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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她的她 第29章 二十九章

作者:韩七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0 07:13:56 来源:文学城

一梯一户的房型,电梯一开,门口堆满了各种大小的快递箱,想落脚都得找缝插。

时也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都是积攒了好久的,我最近太忙没来得及拆,不止我的东西,还有助理的东西,文尧尧你知道吧,你见过她的,我现在不是休假嘛,她也回老家陪父母,就....先存我这了”时也边说边把堆得乱七八糟的快递箱往旁边踢,愣是给她踢出一条路来“这小孩真能买,等她回来我好好说说她,年轻人挣钱多难呐,这么没节制!我——。”

“时老师教育的对,文尧尧的父母都得替她跟你说声谢,不过你确定她叫绝情大母猴?我是律师,证据不充分可是很难让我信服的。”

一圈快递都是这一个收件人,程与梵看见收件人名字的时候嘴角忍笑都忍酸了。

见被拆穿,时也索性不装了,摆烂道:“你就笑吧,别憋出个好歹来,不然我可就罪过大了。”

心里却想的是:你等着,可千万别被我揪到小辫子,咱们来日方长。

谈笑间,两人进屋。

黑白灰的装修风格...空旷干净,可能是一个人住的缘故,所以时也家没有过多杂物,唯有中岛台上几个黄澄澄的橙子十分惹眼,算是给这个黑白灰的空间,添了一道彩色。

但最让程与梵感兴趣的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整一面墙都是窗户,正对着那片海,即便门窗四闭,也能听见海浪的拍击声。

时也见这人站着不动,开口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设计的?”

“也不是,本来是交给设计师的,但是那人太固执,非要一切按照方案来,哪怕我都和他说了没关系,他也不同意,我没办法,只好跟他说,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我就只能辞了你。”

“所以你辞了他?”

“哪能。”时也笑笑“他一听我要辞他,立马就妥协了。”

程与梵不意外,这年头儿钱难挣屎难吃,无论什么时候甲方爸爸都最大。

时也垂眸,目光落在程与梵的手背上“走吧,去处理一下,顺便把你另只手的创可贴换掉。”

“好。”

两人去到洗手台。

时也主动把程与梵的袖管挽起来,然后拿过香皂,湿水后打出肥皂沫。

意识到这人要给自己洗手,程与梵顿时将手往回抽“我自己来就行...”

“别动。”

时也语轻调柔,话音未落,肥皂水便抹在了这人的手背上,以那道被猫抓伤的印子为中心,指腹轻轻地向四周画圆。

其实,伤口不大,连皮都没有破,只有一道浅白色的印子,但时也却洗的格外认真,中途别在耳后的发丝掉落,她都没有发觉,还是程与梵用手替她又别回去。

程与梵看见这人耳骨上的软肉,有两颗小洞,分别插着耳棒,下意识地拿指尖碰了碰。

倏地,时也半边脸酥麻了。

程与梵淡淡的声音响起——“我的也在。”

然后偏过头,把自己左边耳朵亮出来,也是两颗小洞,也用耳棒插着。

这是她们当年一起打的。

当年很流行在耳骨上面打这种耳洞,有些人会打一排,然后戴一串小环,故意把耳朵露出来,现在或许觉得会有点怪,但那时候的审美就是这样,很酷很飒。

时也特别迷,走在路上一看见这样的耳朵,腿就迈不动道,但她怕疼,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后来某一天,程与梵突然给她看自己的耳朵,兴冲冲地告诉她——

“一点都不疼,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被蚊子叮。”

时也惊诧:“你什么时候去打的?”

程与梵说:“去买早餐的路上,我想先试试,如果太疼的话,你就不要打了,没想到一点都不疼。”

两颗耳洞,把十六岁的时也感动到一塌糊涂,就像初冬时节天空飘起的雪花,落在哪里都化作水滴。

然后两颗耳洞,就变成了四颗耳洞。

一直到现在。

...

程与梵说完便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如果你后面没有闹着骑车回家就好了。”

时也抬头,眼睛亮闪闪的,学她之前的话:“你糗我啊?”

程与梵挑眉:“糗你,就不把衣服借给你了。”

...

陪时也打完耳洞回去,时也说要骑自行车,可她穿着裙子,刚骑没两下裙子就被车轮绞住,她被卡在车座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两只脚踮着尴尬的要命。

程与梵蹲下给她弄了半天也弄不出来,而且裙子都被车油染黑了,就算弄出来估计也没办法再穿。

她看了看时也,又看了看绞在车轮里的白裙子,以及那两只努力踮起脚尖。

手叉腰做了个决定——

“你等一下我。”

“你去哪儿?”

程与梵去了旁边临近的一家小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把剪子。

时也看见剪子,明白了程与梵的意思,等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程与梵的外套围在了她的腰上。

...

