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都却不是何时何地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皇城,长欢阁。
昭福伏在蒋太仪膝上,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我不要嫁,你求求爹爹好不好?”她早对一少年芳心暗许,已经派人私下打听他是哪家的郎君,还没得到消息,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巫湫潼那个杀神。
“昭福,你不懂,官家心意已决,你舅舅求情被斥归家反省,他铁了心啊。”蒋太仪何尝不知,外面递进来的家书白纸黑字,若嫁昭福,将昭福的死局写得明明白白,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怎么可能愿意推她进火坑。
“我去求嬢嬢,我去求郑娘子。”昭福哭花了脸,“为什么不是燕华,不是皖凝,不是温安,偏偏是我?”
“你们几个都一样,要让巫湫潼来选。”蒋太仪也觉得屈辱,天家的女儿,就因为巫湫潼手握重兵,就要被此等粗鄙的武夫来挑选,传出去如何不让世人耻笑。
“我是公主!怎么可以像勾栏里的妓子任人挑选?”昭福尖声道。她一向受宠,怎么可能接受如此打击。
“慎言,昭福,你真是昏了头,平白让这些下人看了笑话。”蒋太仪也是被气得不轻,一国公主如此口不择言,若是被官家知晓还不知会如何斥责。
昭福被蒋太仪呵斥,又想起自己未开始就胎死腹中的爱恋,只觉得心灰意冷,说话更加没了规矩,“在爹爹眼里,巫家军就那么重要吗?让女儿远嫁夔州那等苦寒之地受尽苦楚也在所不惜。”
“昭福,你在说什么?”蒋太仪死死捂住她的嘴,这掉脑袋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江奎最在意的就是这些,轻则斥责失宠,重则牵连蒋家。
“姐姐,连你也这么觉得吗?”昭福把蒋太仪的手挥开,盈盈秋水点入眸中,内里已经开始荒芜。
“昭福,身为公主,嫁与武将亦或是嫁与文人,都是你的责任。”蒋太仪试图说服昭福,虽然她不想让女儿去送死,但八字还没一撇,若是因为此事失了圣宠才是得不偿失,昭福太过抵触终归不是好事,她便挑了些好听的话,“那巫将军这般模样,这般家世,这般地位,有什么不好的?”
当务之急是让昭福冷静下来,若是没被选中自然是幸事,但若是选中,昭福一闹,对蒋家就是灭顶之灾。
“那么好,真那么好,他早被抢着当香饽饽了,哪里还轮得到今天?那日江绎堂哥和他比试的时候,那一脚若是踢在我身上,我恐怕当时就死了,我要真死了,姐姐和爹爹是不是也不会难过。”昭福哭得嗓音沙哑,“巫湫潼就是个杀神,谁嫁了他谁倒霉,他若是个断袖就好了,若是……”
“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巫将军怎么可能是断袖,你嫁过去是当将军府的大娘子,他怎么会打你?况且……”昭福真是昏了头,这种话都敢说出口,夔州巫氏只剩巫湫潼一人,他若是断袖,不是让巫氏断子绝孙?
蒋太仪的话没有说完,昭福就推开她淌着泪就跑了出去。
想着刚刚昭福的控诉,蒋太仪眼底有些落寞,其实护国横威将军府的泼天权势她也不是不眼红的,但有命想没命享。
“娘子。”贴身女官见蒋太仪闭上眼睛,上前为她揉肩,“当务之急,是趁着刚刚的话没传出去,斩草除根啊。”
若昭福这话落到了官家耳中不堪设想,更别说巫湫潼了。
“你说的对。”蒋太仪睁开眼睛,扫过下面抖若筛糠的内侍宫娥,朱唇一张一合,“做得干净些。”
“奴婢晓得。”
终不过是吃人的宫中又丢了几个人。
这边昭福擦擦眼泪,抽噎着跑回自己的阁中,将宫娥都赶了出去。
她悄悄翻出藏在枕头下的小玉佛像,双手握住扣在胸前闭上眼睛道:“各路神仙,我还没有知道那位郎君是谁,求您保佑,最好那巫湫潼是个断袖,不要祸害我们几个姐妹。”
“他断袖当然是最好,我们看不上他,他最好也不要看上我们几个,尤其是我。”
“信女必定日日上香......若忘此事,不得好死!”
昭福心一横,再将玉佛藏在枕头下,趴在榻上静静流泪。
这桩还没敲定的婚事除了江奎,没有一人甘愿。
将军府中,江绎再赢巫湫潼一局,有些无聊,搅乱了棋盘,“那么多局十不胜一,脑子那么不好,你平常打仗怎么打的?”
