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活着 第22章 亲吻

从芦苇荡回来后，江清月就闭门不出了。

因为那天后来，他很没出息的哭了。

心里除了喜，更多的是心酸不舍，明明说好的新生啊——

至于闭门不出，不是因为别的，是林汜尘没有像正常兄弟一样揽着肩安慰他，而是拥他入怀，抱着他轻声哄，实在是刺激到他脑子宕机了。

一连几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都要想办法避着。

刚穿来那会子还吐槽不按照主流穿越来，现在看林汜尘这架势，不会吧！

老天鹅啊，男主开始不正常了啊！

江清月连门槛都不坐着了，院子里走累了就一个人跑到屋后药田草棚里躺着。

他们寄人篱下，也不该心安理得的蹭着人姑娘吃的喝的，所以林汜尘会帮着整理药材，江清月就守守药田，浇水施肥除草捉虫。林汜尘有时候见不到他的身影，他就用守药田这个借口打发人。

透过草棚顶，他看着外面大太阳钻进来的光，影子映在草垛上摇摇曳曳。江清月的心也就跟着那阳光，晃晃悠悠，迷迷糊糊——

那天回来，林汜尘像是与他做约定似的，拉着他的手，目光炯炯道：“即便看不到希望，我的这份心也会坚持下去，我只望着不论如何，以后身边都有你在。”

江清月看着他，只以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他不要放弃治疗，好好活下。因为当时江清月的释然，就是觉得兜兜转转难逃一死，他甚至都想着顺应自然就是道，对生已然没了盼头。

他想起从前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要求他上进，要求他做这个做那个，并非他喜欢，而是别人如何如何。他身心惧累，几番拉扯自我活下去，从没有人关心。

他心里没由来倏忽一酸，他看着远处的夕阳，对明天，对未来有了认真的期待。

怔怔看着林汜尘期盼的目光就哭了，弄得对方手足无措，抱着哄他。

谁曾想后面变了味道，连带着林汜尘话里的意思，江清月都后知后觉自己会错了意，太过暧昧不清。

自己是傻子吗！

江清月躺在草棚里，叹了口气，将草帽盖在了自己脸上，结束了对昨日的回想。

丢脸啊！

“景明？景明！”林汜尘估计也看出了这木头终于是一窍将开未开，所以这几天给他自己的空间，知道人在哪里就行，并不常来盯着他。

到药田里来找他，除非是吃饭。可这日头看着，还早着呢。

江清月起身从草棚里钻出来，抬手不适的遮了遮阳光，眯着眼问道：“我在这儿，什么事？”

“自然是村长找你们，有事。”霞儿从林汜尘身后冒出半个脑袋，神秘兮兮的朝江清月眨眼。

江清月看了眼站在前面一脸苦大仇深的林汜尘，心里觉得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饶是林汜尘一张刀子嘴，霞儿又是如何天真的搞事，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要是能离开这鬼地方，要是……

江清月又叹了口气，还是得怪自己这个羸弱的破身子，掣肘了在乎他的人。

人到哪里，总会遇到那么些爱散播八卦的人。霞儿经常往药庐跑的事情就异常受邻里关注，不知她是怎么成了这好事者的目光所聚之处，但这个好事的邻里都在等着她的笑话似的，直到那天林汜尘与江清月从药庐出来。

春去夏至，山里的温度还没有上来，已经有堪比知了的存在，游街串巷，叽叽喳喳不知疲倦。不过两三日，漫天的流言蜚语终是传到了谢客的村长耳中。

霞儿丝毫不避讳的和他们说明情况，一点也不在意那群人的谣传。

可是，村长比她急得多。

今日的药庐很是热闹，除了村长，还有好几个生面孔。

江清月打量着，心里犯嘀咕：村长搞这么大阵仗，难道全村宗族长老什么的都来了？这是搞什么审判大会吗！

村长一直背对着门而站，听到门口他们进来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一把花白胡子，瘦削却身姿挺拔，眉间皱起的“川”字与皱纹都融为一体，沧桑满布的和善面容也变得十分威严起来。看到他们的一瞬，脸色竟缓和些许，开门见山道：“你们两个是谁要娶霞儿呀？”

这口气倒挺和善，问得江清月一头雾水。

林汜尘眉头轻锁，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朝他俏皮眨眼的霞儿。

见江清月与林汜尘都没有说话，村长笑笑，坐上主位。目光扫过他们俩，抬手点了点江清月，又道：“他看着病恹恹的，不如就你吧。”

