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有个白月光 第14章 回府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顾影恨不能马上天亮，可她左等又等，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

“姑娘，你还休息一会儿吧，这么熬着对身体也不好。”魏钰道，“你放心，魏某也是个读过几天圣贤书之人，不会做出那些有悖德行之事的。”

魏钰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欲对她图谋不轨才不敢入睡的。

但其实不是，顾影自侯府逃出来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着，又怎么能睡得着。

“忽才想起来，公子似乎都没问过我为何要从侯府里逃出来，公子就不担心被我连累吗？”顾影稳住心神，想要通过聊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姑娘这么做定是姑娘自己的理由，姑娘不说，魏某便不问，等姑娘愿意说了，魏某便洗耳恭听。”魏钰道，“姑娘莫怕，若姑娘真的开罪了侯爷，届时我便去求父亲到侯爷面前替姑娘说说情，家父与安平侯一向交好，定会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对姑娘网开一面的。”

顾影苦笑，魏钰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就裴回那个黑面阎王，若真生了气，怕是谁的话都不好使。

“公子一夜未归，想必府上也是担心的。现下我在这里安全得很，公子还是先回府吧。”顾影道。

魏钰默然片刻，道：“姑娘无需为我担心，待天明将姑娘送至更安全的地方后，我自会回家跟父母请罪——”

“公主说得对，这里的确不是魏公子可以待的地方，魏公子还是先回相府吧，免得相爷担心！”话音未落，房门已被人一脚踢开，接着，黑脸的裴回便出现在了门口。

“侯爷——”魏钰惊讶道，“您怎么来了，还有刚刚您叫景姑娘什么——”

裴回瞪了魏钰一眼，并无那耐心一字一句地跟魏钰解释。

裴回径自朝着顾影而去，慌乱之下，顾影的第一反应竟是转身朝着窗户边跑去。

顾影并非是想不开寻短见，她只是脚比脑子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窗边，且一条腿已经抬了起来。

“景姑娘——”

“公主——”

魏钰和赵成鹏惊呼出声。

还是离顾影近些的裴回眼疾手快的一把便将她给抓住了，随即裴回紧紧地将顾影箍在了怀里。

“你就这么恨我，宁愿去死也不想见我？”裴回冷声问顾影。

顾影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不想见着他不假，可也还没到为此搭上自己性命的地步。

顾影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拍打着裴回的手。

裴回见她情绪激动，担心刺激到她，于是便松了手，任由顾影跌坐在地上。

顾影先是差点被勒断气，接着又差点把尾巴骨给摔碎了，得以重新呼吸的她抬起头时已是两眼泪汪汪的，好不委屈。

“侯爷怕是说反了吧！”顾影咳嗽了几声，回怼道，“明明是侯爷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好去地府给我那冤死的堂姐作伴。”

见裴回怒得睁大了双眼，顾影又反问了一句，“不是吗？”

气得裴回当场便踢翻了跟前的凳子。

“把公主带回去！”裴回咬牙切齿地吩咐着手下。

赵成鹏上前对顾影行了礼，随即侧身示意她走前面。

顾影撑着地面爬起来，狠狠瞪了裴回一眼后，气冲冲地走了。

“侯爷，景姑娘她——”魏钰见裴回将欲离开，忙唤了他一声。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裴回给吓了回去，裴回冷眼看着魏钰，一字一句地说道：“魏公子，本侯念在你不识公主真身，便且先不追究你携拐吾妻私逃出府之责。日后，还请公子恪守礼道，若再做出这些令本侯蒙羞之事，别说你是魏相的公子，就算是皇亲国戚本侯也决不姑息！”

说完，留下一脸茫然的魏钰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甩袖离开了。

失落的魏钰刚出客栈大门，就被守候在外的父亲提着耳朵拽进了轿子。回到家后，自是免不了一顿教训。

魏姜将圆领袍松垮地穿在身上，腰带也是在匆忙间胡乱系着。

他看了眼跪在堂中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后，负手在魏钰面前来回踱着步。

“老爷，阿钰他知道错了，您就别气了。”魏夫人拿了外裳给丈夫披上，在劝解丈夫的同时朝儿子挤眉弄眼的，示意让他服个软道个歉。

“你看他这死不悔改的样子，像是知道错了吗？”魏姜恨恨道。

魏钰还嫌这局面不够僵，不服气地辩解道：“孩儿没错，是侯爷他虐待公主，公主不堪欺辱才打算逃离侯府的，孩儿这是在护驾！父亲，您为人臣子，怎么能因为畏惧安平侯的权势，而置公主于水火之中不顾呢？”

魏姜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吼了魏钰一声，“你懂个屁你懂！”

魏钰偏着头直视着父亲，丝毫不惧，“孩儿是不懂父亲惯用的那些阿谀奉承，孩儿只知道，侯爷再有权有势他终究只是个臣子，他凭什么对敢对公主呼来喝去的！”

“凭什么？”魏姜怒目圆睁，“凭安平侯手上握着有你不屑一顾，却让皇帝都要顾忌三分的滔天权势！公主的处境，连陛下和太后都不在乎，你在这儿咋呼个什么劲儿？”