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蠢到爆炸...

时也对自己无语——

“从那之后,我再都不敢穿裙子骑车。”

程与梵和她打趣:“我也再没敢剪过谁的裙子。”

洗完手,两人去到客厅沙发坐下。

时也将程与梵另只在法院被抓伤的手拿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撕开旧的创可贴,一道血愣子,肉都抓掉一块,看的人简直心惊肉跳,重新换了新的给她贴上,冷冷地开口——

“这种伤能构成起诉的条件吗?告她告她”举起小拳头愤愤不平。

程与梵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眼里流出笑意是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那不如告这只猫吧,赔偿的或许能多一点,毕竟猫的主人更有钱。”

时也一怔,被她如沐春风的笑颜融化,刚刚的举起的小拳头也已颓败之势迅速落下。

“你心真大。”

“心不大做律师要被气死的。”

程与梵以为时也在和自己开玩笑,却忽略了一点,不能说出口的关心,往往都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这种关心,最要人命。

只是要的不是程与梵的命,而是时也的。

时也知道过去的十年只是自己的独角戏罢了,有可能结局是空欢喜,但她不死心,想搏一搏,万一呢?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只要不是0,哪怕无限趋近于0,都值得自己奋不顾身。

怎么能死心呢?那可是程与梵。

好啊,那不如让那只猫抓得更狠一点,最好能让我赔到倾家荡产,包括我自己,全都赔给你。

时也心里的小恶魔在疯狂呐喊:把这句话说出来啊!说出来啊!你的那些个春.梦不想实现吗?

这个声音硬生生被时也按了回去,在一开口,就成了——“要不要看电影?”

“可以啊”程与梵从善如流。

其实,时也有私心,因为是投屏,所以必须关灯拉帘。

黑暗中,一颗心扑通扑通想另一颗心靠拢。

她(时也)坐在她(程与梵)身边,中间隔着一拳距离,她(程与梵)望着屏幕,白光照在她(程与梵)的脸上,眼中有光。

以前她们也这样看过电影,那时候裹在被子里,因为年纪小,所以当有亲热镜头,时也就脸红耳热,程与梵却还好,太激烈的会快进,一般般激烈的,就会逗她,说没有了,结果一抬头还在亲。

从前的点滴若隐若现。

时也喜欢这个氛围,她早说过,要把两人的过去,一点一点挖出来。

程与梵客随主便,接过时也递来的遥控器,在里面挑着电影。

“你平常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时也问她。

“译制片吧。”

“翻译腔?”

“嗯。”程与梵跟她解释“失眠的时候打开,一边听一边睡,很管用。”

时也抓住重点“你经常失眠吗?”

“有时候白天太累了,晚上就容易睡不着,老毛病,不要紧。”

程与梵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太多,随便打开了一部电影,便开始看起来。

片头响起,时也的目光从程与梵的脸上投向投屏,语气疑惑:“你确定要看这部?”

“我随便挑的,怎么了?”

“没怎么。”时也摇摇头“我去拿喝的。”

直到人像伴随字幕出现,程与梵才明白刚刚时也话里的意思,扭过头看着那个端来果汁的人——

“这是你演的?”

时也把饮料递过去,十分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换别的。”

“你别介意就好。”时也瞧她一眼,笑容莞尔“先声明,我演技一般。”

故事发生在民国。

光是这个年份,那股子悲春伤秋的气氛就被烘托出来。

程与梵猜问:“悲剧?”

“你怎么知道?”

“民国爱情十有九悲。”

题材不错,背景不错,演的不能说多好但也绝对不算差,可惜剧情编的稀碎,尤其是家国情怀的音乐一响,导演就开始没完没了镜头转圈。

才看了十几分钟,程与梵眼都晕了。

“是不是没意思?”时也问她。

程与梵:“.....还行。”

“你都犹豫了。”

“....”

“没意思就别勉强,我的戏,我自己都不看。”

程与梵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演戏。”时也换了部片子,声音调的不大不小,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你别看我出道时间长,每年电视电影不停,其实那些剧本,我一样都没看过,都是别人帮我接的,我只需要按时进组就可以了。”

“不是你接的,那是谁接的?”程与梵问。

“大部分是经纪人接洽,偶尔赵女士也会替我做主。”

“赵女士?”

