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手电筒?”牧星朝问。
“在杂物间,还有香薰蜡烛。”
徐杭泉跟上脚步:“我和你一起去。”
徐杭泉和牧星朝从杂物间拿来手电筒和香薰蜡烛。手电筒只有两个,是为防停电备用,香薰蜡烛倒是不少,是宋慕思打算赠送给房客的小礼物。
香薰蜡烛的光幽幽亮起,大家再度收起手机,尽量节约用电。
蜡烛的芬芳飘散,据说这种香气有安神作用,但此时没有人能够安神。
消毒、擦药后,林淮平慢慢冷静下来。
“乌漆嘛黑的,突然有刀子往我脸上划,好像就一下,结果我痛得不行,总觉得扎进眼睛里了,连还手力气都没有。到底是谁干的?嫉妒我英俊潇洒,所以才划我脸么?唉,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大家都没有心情开玩笑。周至仔细检查伤口后,说:“看起来不像是刀子划的。”
“对了。”梁青忽然道,“刚才有个东西扔我身上。吓我一跳……位置,应该差不多在这……”
他打开手电筒,蹲下去摸索一会儿后,拿着件东西起身。
那是把不锈钢餐叉,今天晚饭的时候就出现在餐桌上,现在挂着几道血痕。
“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周至气愤不已,“叉子也会致命啊!”
“如果是恶作剧,就站出来吧。”林淮平笑笑,“你们知道我脾气,我也不记仇。我知道原本是想和我开玩笑,划伤我是不小心。”
“为什么都看着我?”徐杭泉喊冤,“我承认,我是喜欢吓唬人没错,但这真不是我。叉子那么锐利,我怎么可能摸黑用它来开玩笑。”
徐杭佳也说:“不是我哥,他一直在我旁边。”
梁青提出新的疑问:“当时屋里那么暗,怎么能精准无误拿着叉子划伤淮平呢?”
“是啊,这怎么做到?”
“两种可能。一个对方的目标并不一定是淮平,淮平是正好倒霉。”牧星朝的语气冷静,大家不禁侧耳细听,“另一种可能,其实想要在黑暗里辨认淮平不难,他身上烟味很重。”
听言,很多人都下意识吸了吸气,果然在林淮平身上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分析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几百集的柯南也不是白看的。”
“唉,平时就让你少抽点烟。”
徐杭佳说:“想要用餐叉划伤淮平,女生应该不太容易做到吧?”
周至接话:“男性和女性的力气悬殊,加上淮平身高不矮,应该……”
“我刚才坐在沙发上。”林淮平打断,“而且都是朋友,大家走来走去,我也没有防备。”
不知不觉,大家都和身边的人开始保持一定距离。
情绪几次崩溃的崔书颖忽然哽咽着说:“我……我现在突然觉得,骆方的死会不会……其实不是意外?”
霎时间,无边无际的凉意沿着门窗缝隙弥漫,攀爬在每个人的脖子上。
“我有一个怀疑。”许双园也不再沉默,“这件事会不会和江栀有关?”
林淮平嘴里的烟都要掉了:“闹鬼啊?”
“别胡说。”徐杭泉不太高兴,“阿栀心地善良,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杭佳语气重重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双园及时拉回大家偏离的思路,“如果江栀不是死于意外呢?”
这句话说出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震惊。
崔书颖瞪大眼睛:“大家关系都这么好,谁会想害阿栀?”
