠的样子仿佛要将他吃了。
“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吗?”叶星依然一脸不惧。
“你再说一遍!”齐光双唇颤抖,这下不是仿佛,是肯定要吃人了。
“我说你就是个骗子,戏精,我看你所谓年级第一也是附赠的谎言,不过没关系,你哪需要年级第一的加持啊,就你这演技,中戏和上戏的招生办都要抢着挖你才对。是吗?齐少爷!”叶星成功开启嘲讽模式,这个时候谁要来跟他打嘴仗只有跪下满地找牙的份。
但事实证明,嘴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手的。
“你死了!”齐光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