“我妈。”

大概是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时也陷入沉默。

赵烨,一个绕不过去的人。

程与梵再次想到那个专访里的时也,青涩稚嫩的面容,毫无笑意,举着话筒说‘我的第一份合约是我母亲替我签的,十年。’

而旁边的赵烨,笑的一脸灿然。

程与梵不敢妄自揣测赵烨和时也的母女关系如何,是否像专访里讲的那般母女情深,但如果一个母亲真的爱女儿,又怎么会替她签下十年合约,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一个人最好的青春年华。

“不过,后来我就想通了,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能挣钱就好,毕竟这世界才能有几个人把爱好变成工作,我是没这个命了。”

时也无所谓的说着,视线再度落向程与梵——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的话,有时候挨不下去了,我就会拿出来鼓励自己。”

“我?”程与梵显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你又不记得了?”时也抿着嘴唇,看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看来这十年你真的忘记太多事。”

程与梵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竟从这人的语气里听出了沮丧。

时也拢了下头发,继续接着刚刚的话说——

“我给你发的短信啊,我问你‘怎么样才能改变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你回我的,你说‘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直都记在心上,这些年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怎么样?我还算可以吧?”

程与梵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冒出那年她赤着脚来找自己的画面,玻璃碴子扎破她的脚,留了很多血。

“我...”

“别说你随口说的,我会难过。”

“我不是随口说的。”程与梵不想她误会,和她解释:“我记得这件事,但没想到会对你影响这么大。”

“你对我的影响一直都很大,哪怕这十年我们分开,我都没有忘记。”

电影光线突然变暗,两人之间漆黑一片,只有音响里的人声在说话,意大利语,黑色的屏幕底下印着一排白色的中文字幕。

程与梵没有在看电影,她想着刚刚时也说的话,似乎包裹着另外一层意思。

一个人一直记着另一个人,十年。

想来不单单只是因为友谊。

忽然,肩头一重,时也靠过来,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那股栀子香,更浓烈了。程与梵想到楼下的风,想到风吹起...衬衫下时也被箍紧的腰身,那抹S、那抹弯、那抹柔软的波浪...

此刻程与梵确定,友谊变成了暧昧的味道。

“....”

想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靠在自己肩头的人,先出了声,低低的哑哑的柔柔的,然后鼻尖里拱出委屈的音色,像控诉情郎为什么失约,为什么要抛下自己——

“你那时候怎么不说一声就走呢?留的电话也打不通,我真的去找了很多次,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

“不重要了,现在我又见到你了。”

程与梵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代入负心汉的角色,然而听见一抽一抽地鼻息声,低头看去才发现时也竟然哭了?

“时也...”

“我没事儿,我就是太高兴了。”时也嗓子哑了,在投屏渐亮的瞬间,伸手揪住程与梵的胳膊,把自己的脸埋进这人的肩窝。

她把眼泪全擦在上面,不想让程与梵看见满脸是泪的自己,太狼狈。

程与梵脑子混浆浆的,根本都不清楚当下的情况,却抬起胳膊抱住了时也。

无关爱情,只是觉得她需要自己拥抱。

后来,当她们在一起后,再次谈论到这个时刻,程与梵才想明白了原因,自己应该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只是自己当时因为某些问题,并不敢承认罢了。

电影放了多久,她们就抱了多久。

直到客厅的光线亮起来。

时也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程与梵看着她——

“你是?”

“我是。”

时也大方承认。

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十年前自己就该告诉她。

坦白到这个程度,正常情况都该有个答案。

可程与梵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她平静的过了头儿,像跟刚才换了一个人,时也从被她抱住而激增的信心,到现在如无头苍蝇般的在心底乱飞乱撞,但即便这样,自己也能感觉到,程与梵也是有感觉的。

“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时也大着胆子问,哪怕程与梵什么都不说,只要盯着自己看,自己都会奋不顾身,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她。

然而,程与梵的反应让她失望——“谢谢你的果汁,我该走了。”

时也愣住,从奉献到茫然,有两三秒钟的意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像在天上延宕,云中晃荡,水里飘荡,就是找不见自己。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魂归元神,立即去追。

命运总是喜欢在时间上耍把戏,如果这时候电梯门阖上,恐怕时也的勇气就会泄光,但偏偏电梯门没有阖上,一步跨进去,丝毫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强稳了稳心神儿:“我送你。”

程与梵抱着胳膊“不用麻烦了。”

时也不理:“说好了我送你,就我送你。”

两人无话,各站一边,这个点停车位都已经停的差不多了,一跺脚好大的回声,四面八方都好像连通着,阴冷阵阵。

索性车子就停在电梯前面,程与梵说:“你回去吧,我走了。”

时也没再说话,环着胳膊站在电梯门口,既没有再往前送她,也没有回身上楼,只是那样看着,眼神从她的脚跟到她的后背,又从她的后背到她的脚跟。

时也算了算,这一路过去大概十五米,程与梵有三次甚至更多次回头的机会,可她都没有。

车子驶出车库的那一刻,整座城都空了。

程律现在跑的有多快,将来追妻就有多快~

大家多多评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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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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