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王后原为齐国君主的嫡长女,齐国公主在燕国病逝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齐国,对于野心勃勃想要称霸诸侯国的齐王姬舍而言,长女病逝带给他的并不是悲伤,而是对于时局失控的忧虑。
——齐国——
“燕国传来了消息,你阿姊,也就是燕国的王后,病逝于燕王宫中。”齐王召见了去年刚刚及笄的公主姬蘅,与燕国已故的王后为一母同胞。
听到长姊的死讯,姬蘅的神色显得十分平静,“阿姊入齐,才不过十年。”然她的记忆,却回到了十年之前,有疼爱自己姐姐,只是父亲依旧的冷漠,“大王需要姬蘅做什么?”
“燕太子兴是你阿姊所出,有我齐国王室的血脉,寡人想让你入燕,成为燕王的新后,辅佐太子兴继承燕国的王位。”齐王平静的说道,眼里没有对女儿的半分不舍。
“好。”姬蘅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应下。
齐王很是满意,遂挥了挥手,命人呈上来了许多珍宝赐予。
“姬蘅,齐之大业,就在你姊妹手中。”齐王看着自己的女儿,寄予厚望。
“姬蘅明白。”姬蘅低下头。
“在你入燕之前,朕会让相邦告诉你燕国现在的形势。”齐王又道。
姬蘅顺从了父亲,即使知道前往燕国,自己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此中折,但她没有丝毫反抗。
她接受了齐王的命令,她的命运,也将就此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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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主即将北嫁燕国的消息很快就在齐国传开,臣民们议论纷纷,但大多都是惋惜,年轻貌美的嫡出公主,在齐国深受贵族子弟的追捧与爱慕,及笄冠字之时,便曾有不少贵族向齐王提亲,但都未能得到齐王的同意,直至与异国联姻的消息传出,他们才恍然大悟。
——宫室——
宫室内,跟随在侧的侍女很是愤慨,“燕王虽贵为国君,可是他的长子都已成年将要娶妻了,奴还听说,燕王的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况且燕地苦寒,还有胡人来犯,公主是王后所出,齐国的嫡公主,却要嫁到燕国那种地方,受那样的苦...”
姬蘅跪坐在铜镜前,眼里却没有如侍女那样的悲伤,“燕国的君主是健全还是残缺,是年老还是年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阿姊入燕,都只有一个目的,作为齐国的公主,为了君王的野心,成为棋子。”
“我们的命从来都不由己,没有力量的人,沦为上位者的支配,他们只会将你逼入绝境,利用与欺压,我要抗争,但不是现在,而是获取力量,做有价值的抗争,没有人生来就强大,弱者不会永远是弱者。”
“需知,朝生暮死的蜉蝣,也能与天搏命。”
“哪怕只有一天,甚至是一个时辰。”
“我可以接受失败,至少我做过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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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
子冉离开王宫后,便独自一人骑马在都城内横冲直撞,由于衣冠不整,还被巡街的卫士所拦。
马蹄践踏着黄土,扬起一阵阵黄沙,“滚开!”子冉扬起马鞭,打伤了拦路的卫士。
“这是谁呀,敢在燕国的都城内这般纵马。”
“还能有谁敢在蓟城内如此疯癫,自然是大王的长子,公子冉。”
“公子冉?”
“不是说他的疯病治好了。”
“你瞧着那样,像是治好了么。”
“也就仗着国君的宠爱,是辛夫人所生的王长子。”
燕国的卫士不但没能拦住子冉,还惊了她坐下的马匹,对于坐骑的失控飞驰,子冉没有感到丝毫害怕与慌张,反而在这样疾驰之下越发的兴奋,她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与议论,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与怨愤。
行人与车马慌乱避让,街道变得一团糟,一架马车因为横过路口而来不及躲闪。
“快停下!”车夫露出了惊恐之色,就在即将撞上时,一个身影将那受惊的马拦下,且毫无顾忌子冉的身份,而将她坐下的马匹摔倒。
子冉也因此坠马,伤了胳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她却并不觉得疼痛。
“云中君?”拦马的女子眉眼微愣,事情从急,加上公子冉又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模样。
因阻碍及时,车架并没有受损,而车上的主人却盯着身着胡服,出手相救的女子愣了神。
“公主,您没受惊吧。”相随的侍女惊慌问道。
“她是谁?”车主人向马车旁侧相随的寺人问道。
“公主,”寺人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告知道,“是上将军乐易家的女公子,乐华。”
“那岂不是我日后的嫂嫂?”她瞪着双眼,忽感一阵失落。
“公主,坠马的人...好像是长公子。”侍女往地上仔细瞧了一眼,于是提醒道。
“啊?”她这才注意到坠马的人是自己的兄长,并且受了伤,于是匆忙下车,惊慌失措道:“兄长。”
乐华将子冉摔下了马,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父亲在扶持她,加上二人还有婚约的缘故,于是上前搀扶,并赔礼道歉,“未有察觉马背上的是云中君,乐华失礼了。”
“哼!”子冉却甩开了乐华的手,从地上爬起,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兄长。”
“阿玥。”子冉听到呼唤,这才发现车架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妹妹。
昭阳公主子玥,时年十四,辛夫人所出,燕王裕第三女,公子冉的同胞妹妹。
“率疼了吗?”