他像选白菜似的，挑了个品相不错的，很是满意。

江清月蹙眉，眯眼看了一眼这个老人家，心里不快。他转头去看跟在身边一起进门的霞儿，却发觉她早就站到那群人中去了。

这时人群里有个中年女人几步过来，看起来应该也是个长辈人物。她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林汜尘，称心如意笑问：“公子年岁几何，家住哪里，家中父母可尚在，或还有哪些长辈在？不若早将婚期定下来。”

“是啊，我家霞儿也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癖好是奇怪了些，但无伤大雅呀！”又出来一个妇人舞手夸赞，比之前那位看起来要活泼、善辩。

霞儿看着他们俩，垂头笑着，从江清月的角度看过去，好似害羞又太刻意了。

谷湾村本就是脱离原书的剧情，他还琢磨着霞儿葫芦里卖什么药，就听一旁的林汜尘开口拒绝。

林汜尘朝着村长揖礼一拜，毫不含糊道：“我们二人遭逢意外流落贵地，承蒙霞儿姑娘救助收留，此恩自不会忘，必当涌泉相报。这些日子，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回去的路，家中祖母尚在，不敢叫老人家担心。”

“且，在下已有妻室，新婚燕尔才不久。况，夫妻感情甚笃，实不能相负。”

他句句有礼，大方坦诚，江清月都听愣住了。

听他已婚，不肯再娶，村长明显眉间“川”字又起。抛弃糟糠的男子确实也要不得，村长欣赏林汜尘的作风，也不准备为难。他退而求其次，又看向江清月，“你虽病弱缠身，有我在，还没有治不好的病，不必担心。那你娶霞儿，可好哇？”

“不行！”林汜尘几乎立即回道。

江清月还在对村长挑白菜的行为叹为观止，林汜尘的反应早快了不止一步，甚至比起问他自己时更为着急，语气强硬。

众人齐刷刷看着林汜尘，疑惑不解他激动什么。

“他是我夫人，自然不能娶！”

林汜尘轻飘飘一句话，满坐寂然。

江清月也惊呆，眼睛睁圆了看着一身正气的林汜尘，心想：他们那错了的婚事，在外大可不必如此诚实吧，人生地不熟的，编个其他理由也不是不可啊！

他抬手遮着半张脸，歪身到林汜尘那边，小声道：“我是李景明。”

他现在不是李春和，他穿的男装！男装！

林汜尘头也不回，道：“我知道。”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霞儿却冲了出来，打破尴尬又诡异的氛围，大声道：“我不信！凤来何时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习俗，不想娶我也不必如此荒谬！”

林汜尘轻吸了口气，看着霞儿的目光也不似平常那样有礼，冷漠含笑，看她一眼都嫌多。

他与江清月本身站得就不远，单手轻松掰过江清月的脸，直接亲吻了上去。兴许是头一回，他用那种挑衅的目光看人，睨着霞儿问道：“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继续。”

霞儿羞愤涨红了一张脸，抛下一句，“大庭广众，不害臊啊！”

然后就跑了出去，几个女人也跟着她身后追出去了，徒留一屋子男人，个个儿青着一张脸，嫌弃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村长愤愤“啪”一声拍在桌上，震得高长的药罐子倒了下去，骨碌碌滚到地上砸了个粉碎，药水也流了一地。村长竖眉，吹胡子瞪眼道：“如此不知羞耻，败坏道德！你们！”

他缓了口气，腾地站起身，甩袖抬腿就往外走，“庙小留不得大佛，我自会叫人遣送你们出去，还请二位尽早离开！”

村长气急离去，几位剩下的男子也跟着而去，走时对门口杵着的二位避如蛇蝎。

等到药庐清净了，林汜尘看着门外，幽幽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一笑，“离开的目的……阴差阳错的达成了。”

“景明，我们能离开了！”林汜尘松了口气，笑若春风拂面，却没听到身边人的回应。一般这种情况下，江清月都会比他兴奋才是。他回头去看江清月，才发现对方僵在原地，目光都是放空的。林汜尘又试着唤他，“景明？”

他的声音轻柔，像羽毛一样挠在江清月心尖儿上。

林汜尘看他耳朵通红，脸也红了，人却呆愣愣的，才故意凑到他耳边去，轻而笑道：“红润口脂，花蕊乍过微雨……”

“你闭嘴！”

江清月急道，声音高却没有什么气势。转头时好死不死双唇又蹭着林汜尘的脸颊而过，惹得耳边林汜尘又一声低笑，江清月瞪眼，登时上手将人推远了。

“得寸进尺！登徒子！你是不是有病！”江清月在屋子里一边乱转，一边骂骂咧咧。

林汜尘看着他扬唇浅笑，由着他乱骂。

是他没有先礼后兵，冒犯了人，他本想与他道歉，却被江清月那一脸羞赧的样子狠狠砸在了心上，那些道歉的话也就尽数咽了回去。

他，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