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活着 第18章 逃生

江清月被迫跪在地上，膝盖搁在石路的碎石与枝桠上，上头压着他双肩的人，还使劲儿的往下摁他，碾压得更痛了。

何阳抬抬下颌，示意身边的人手去拿下林汜尘。他瞥了一眼身后的江清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就说嘛，林汜尘一个病秧子，如何能与他斗。

“何阳，你视人命如草芥，不怕天道轮回，终有一报吗！”林汜尘看江清月迷迷糊糊的，像是被下了迷药。他眉间不悦，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

他本不想伸张，绕后而行就是想给何阳一个警告，少三番两次来招惹他。

可他没想到，为了除掉他，何阳下了血本。

何阳看他生气，心里却觉得爽快极了，“区区商贾之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沽名钓誉还不是学而无用，你能保护得了谁？”

身边的跟班也嘲讽道：“就是啊，生意做得大又如何？你一个病秧子，成不了商，走不了仕，不如早点去死。”

他们一句句故意往林汜尘的痛处戳，可此时林汜尘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江清月的身上，这些讽刺之语，反倒是一点都没有入他的耳。

何阳不高兴了。

每每他故意嘲笑激怒，林汜尘总是平平淡淡从不给他回应。平常也就算了，何阳只当他是无话可说，败于自己的威风。今日都这个地步了，他还是这个态度！

何阳分外恼火。

他气急败坏，指着林汜尘怒道：“你明明就已经娶妻了，为什么不好好陪着你的新婚妻子，非要来勾搭我看上的人！你有什么能耐！啊？从前夫子喜欢你，同窗对你的赞扬溢于言表，现在连她也总围着你转，你凭什么和我抢！”

说到后面，他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疯子似的转身拽过江清月的衣襟，迫使江清月为了呼吸顺畅，不得不抬起头。

“我看你又交了新友，你好厉害啊。”何阳虽然朝林汜尘说着话，眼睛却左右打量着江清月这张脸，嗤笑，“啧，一个男子长这么张漂亮的脸。向来拒人千里的林四少爷居然让他同吃同住，莫不是林四少爷看上他了？”

嘲笑他的脸？！

江清月因疼痛而清醒几分的意识，瞬间又清晰了不少。

他咬着牙使劲让自己的膝盖在碎石上碾过，原本只是咯着疼，这会子嫣红的血缓缓渗到了外裳。江清月用疼痛来刺激自己，趁其沉溺嘲讽，咬着牙奋起朝何阳撞了过去。

“我漂亮你个大头鬼！”

身上的药性不能完全消退，江清月的力道其实非常小，主要还是他忽然的动作，唬了何阳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却没有站稳。

林汜尘在侧，顺势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何阳扭着身子倒在石子路上。白花花的肥胖手臂上登时划出了口子，还有些碎石掺在里面，痛的他直哀嚎。

这小路上的碎石实在是多，隔着几层的绫罗绸缎都叫他半边屁股生疼。

他气红了眼，不可思议的瞪着林汜尘，“你！你！”

狠狠踹了何阳一脚，林汜尘转身又给预备上来继续架着江清月的二人一人一拳，直朝面门而去。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将江清月拉到了自己怀里。

何阳怒不可遏，“你装病！”

许是一下使劲儿过头，江清月脱力极快，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块破棉絮似的，头脚皆轻，轻飘飘的。

他只能挂在林汜尘身上，虚虚拽住林汜尘的衣裳，“他们，不止这么点人，你带着我对付不了的。”

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听得林汜尘心里揪疼，他单手揽着江清月的腰，将人紧紧往怀里带了带，“李景明，你还想活吗？”

这是什么废话，江清月本身就没有气力，翻白眼都懒得。

“那就不要放弃，我带你走！”林汜尘并不想他回答什么，他只是想要江清月撑住，更不想他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江清月听罢，笑了一下，“你以为看话本子呢，我是不会说什么拖后腿，就让你丢下我的话的。”

林汜尘将人转了个方向，扶着他往回走，“我们先离开，腿伤要紧，这笔账来日再算。”

“嗯。”江清月说话一阵，就虚得厉害，尤其是跑动起来。

他可以为了活下去，不顾膝盖的疼痛，但这心口的不适，却开始压得他喘不过气。

何阳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肯就这样放过林汜尘，看着他们离去不远的背影，睚眦欲裂，喘着重气吼道：“给我弄死他们！”

本身就已经偏离了主路，岔路狭窄，周围密林丛丛，竟不想里面藏了好些杀手，此时一下都蹦了出来。

江清月后悔了，早知道不该说那样的话，他现在是真的跑不动了。

活着确实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求生的**会让人爆发，但现在心口的疼加上药性未退，他已经感觉自己在踩棉花了。

这样下去真的只会拖累林汜尘。

“你……”