“双园也看柯南?”徐杭佳似乎觉得这个猜测很滑稽,“接下来的剧情难道是有人想为江栀报仇,所以把我们都困在这里,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杀掉?哪有这么夸张。”
“我也是瞎猜。”微微一顿,许双园又说,“不过我一直觉得江栀的死不太正常,只是我和她关系没有你们亲密,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话语权。”
“如果真是这样,那桑隆的嫌疑岂不是最大?”梁青的目光转向桑隆。
从江栀的名字出现开始,桑隆脸色就不太好看,他眼神黯淡而哀伤。如果江栀没有发生意外,那么按照计划,他们将从今年开始环游世界,他们是一对“特别”的情侣,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只想互相陪伴,以冒险旅行度过余生。
“这话可不能乱说。”许双园淡淡道,目光有意无意转向徐杭泉。
徐杭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瞎猜了。”林淮平站起身,“反正没电什么也做不了,早点睡觉吧。”
有几个人注意到林淮平眼神躲闪,像是很不安。
外面风声渐小,门窗也不再发出可怖的响声。大家陆续返回房间,但现在时间还早,又发生这么多的事,应该没有人能够睡着。
宋慕思留在一楼,她有预感,大家很快就会重新聚在一楼。
没多久,崔书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边。她说:“我想洗澡。不洗澡我睡不着。”
“杂物间有大桶的矿泉水。”宋慕思说,“我们一起进去搬一桶出来吧?厨房有煤气,可以烧热水。”
问出这句话,宋慕思其实并不抱希望。崔书颖家境优渥,一直都有些大小姐脾气,如何肯搬水?
让宋慕思意外的是,崔书颖很干脆答应:“好,走吧。”
也是。宋慕思心里想,现在处境似乎也不是闹大小姐脾气的时候。
“我来搬水吧。”就在这时候,桑隆也来到一楼。他在楼梯时就听到她们的对话。
宋慕思挑眉看他:“你不是害怕吗?刚才拿手电筒和蜡烛,都没见你站出来。”
“我害怕什么?把骆方抬进杂物间的难道不是我吗?其实我早怀疑骆方的死不是意外……所以我在观察,心虚不敢接触骆方的人可能就是凶手。”
宋慕思无法认同他的想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摇头叹:“如果骆方不是意外……那对方连人都敢害死,怎么还会心虚不敢接触呢?”
“这可不好说。有些凶手心理就是这样——从对方用过敏的方式害人就可见一斑,他其实不敢直面死亡。”
“没想到您对心理学还颇有研究。”
“见笑啦!”
宋慕思回头,发现崔书颖正目露古怪看她。
她的心跳难以言说地加速了,好在她表情还算镇定,朝崔书颖挑挑眉,像是疑惑。
崔书颖漫不经心说:“这一年,你性格活泼不少。”
“既然决定开民宿,性格也就不好太过沉闷。”
“嗯。”崔书颖赞同道,“这样的改变挺好。”
热水烧好后,崔书颖还没有来得及洗澡,徐杭泉就站出来将大家聚在一楼客厅。
“现在想起来,阿栀的死确实有些蹊跷。”
江栀发生意外的那天,为庆贺她在一个多月前获得摄影大奖,大家在酒店聚会,在场所有朋友都参加了。之所以迟那么久才庆贺,是因为大家都忙于工作,只在那天都有时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江栀心情很差,情绪不稳,仅是因为选的背景音乐不合心意,她就发好大一通脾气,然后乘着摩托丢下大家离开。再之后,就是桑隆接到江栀车祸的电话。
车祸的主要原因,是车速过快导致失控,江栀头部遭受重击,当场死亡。
“阿栀的摩托车骑得有多好大家都知道,她还比赛过。我一度不敢相信,她会发生车祸。”
徐杭泉的表情悲伤且痛苦,大家也面露难过。
“但因为她离开时情绪激动,而且谁也没有往谋害去想,所以连尸检都没做。现在想起来,阿栀就算心情再差,也不是会因此疏忽不注重安全的人。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有人给阿栀下过精神药物,或者是在她的摩托车上动手脚?”
当心里开始怀疑,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有了疑点。
“那是阿栀一直渴盼获得的大奖,大家都知道她为摄影付出多少。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天心情那么糟糕,一点就炸,是不是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事?”
