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众将领汇集在此,围着沙盘筹谋不休。
萧池儒站在上位,往长松渡的位置插下一面小旗,“已是深秋,严冬将至,诸位,有何计策?”
郑常嵘站在萧池儒身旁,开口道:“近日探查,长松江极狭处宽达二百四十丈,百里内只一处长松渡桥可供两岸通行,却被敌军占去,此时虽为旱季,但江心之水深不可测,我军将士多在旱地作战,水战经验不足,贸然出兵,怕是羊入虎口。”
“戈寒贼子此番先攻长松渡,为的就是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若要出战,只能先夺长松渡。”一头的李勤说道。
其他将军纷纷发言:
“贼子狡诈。”
“失了先机,此战不易。”
“纵他再勇,也勇不过我军儿郎,不若直接出兵,将长松渡抢占回来。”
一位将军说完这话,萧池儒道:“本将前去探查过,长松渡桥极为狭窄,一次仅通两列兵士,又长达两里,戈寒二部将大本营设在桥头,此番举动,不外乎是为拦杀我军将士。”
郑常嵘曰:“我军过不去,戈寒军也过不来。”
一时间,谈论陷入两难。
许久,又一位将军发言:“不若等到深冬,江中之水凝结成冰,从冰面上攻过去。”
“此举甚好,只是”郑常嵘一顿,又道:“时间过久,怕是粮草有所缺欠。”
秋冬作战,四野枯黄,马草难打,还有十万兵士要养,必须保证粮草充沛。
萧池儒一言定音,“那便就等深冬,粮草之事,我会上奏。”
说完,他又喊站在末位的萧青琅,“萧青琅,带上你的轻骑营,去长松渡桥头守着。”想要对峙,那便看着,他要杀杀对方的锐气。
萧青琅:“末将领命。”
萧池儒转头又吩咐郑常嵘,“郑将军,加派人手巡逻,主要探查江岸,防止有探子摸过来。”
郑常嵘拱手,“是。”
“李将军,长度山那边,你派人守着,此战告捷,定要设个岗哨。”
“末将领命。”
萧池儒一一吩咐下去,最后,他对还在营内的众将领道:“诸位将军,接下来的练兵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末将领命。”
“定不负此战。”
此时,另一边的戈寒大营。
西戈与寒达众将领由于泉拓和金钟烈领头,各据一方,也在讨论与大宣的战事。
金钟烈一脸不屑,“派几个人过去,把他们的粮草烧了,看他如何出战。”带着口音的宣国话,被他说得抑扬顿挫。
“不可,一旦烧粮,他们便会迅速出击。”于泉拓虽然也带有口音,但相比上次和萧池儒的对话,好上许多。
西戈虽和寒达联盟,但他们一致认为对方的语言难学,大宣屹立多年,官话早已被行商和使节传遍各地,某一时期,周边小国甚至有人专门去学,只为与大宣交好,从中谋取庇护或权财,这也是如今,于泉拓和金钟烈能用大宣话交谈的缘由。
听到于泉拓的反驳,金钟烈心里也不舒坦,凭什么两军同盟,要由他西戈说了算,便也问出了口:“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不知于泉将军有何高见?”
于泉拓自然看出他的不满,但两军联盟,必有主帅,寒达人向来不讲道义,若让权于他们,待出战时,只怕是要弃阵而逃。
想到此处,于泉拓只道:“等凝冻,从冰面上攻去。”
金钟烈与自己的副将对视一眼,无所谓道:“一切听从将军的安排,入主大宣,我只要银钱珍宝。”
他此次就是为此而来,他们的老总领有自知之明,得了大宣的天下,他们也守不住,不如多拿些奇珍异宝回去,与人换钱。
“当然。”于泉拓颔首答道,心中却是不屑,这群蠢货,甚至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起身走出大帐,对峙良久,他们都在等凛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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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场雪后,大地苍茫,亥月廿一,长松江上冰封千里。
两军对垒,旌旗猎猎,北风贴着冰面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寒意。
盾兵在前,长枪兵次之,弓箭兵在后,各将领穿插其间,刀兵锋刃泛着寒光,此一时,严阵以待。
萧池儒打马从盾兵后走出,郑常嵘跟在他的身侧,隔着冰河与对面同样勒马的于泉拓和金钟烈对望,他们谁也没有先上冰面。
金钟烈高坐马背,示意身后的士兵把弓箭给他,拉弓搭箭,一簇箭羽向萧池儒射去,郑常嵘仪刀出鞘,箭羽折断,萧池儒危坐马背,波澜不惊。
战鼓声震,萧池儒退到盾兵后,他抬手,箭兵出列,手随鼓声落下之时,箭羽飞射而出,对面亦然,盾牌高举,挡住大量来箭,然战场之上,死生之地,总有人倒下牺牲。
又一轮弓箭替换后,战鼓声变,全军出击,他们举着武器,朝冰面上冲去,鞋是早已制好的草编棉靴[1],马蹄也早已裹好布条,做了防滑处理。
骑兵打马而出,奔于阵前,战士怒号,战马嘶鸣,刀剑相击,擦出点点火星,鲜血飞溅,染红了冰面,分不清是谁的血,只知春来时,融水会带走一切。
长松渡头,萧青琅斩下敌军首级,打马直奔桥头。
桥下,秋书等人越过冰面,往岸上杀去,汇合之际,他们杀向敌军大营,然大营内,早已人去帐空。
安池啐了一口:“狡猾的戈寒贼!”