子冉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脸上透着少有的温情,“没事。”
“昭阳公主。”乐华向其行礼道。
昭阳看向乐华,微微侧身回礼,少有乖巧的说道:“上将军之女,果然非同凡响,昭阳多谢乐华女公子搭救。”
“公主无碍便好。”乐华道,“只是云中君坠马受伤...”
“看在昭阳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也不想看见你。”子冉拂袖傲慢的说道,“你走吧。”
见兄长对于上将军之女这般不客气,昭阳本想说些什么,但却无从开口,直到乐华离去,她才扭头对兄长道:“阿兄是不喜欢上将军之女吗?所以才会如此故意为之。”
“我与她又不相熟,如何喜欢。”子冉毫不遮掩的回道,“况且,我不喜欢循规蹈矩,父亲越是如此安排,我便越是讨厌。”
“父亲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兄长吧。”昭阳公主却为父亲说道。
“昭阳,他能如此安排我的事,日后对你也必然,你虽是公主,可是从身份上,婚嫁对于女子太过不公,这关系到你的终生,母亲遭受过的苦,我不愿意让你也忍受一遍。”子冉看着妹妹,极为爱护的说道,“等我做了燕国的王,你便不用再受这样听人安排的联姻之苦。”
“兄长是想要成为国君的。”昭阳公主看着兄长道。
“这本就是我的。”子冉阴冷着双目,“难道没有乐家,我就做不成这个王了吗。”
她昂着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出使齐国,代父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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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乐易宅邸——
乐华回到家中后,便将白日的事情告知了父亲乐易。
“国君的下一任人选,父亲一定要选云中君吗?”乐华跪坐在父亲跟前,手执白子。
父女二人隔着棋盘对弈,乐易捋了捋长须,“他是大王的长子,按照周礼,国君的人选只能是嫡长,燕国的太子,有着齐国王室的血脉,并且主少国疑,齐国一直对燕国虎视眈眈,大王并不想将国君之位让与年幼的太子兴。”
“可是云中君的病情飘忽不定,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国君人选。”乐华说着自己的担忧,“就因为他是长子,就要将国家与百姓交到他的手中吗?”
“这是王的意思。”乐易落下黑子说道,“成年的公子当中,新昌君子由,渔阳君子还,虽都已封君,但母族势弱,尤不及长公子云中君的生母,辛氏一族中,云中君的母舅,可是国相,这样的出身,只要他不出差池,国君之位必落他手,即便齐国想要干预,也没有那么简单,燕国的西边,还有赵。”
“况且,辛夫人于我们乐家有恩。”
乐华仔细思考了片刻,“可是女儿仍认为,云中君性格暴戾,不适合担任国君,新昌君子由,虽然无势,可却素有贤名。”
乐易长叹了一口气,“云中君年少之时,惊才绝艳,因为辛夫人之死,而患上了疯病。”
“或许,云中君本就有隐疾,只是辛夫人的死,刺激到了他。”乐华很是理智的分析道,“而这恰恰能说明,他不适合为君。”
“国君所要承受的压力,比这种多千百倍,父亲...”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乐家,绝不能做对不起夫人之事。”乐易向自己的女儿提醒道,“无论公子冉变成什么样子。”
“他是辛夫人之子,为父相信,君王的职责能够改变他。”
乐华低着眉眼,身侧灯盏中的火照耀着风云莫测的棋局,她将手中的白子落下,“你输了,父亲。”
乐易看向棋局,旋即哈哈大笑,“仲华,你的才学与武略,不输你的兄长,由你辅佐公子冉,为父很放心。”
“乐家的将来,还要靠你啊。”乐易对于女儿寄予了厚望,似将全族的命运都孤注一掷。
乐华起身,盘跪于父亲身前,双手交叉低头跪拜于地,“女儿一定不负父亲厚望,尽自己所能。”
乐华是本名(仲华,是排行第二,所以她父亲这样喊她)
战国时期的女性...几乎没有名字记载,名字前缀,冠父姓,冠夫姓,冠国姓,一直是作为附属品的。
而且这个时期,周礼的发展,以道德与礼来约束人的行为与思想,一部分人遵守,一部分人逆反,所以产生了特别多私德不好的事,父亲抢夺儿子的妻子,兄妹之间乱Lun等等。
因此孔子才会说礼崩乐坏,主张恢复周礼(作者不太喜欢孔子,所以不多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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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