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棠抬头,凝视着白夙雪那双勾人射魄的桃花眼,略有些紧张,“你想干什么?”
白夙雪眉眼含笑,戏谑道:“不是你说要生米煮成熟饭,怎么,现在想反悔?”
楚风棠别开头,“本君乃是北渭帝卿,只要本君不同意,到时战事还会再起。”
“呵。”白夙雪嗤笑一声,“打便打,我水月国有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还怕尔等手下败将?”
“……”这丫头嘴皮子倒挺厉害。
楚风棠暗暗调整状态,“都说水月国皇太女纨绔,不懂朝堂政事,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说的那般无知。你知道战争会使百姓流离失所吗?知道一场战争要死多少将士吗?要花多少钱?这些钱都从何处而来吗?”
“知道,孤当然知道。”白夙雪寸步不让,“你还好意思提这些,要不是你们滋事挑衅,边关哪来的战事?士兵怎会有死伤,百姓怎会流离失所?又怎会加重百姓赋税?这都事你们北渭的错。”
“我们的北渭的错?”楚风棠看着白夙雪的眼睛,冷笑道:“我们北渭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城池,何错之有?”
白夙雪压低了身子,凑近楚风棠那张俊脸,“那些城池,乃是五年前两国交战,我们水月国赢来的,那是我们水月国的国土,你们想拿回去,那就是抢。”
女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楚风棠身子不断后倾,脊梁骨终究不堪重负,摊在床上。
白夙雪一只腿跪在床板上,一只手撑着被子,似笑非笑道:“看到你这样孤真的很想笑,难道你们北渭没有女人了吗?竟然派一个男子做主帅。”
一言激起楚风棠心中的怒火,只见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猛然起身攻击白夙雪,额头碰额头,发出一声闷响。
“啊!”白夙雪额间吃痛,坐直身子,抬手扶额,怒道:“楚风棠你练了铁头功吗?脑袋这么硬?磕死老娘了。”
“不是标榜自己是女人吗?”楚风棠重新坐起来,嘲讽道:“女人又如何,似你这般无能之辈也不少,还不如我们男人呢。”
白夙雪其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这个问题违背了她的三观,她心里更支持男女平等。
“就算你有本事,能与女人平起平坐,你拿脑袋磕孤干什么?”白夙雪捂着额头,“疼死了。”
“呵。”楚风棠嘲笑道:“本君不觉得疼。”
“嘴硬,你额头红了。”
“红了本君也不疼。”
“行。”白夙雪点点头,从床上下来,立在床前,垂眸看着楚风棠,“那在饿两天,到时候两眼一闭更不知道疼了。”
语毕,白夙雪转身便走,不想再搭理楚风棠,这种不识好歹之人饿死也就饿死了,没有拯救的必要。
楚风棠忽然开口叫住白夙雪,“等一下。”
白夙雪停住脚步,回头问道:“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楚风棠:“……”
本事没有几分,就嘴皮子功夫厉害。
“那个……”楚风棠道:“其实我们可以在谈谈。”
“谈什么?”白夙雪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觉得没有谈判的必要了,毕竟北渭是战败国,你是战俘,如何处置你都不过分。”
见白夙雪又想走,楚风棠忽然高喊一声:“本君若是死了,两国边界陷于战火,你真的不在乎百姓和将士们的生死吗?”
白夙雪再一次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背对着楚风棠,冷冷道:“那你说怎么办?”
明媚阳光一丝不落照在她身上,她的身影有些虚幻,楚风棠望着那抹纤细背影,顿了片刻才道:“本君愿与太女联姻,止两国战事,还两国百姓一片安静祥和。”
白夙雪笑得嘲讽:“你愿意嫁,孤不愿娶。”
在男尊社会待久了,受够了剥削与压迫,就连追求男女平等也被攻击为女权主义,如今终于穿越到女尊世界,她还找一个大男子主义的夫郎?那她是脑子有病?
李如梦眼尖,瞧见白夙雪额头泛起一片红,联想起两人在屋里吵架,知道是自家主子吃亏了,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问道:“殿下,可是北渭卿主欺负殿下了?”
白夙雪想说没有,知道李如梦不会相信,点头道:“被那厮用额头给磕了,不过没事儿,小伤,没什么大碍。”
额头碰额头?