“当时江栀非要离开聚会的酒店……她也不是任性的人,其中缘由会不会有隐情?如果她不走,或许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我有印象出事的一星期前,阿栀刚把摩托车送去检修。”
“一开始她心情好像没有那么差,后面去换了身衣服回来就不太对劲。”
“阿栀最喜欢喝可乐,那天心情不好她也喝两杯,会不会有人把药放进可乐里?”
没有人愿意怀疑朋友,大家都只是说出自己的疑问或者猜测,谁也不想做出那个先把矛头指向其他人的人。
平时什么话题都想参与的林淮平却意外保持沉默。
他忽然想抽烟,谁知刚拿出烟,只听徐杭泉冷不丁地说。
“淮平,据我所知,阿栀获奖后你找她借了一大笔钱,说是要周转,可是到约定时间却迟迟没还。”
“没有啊。”林淮平脱口而出,“哪有这回事?我怎么可能找阿栀借钱,要是被我爸知道得打死我。”
林淮平和江栀是表兄妹的关系,因两家离得近,两人年龄相仿,所以从小玩在一块。
江栀初一时,林淮平初三,可他当时没学好,辍学不肯读书。之后的契机,是江栀和她同学们因‘琐事’和几个社会小混混发生矛盾,林淮平正在中二时期,便‘义气’挺身相助。这事后,大家成为朋友,这段友情维系至今。
林淮平还因朋友们的劝告,重返学校,好歹拿到初中毕业证。
徐杭泉盯着他的眼睛,用一种笃定的口气说:“你说谎。这是阿栀亲口对我说过的。”
“阿栀亲口对你说?”林淮平转头朝桑隆看过去,“阿隆,你知道这件事吗?”
桑隆迟疑地摇摇头。
林淮平冷笑起来,指着徐杭泉拔高声音说:“阿隆才是阿栀的男朋友,你知道的事情会比他多?”
“你不承认?”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要承认什么?”
“银行有转账记录,我可以用家里的关系调查。如果证实你说谎,是不是可以说明你和阿栀的意外有关?”
“你——”
面对徐杭泉的步步紧逼,林淮平流下几滴汗水。他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徐杭泉,居然还有这一面,简直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可是,徐杭泉或许真的有这个本事。他家从商,虽然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境况不如从前,但积累的人脉就留在那,也不会跑。
林淮平不愿被扣上‘嫌疑’的罪名。半晌后,他不情不愿:“阿栀明明答应我绝不说出去。她连阿隆都没说,却告诉了你……”
桑隆的脸色不太好看,其他人也神色诧异。
徐杭泉喜欢江栀并不是秘密,他追求江栀的故事简直可以编成长篇小说。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在得知江栀恋爱后,徐杭泉一蹶不振许久,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从没有死心过。
听到林淮平承认,徐杭泉猛地站起身,抓住这点线索紧紧不放,对他步步紧逼:“你不想还钱,就巴不得阿栀消失,对不对?”
“怎么可能?”林淮平情绪也很激动,“再怎么说阿栀也是我亲表妹,我再混球也不可能为那点钱这么歹毒啊。”
“我刚才想起一件事。”说话的人是周至,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江栀发生意外前一个月,淮平转让了和人合伙开的汽车配件店,这件事还闹出不少风波。”
梁青接茬:“这事我也记得,我还记得当时淮平说是要拿转让费去做更大的生意,但后面也没声没息的……难道,之所以转让汽车配件店,是因为江栀的摩托车是在那里被动手脚?”
“别乱说啊!你们一个个怎么这样会联想?!”林淮平急了。原本有些事他还打算保留,此时忙全部吐出来解释,“我拿那笔钱,真是要投资去做其他生意……结果,结果运道不好被骗了。所以我才找阿栀填这窟窿,可我裤衩都赔没了,哪有办法还钱,这才一再拖欠。”
周至忽然敏锐地问:“你不让阿栀说出去,是不是代表被知道会有不好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