萧青琅勒马,“秋书带两都人马留守,其余人,跟我走。”
一群人策马离去。
主阵右翼三里地外,萧青琅带着三百骑兵与贺承英汇合,“承英,走。”
贺承英大手一挥,“下来。”
萧青琅下马,走到贺承英跟前,只见贺承英和一群他手下的骑兵围在一堆木板前,萧青琅不由疑惑,“做什么?”
贺承英拿起两块木板,踩在脚下,将绳子拴于脚上,在雪地上滑了两圈,站到萧青琅面前说:“这是前些时日,我于江边遇猎户,见他们踩这板子滑行于江冰之上,快如奔马,我便要来看看,想着是否能用于战事,这几日我与手下骑兵试了试,可行,找猎户定制了些,如今手里加上在猎户家中买来的,有八百副,除去我手下五百兵将,还余三百,你叫你的人来试试,今日,我们便用这木马[2],打戈寒贼子一个措手不及。”
萧青琅今日带了八百轻骑,闻此言,点了人来,都是下盘稳健的小队,“迅速适应,不行的换人。”
一番忙活,重阳等身手好的都能适应,萧青琅依旧选择骑马。
眼见差不多了,萧青琅下令,“有木马的穿上,其余人上马,去助大将军。”
“是!”
战场上,尸横遍野,郑常嵘缠着金钟烈在冰面上搏斗,萧池儒和于泉拓早已打到对岸,二人你来我往,竟打了个不相上下。
勒马躲过一个士兵砍来的刀,萧池儒长戟上的弯月刃一旋,直接卸了他的半个脑袋,此时,于泉拓也凑近了些,今日他未用打刀,也用了一柄银枪,见到此枪,萧池儒怒从心起,此等贼人,他怎敢!
萧池儒长戟一探,高声道:“于泉拓,狡狯贼子,速速滚出我大宣去。”
于泉拓边格挡边道:“大宣早晚是我西戈王朝的囊中之物,我们的勇士定要让你们俯首称臣!”
萧池儒向来眼观六路,此时寒达部的金钟烈已节节败退,被郑常嵘追着打,寒达将士也不如西戈那般勇猛,只见萧池儒长戟一挑,于泉拓马背左侧的打刀落在地上。
萧池儒不屑:“我呸,就你那弹丸之地,还敢妄称王朝?王八还差不多,就你那些散兵游卒,怎能敌我大宣猛将!”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于泉拓心中暗骂寒达,手上也不曾退让半分。
就在此时,李勤带着兵马从左翼奔杀而来。右翼,萧青琅同贺承英也紧随其上。一时间,寒达军如瓮中之鳖,往回退去。
于泉拓也不恋战,当即示意收兵,勒马回防。
萧池儒见萧青琅来,大喝:“萧青琅,截住他。”
萧青琅闻言,打马直冲于泉拓而去,于泉拓长枪一扫,挥开拦路的大宣士兵,眼见于泉拓要跑,萧青琅紧了紧缰绳,大喝一声“乌云!”他□□的战马嘶鸣一声,当即跃过拦杀的西戈士兵,到了于泉拓身后。
萧青琅手中的长槊向于泉拓刺去,于泉拓伏腰一避,手中的银枪往后刺去,萧青琅格挡间,于泉拓又跑出一段。
至此,戈寒联军大体退去,大宣的钲音响起,双方止战,各自撤退。
[1]草编棉靴,古代冬天的防滑鞋,由木底和厚实的草编鞋帮组成,木底上镶有铁条以增强防滑效果。
[2]木马,古代滑雪器具,类似现代的滑雪板,《元一统志》记载,“木马形如弹弓,长四尺,阔五寸,一左一右,系于两足,激而行之,雪中冰上,可及奔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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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