李如梦心下明了,八成是太女欲行不轨,北渭卿主誓死反抗,这才有了额头这伤。她没在多说什么,跟着白夙雪回了紫华殿。
紫华殿才是白夙雪的地盘,没人敢拂她的意。
方琼花煮了鸡蛋,剥了蛋壳,给她做热敷。
用过午膳小憩一会,下午又去学堂上课,傍晚放学回宫,用晚膳,一天过得很充实,没有什么空虚感。
沐浴过后,白夙雪换上轻薄的蚕丝纱裙,往卧寝走,当她撩开香妃色床幔时,看到一个男子躺在她的荷叶床上。
男人背对着她,看身影,应是北渭帝卿楚风棠。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床上确实躺着一个男人。
白夙雪:“……”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耗了半晌,楚风棠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真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天还说不愿意娶本君为夫郎,晚上命人将本君扛到床上来,真丢脸。”
这事儿办得确实丢脸……
可她白夙雪能承认?承认了岂不是更丢脸?于是白夙雪心一横,躺在楚风棠边上,阖目假寐。
身边躺着一个豺狼虎豹,即便是真的困了,她也不敢睡。
楚风棠:“......”
什么意思?
这女人把她绑过来,又装出一副清纯模样,楚风棠被她这又当又立的作风气笑了,翻白眼道:“白夙雪,你这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白夙雪把耳朵堵上:“孤就一张脸,还能有几副面孔。”
楚风棠:“......”
这解释合理的。
看白夙雪好像不愿与她说话,楚风棠也不好自言自语,躺在床上,望着藻井垂下来的纱幔发呆,思忖着白夙雪此举是何目的。
本来白夙雪已经快睡觉了,耳边传来咕噜声,她把耳朵堵上,还是能听见楚风棠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气恼得要命,翻身对楚风棠吼道:“吵什么吵,睡觉。”
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他已经饿了整整两天,肚子饿了叫两声都不行?
“本君饿了。”
“饿了忍着。”白夙雪没好气道:“吃饭的时候你不吃,到了睡觉的时候你折腾,讨厌。”
楚风棠转过身,面朝白夙雪,“做人要讲道理,你的人将本君捆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吃?你喂本君吃吗?”
看来不喂饱这货,今晚是无法睡觉了。
白夙雪起身,瞪了床里头的楚风棠一眼,光脚下地,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到圆桌旁,端起白日里剩的点心,回到床边,冷道:“不能在床里头吃东西,你挪过来。”
楚风棠像只大虫子似的蠕动到床边,笑着道:“人家手被捆着,你得负责喂我。”
白夙雪捏起一块点心,极不情愿地送到楚风棠嘴边,警告道:“小心点,不能咬到孤的手指,不然孤打掉你的牙。”
楚风棠的嘴被点心塞满,任由白夙雪说些什么也无法还嘴,暗戳戳扫了白夙雪一眼,目光也不敢太过凌厉。
威风凛凛的男人突然变得这般乖巧,白夙雪一时不太适应,看着那张俊脸微微愣神。
点心太干,楚风棠被噎着了,咳嗽着往白夙雪身边靠。
白夙雪急忙放下点心盘子,跑到圆桌前,提起茶壶折回来,茶壶嘴对着楚风棠的嘴往里灌水,楚风棠被灌了个水饱,起死回生似的喘着粗气。
见楚风棠缓过来一些,白夙雪调笑道:“还你为不怕死,原来也是个怕死的,还在孤跟前装什么英雄,真是难为你了。”
“咳咳......”楚风棠仰面朝天,望着白夙雪,笑道:“都是血肉之躯,谁又能无畏无惧?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时候人命与使命比起来,人命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呦。”白夙雪把点心盘子放到地上,看似随意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觉悟呢,那你的使命是什么呀?”
“嘿嘿,不告诉你。”想从他这儿套话?没门。与他相比,水月国皇太女还是稚嫩了点。
“行,不说便不说吧。”白夙雪躺下,滚到床里头,一脚把楚风棠踹下去,扯过被子盖好,无情道:“北渭天气严寒,想必卿主喜寒,水月国天气炎热,孤怕卿主睡床觉着不适,还是睡地上凉快些。”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楚风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白夙雪的背脊,在想要不要趁白夙雪睡着,宰了此女。
敌国皇子虎视眈眈,白夙雪怎么可能睡得着,阖目假寐,思量着要不要趁楚风棠睡着,阉了此人以绝后患。
两人各怀鬼胎,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也不敢入睡,看谁熬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