“父亲，你真是让孩儿太失望了！”魏钰猛地起身，“孩儿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没想到父亲同那些人一样，只会向权力低头！孩儿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耻——”

说罢，魏钰不顾母亲的责骂与阻拦，愤怒离去。

“老爷，阿钰他还小，不懂老爷的难处，您别跟他计较。”魏夫人拦不住儿子，只好来劝丈夫，“阿钰他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却遇上了这样的事，一时接受不了才顶撞您的，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免得气坏了身体……”

魏姜叹了口气，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非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魏钰还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生气。

“我跟一孩子生什么气。”魏姜拍着妻子的手背，无奈道，“阿钰这性格，我就是怕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安平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我还能不见了解吗？他连皇上的面子都可以驳，若阿钰真得罪了他，就我与他的这点儿交情，我还敢指望他能饶了咱儿子？”

“阿钰一时冲动，等过两日淡忘了便好了。”魏夫人又道，“且阿钰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孰是孰非他拎得清。老爷你莫急，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把他看紧点儿，没什么要紧事不要让他出去，更不能让他靠近侯府。”魏姜道。

“妾身知道。”魏夫人说完便扶着魏姜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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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回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被裴回逮回去的顾影，在马车抵达侯府时，开始还想着赌气不下车，没想到，裴回却直接掀开了帘子，抓着她的脚踝便将顾影拖到了门口，随即裴回又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拉，顾影便直接扑到了他的肩上。

裴回根本不给顾影反抗的机会，扛着她大步流星地进了侯府。

穿过前院，绕过长廊，顾影在家仆的注视下，羞得只想就地找个洞钻进去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以前的顾影只是被人忽视，像今天这么丢人的一幕，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当裴回将她扔到屋中床上时，顾影刚一沾床就一骨碌爬了出来，伸手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掀到两边，顾影愤怒得跟只小鸡似的，斗着眼瞪着裴回。

裴回指着顾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裴回才折身走到桌旁，解下腰间的刀嘭地一声重重地搁在了桌上。此时仆人刚了端了茶过来，裴回用他那张大手罩在茶盏上抓起了喝了一大口热茶，期间，他如鹰般的眸子一直紧盯着顾影。

“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本侯讲？”末了，裴回问。

顾影白了裴回一眼，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裴回上下打量着顾影，才发现她此刻穿在身上的，并非巧玉说的那件衣服，便知她在客栈换了衣裳，想到她与魏钰那小子独处了几个时辰，裴回心底猛地一沉。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公主真是好教养啊！你不要脸，本侯还要呢！”裴回恨恨地说道。

又听裴回无端的辱骂，顾影倒不似上次那般生气，她冷哼了一声后，顺着裴回的话道：“侯爷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人。”

“你——”裴回心中更气。

而顾影的心里也没比他好到哪时去，毕竟谁也不愿意这样形容自己。但顾影这句话说得也没什么错，她不得父母宠爱这件事，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顾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甚是可笑。

顾影和弟弟顾瞻乃是一胞所生，也就是常人口中的龙凤胎。在黎国，一直便有着双生不祥的说法，原是顾影的曾曾祖母曾经也诞下过一对双胞胎儿子，但因胎儿在母亲体内时没有得到很好照顾，于是在两个孩子生下来之时便夭折了。

偏偏顾影的母亲恭王妃在怀上她和弟弟的时候，也得知为双胎，可当时恭王夫妇为了留下子嗣，便没有如实向皇帝禀告，他们只想着待生产之时留一个杀一个。

未曾想恭王妃生子时，皇后亲至府中守候。或是顾影命不该绝，先生下来的那一个是她。

这时，众人皆以为恭王妃生的是一对女孩儿，皇后虽未能如愿抱上孙子，但看着小巧可爱的顾影也甚是欢喜。

就在顾影出生后不久，弟弟顾瞻出生，但因恭王妃在生顾影之时，耗费了颇多体力，导致顾瞻差一点儿就窒死在了母亲的腹中。

彼时，恭王向母亲表示这个女孩儿是个不祥之人，因着那前车之鉴，女儿实在是留不得，并向皇后请命杀了女儿以佑儿子。

许是察觉到了危机所在，那会儿的顾影便一直抓着祖母的手不放，皇后怜悯心起，后向皇帝求了情，才保得顾影一命。

但顾影也因此备受冷落，处境凄惨得连府里的丫头都不如。

“若是侯爷觉得我丢了您的脸面，那侯爷不正好可以借机休了我？”顾影只觉喉里像是卡着一根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得很。

“张口休闭口休，你是真不在意自己的名节还是打定了主意想跟魏钰那小子离开？”裴回捏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他提一遍魏钰，便想将他刮一遍。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顾影道，“既然侯爷自一开始就不满意这桩婚事，早些了断，于侯爷来说是好事，不是么？”

于他来说确实是种解脱，可于顾影呢？

本就不受家人待见的她，若是再被裴回休弃，皇家的颜面将荡然无存，届时，她或许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了。

这样的后果，顾影知道，裴回亦明白。

“本侯府邸，不是你休息的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梦！”裴回厉声道。

不知为何，在顾影听到裴回说了这句话后，她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