“不想下了?”巫湫潼被骂也不生气,他半点没藏手,是真的不如江绎。
“没意思。”江绎不愿意再下,“一直赢有什么意思。”
“在将军府待了那么多天了,你都不想出门走走。”巫湫潼命人收了棋盘,冲江绎讨好地笑了笑,“今天陪我上街逛逛。”
“你想干什么。”江绎被这笑吓得毛骨悚然,不用想也知道这厮没安好心,“你别笑了,我瘆得慌。”
“江绎,我不想尚公主,也不愿意和皇室沾上半点关系。”巫湫潼抓住他的肩膀道,“我知道这个可能委屈你了,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
江绎明白了,若是要婚事再也无法成为阻碍夔州的砝码,唯有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那么和一个同样身份高贵的男子断袖余桃,无疑是一本万利的好法子。
他的心跳动起来,一直藏在心里的阴暗心思像是窥见了天窗,它们迅速生根发芽开始逐渐扩散。
答应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但他的理智将他阻止。
“我若是从此冠上了好龙阳的名声,娶不了妻,得不偿失。”他假意踌躇,想要博得更高的价码。
“我巫异,只求手刃杀父仇人,无意帝位,巫家军只随明主。”巫湫潼站起躬身一拜,江绎的心跳动得更快,若真的结盟,巫湫潼会是他立足天下的依仗。
巫湫潼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了一个尚公主的小事,居然把自己都拿出来卖。
现成的馅饼到了嘴边,江绎怎么可能不咬。
“我也是皇室子弟。”巫湫潼才说不愿与皇室沾上关系。
“你自然是不一样的。”巫湫潼道,目光炯炯望向江绎,企图从他嘴里撬出回应。
“无意帝位,俯首称臣,如此诱人的条件,谁都知道怎么选。”江绎颔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合作愉快,横威将军。”
“走吧,上街。”巫湫潼不在意江绎嘴皮子上讨得那些假好处,揽过将人强行搂在怀里,摆出强抢民女的模样,“这一出,就唱军爷强霸小娘子。”
“你绯绿社的戏看多了吧。”江绎翻了个白眼。
果然出了街,男女老少都望着这一对搂在一起亲亲热热的青年男子,这世道好龙阳的不少,但都是关上门来卿卿我我,哪有这般高调张扬的。
“咦,这不是巫将军和小王爷?”这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或多或少地瞥向他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江绎不情不愿被人挟着拖着走,而巫湫潼可谓是柔情似水,嘘寒问暖,时不时还在他脸上轻啄两口。
这俩祖宗做什么没人猜得出,前些日子还剑拔弩张,现在就浓情蜜意,可真是爱玩会玩。
巫湫潼搂着江绎,在小摊小贩面前挨个挑选,瞧着银镯子,金步摇,都是小娘子喜欢的物件,江绎只想撂挑子不干。
“你戴这些应该很好看。”
眼看着巫湫潼越来越离谱,周围的人都把他们当猴看,江绎暗暗掐了他一把,“你见好就收!信不信我回去给你戴。”
唇红齿白,眼尾绯红,像是被欺负狠了的俊俏少年郎。
众人只叹这小王爷脾气不小,单看容貌的确是天外飞仙。
又见二人像是有了冲突,小王爷微弱挣扎几下像是兔子被揪住耳朵只能无力踢腿,就被匪徒强行拉进了京都有名的金玉楼。
“这……我怎觉得小王爷不甘愿啊!巫将军怎么好这口?”
“小王爷不比小娘子好看?娇纵便娇纵,只要将军能压住他的气焰,将他收了又不是不行。”
金玉楼都是达官显贵才敢踏入的地方,百姓只能站在楼外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一个是上阵杀敌的吾辈楷模,一个是游手好闲的纨绔草包,二人还是互不对眼的死对头,这八卦谁不想插一脚?
“诸位兄台听我一句,将军早就对小王爷有意,本想着情爱二字顺其自然。可天不遂人愿,将军这种人中龙凤被那位瞧中想让他尚公主,这头小王爷一时半会也不松口,舍不下心上人,将军这才霸王硬上弓啊。”说话的人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声音粗砺,和寻常贩夫走卒没什么不同。
“你打哪听来的?”自然有人不相信,“谁不知道他们是死对头,你说将军喜欢小王爷?”
“这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小王爷那哪是挑衅,那么个美人整天这样撩拨你,换你你不心痒痒?”那男人暧昧地笑了两声,舔了舔唇,“诸位有所不知啊,可真是赶了巧,我昨天撞见将军府做事的几位小娘子出来,无意间听了一耳朵。这些日子,小王爷可是水深火热啊。”
那话说得暧昧,怎么个水深火热法,在场之人心照不宣。
“那这尚公主可是真的?”
“我弟弟的姐夫的舅兄认识那的人。”那络腮胡子手指天,压低声音看看左右,“皇城里都闹翻天了,四个公主,谁都不想嫁。”
“巫将军那么好的郎君,居然不愿意?”有人惊诧道,立刻被身边的人一拄。
“你傻啊,有命嫁没命享啊!”
“就是就是,等将军回了夔州,公主就难办了。”
人群终于被点燃,不多时就热火朝天,没人发现刚刚的络腮胡子已经溜出人群去了巷子。
摘下伪装,正是蒋云和。
他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看向闹翻天的人群啧啧两声,“这件事没我还真不能成。”
昭福(双手合十) : 求各路神仙保佑信女,巫湫潼一定要是个断袖
昭福(震惊脸) : 灵验了!!
江绎(心里乐开了花) :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狗头)
巫湫潼(面无表情) : 江绎真好看
死对头变两口子文学,谢谢大家!
呜呜呜单机好痛苦,快来和我聊天(叉腰傲娇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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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惊!死对头竟是真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