“闭嘴。”他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林汜尘打断，“沿着百水河，一定能下山去，我背你。”

“诶？诶诶诶诶！”

江清月哪有反抗的力气。

不过人还没有背起来，四面追上来的人瞅准了身弱的江清月。

说来可笑，何阳不知道哪里请来的杀手，每个人都想抢功劳，竟然相互较起了劲儿。

江清月被左右拉扯推搡了一下，还没有趴上林汜尘的背，猝不及防被推进了百水河。

“景明！”林汜尘也没有来得及蹲下身，身后一阵风似的刮过，他去拉江清月的手，结果直接被带进了湍急的河流。

何阳身胖，追过来时气喘吁吁，却也瞧见了他们二人掉下去的身影。

他气得跺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赶紧去找！”

如果让他们活着回去，何阳总觉得会出事。

身边的小跟班赶紧散去找人，然而他雇来的杀手却没有动，甚至有些还退下离去了。

有人看他脸色愈发不佳，才解释道：“百水河汇入漓塘大江，水流湍急，掉进去很难生还，再说那个长得漂亮的肯定活不了了。”

这话说得何阳脸色稍霁，放肆笑起来，“这么说，老天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咯。”

林中鸟儿受惊，拍着翅膀朝四方飞去。

游行的人儿越走越远，谁也没有注意身后的这出戏，亦没有发现消失了的林汜尘与江清月。

一连几日，何阳不见他们回来，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可宋岭烟却越发不给他好脸色了。

春日簌簌流逝，谷涴小村的百花正是怒放时。山峦连绵，林间鸟语花香，群山之间轻云薄雾，袅袅徐徐。

翠峦玉涧，不与世争。

江清月做了个很沉很沉的梦，他居然梦见自己书穿了。

他不由得苦笑，自己太过悲戚，在现实生活里救不了自己，竟然开始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幻想。

一定是近来失眠，所以听那起玄而又玄的各色小说入眠，昏了头了。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拉自己一把，却还是抵不住四处而来的压力，将他推进深渊。江清月心里凄凉，他好像在往一个无底洞中掉落，一直一直往下坠。

为何会这样啊，江清月越想越心闷。

终是一口气没缓过来，生生将自己憋醒了。

他大口呼吸，好一会儿后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一些。他想抬手抚一抚心口，结果连手都抬不起来。

江清月转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周围的装饰，他心想：他这穿越啦？

“你醒了。”言语里的欣喜毫不掩饰，林汜尘几步过来，坐在床沿，紧张的抓着他的手。

“林汜尘？”

“是我。”看他醒过来，林汜尘心里欢喜，“身上还疼吗？”

江清月想要起身，动了两下却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林汜尘就挪近过来，扶着他起身坐着，给他身后垫上靠枕。

“原来穿是穿了，还是那个穿。”

幸好，梦里的梦，才是真的梦。

他嘀嘀咕咕的，林汜尘实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听不懂，他又小声，他以为他又疼了，隔着被子轻轻抚着他的腿，问他，“是不是膝盖还痛？还是心口疼？”

江清月莫名松了口气，摇摇头，“心口有些闷，不疼了。”

他打量着林汜尘一身装扮，打趣道：“我还以为，我是又换了什么新世界，你这什么装扮呀，穿的皮草吗这是？”

像是掉进了什么部落氏族似的。

江清月是真病着，虚弱的身子比林汜尘装病那会子有气无力得多。说话也变得温声细语，就是扯起的笑容也少了往日的轻快。林汜尘看着心里分外心疼，握着他的手轻轻捻着手心。

“我们被冲到了百水河下，是这里的主人从河滩之上将我们带回来的，你先安心在这里养病，不要操心别的。”林汜尘细细给他解释。

江清月昏迷已有四五日，林汜尘得空早在村子远近都转了一圈，他没有告诉江清月，这个地方找不到出去的路，似乎只有逆流而上才是出路。

可百水河奔流不息，迅猛汹涌，溯洄而上根本不可能。

想起落到这里的原因，江清月就想骂人。可他现在说两句就想喘气，像病入膏肓了似的。他使劲抿着嘴，生气。

“这么痛苦的吗，嘴巴都快抿烂了。”林汜尘担心得左看看右看看。

这张嘴，还是那张抹了辣椒的嘴。

“我这不是气何阳嘛，真的是坏种！”江清月牙磨着牙。

何阳再该死，江清月也仍旧不想林汜尘因此手染鲜血。

既然这个世界与原书偏差已经愈来愈大。那万一林汜尘真有实现抱负的那天呢！现在就不能让他落下污点。

自然此仇也不可能就此罢休，林汜尘不能，不代表他不能！

他江清月啊，只不过是个想深山老林，混吃等死的俗人，又不想人前显赫，名留青史。

江清月压下心头的怒气，将心思藏起，微微动动自己的右手。

一脸天真问道：“你捻我手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