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荑回到包厢时,在里面坐着的几个人在闹着灌谢攻玉的酒。
她出去的时间不算短,谢攻玉不知道在里面又喝了多少,桌上又多了几个空酒瓶,房间内的酒味比她出去前也要重很多。
她一进来,谢攻玉便发现了,他的视线放纵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看透了她的全部。
是啊,怎么不是呢?
只要他花点钱就能轻而易举地了解她的全部。
她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就像一桶冷水从她头顶灌下,让她彻底清醒,彻底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有钱好像什么都能买来,就算买不到真心,也能通过钱让真心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更何况她和谢攻玉之间差得不止是钱。
从她去相亲那天开始,她大概就是一件漂亮但质感差的衣服,每个人都在评估她的价值。
虽然看似是她在选,但她也清楚,一开始就是她在下位。
和谢攻玉领证真的只是冲动看脸吗?是也不是。
在那天所有的相亲对象中,只有谢攻玉不和聊她的家庭,也不用那种看商品的眼神看她。
就算是现在,林姝荑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因为她这个人才会和她发展到这一步。
但他骨子里的傲慢,注定无法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所以才会用钱去买她的过去,通过这种方式去作弊。
林姝荑突然意识到江照宋的好了。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谁的真心,乔钰算一个,江照宋算半个。
手被扯了扯,林姝荑回神,谢攻玉拿着她的手贴在脸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烫不烫?”
林姝荑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谢攻玉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她扬起另一只手,在众人有些讶异的目光里,最后轻轻贴紧他的另一边脸,像是双手捧着他的脸。
她极其认真又露骨地打量着他。
谢攻玉真的比一个多月前瘦了很多,她微微用力都捏不起多少腮肉。
“烫。”
谢攻玉带着些酒气的呼吸被她用手堵住,他乖巧地任由她动作,甚至主动屏住呼吸。
察觉到没有气息洒在指腹上,林姝荑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是没意思透了。
林姝荑抽回手,用餐桌边地湿巾认真擦拭,看不懂脸色的酒鬼又凑了上来:“我帮你擦。”
他喝醉了酒,露出几分本性,哪怕被拒绝,他还是往她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贴过来,像甩不开的黏人小狗。
他的短发擦过她的肩膀,隔着衣服她都觉得扎人。
接下来的时间,林姝荑除了偶尔推开他的脑袋,几乎都在看手机,无形中和吵闹的众人保持着距离。
不过,她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最后快要散场的时候,喝醉的时东东和包厢里的一个女侍者告白了。
林姝荑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那个女孩通红的脸,她羞涩地答应了时东东,所有人都在为时东东欢呼,只有林姝荑和女孩旁边另一个女侍者安静地看着。
喘息之间,谢攻玉的手搭在林姝荑的肩膀上:“回家好吗?”
林姝荑侧过头,谢攻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喝醉了酒的谢攻玉像是听话的提线木偶,不耍酒疯,也不大吵大闹,只是视线里离不开她。
“去开一间房吧,我不想回去。”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在她沉默看手机的那段时间里,她不止一次后悔。
她太有良心了,为了这么一个人,她忍耐着自己所有谷欠望,一次次后退,扼住自己要冲出牢笼的想法。
她在怜惜他,但是谢攻玉并不值得她的怜惜,
时东东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仍然强撑着给所有人喊来代驾,地下停车场里面的豪车瞬间走了大半,但那辆亮红色跑车却一直停在那里。
林姝荑直接拽着谢攻玉随便进了一家酒店。
她伸手,他便乖乖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她回头,他便跟上她的步伐;她打开房门,他便抱着她关上了房门。
林姝荑被谢攻玉抵在门上,他毫无章法地乱亲着。
林姝荑觉得自己喝了一口酒,身体想随着他的动作沉溺其中,但那股憋着的怒气让她清醒,她睁开眼睛,看着谢攻玉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在她眼前晃荡。
喝醉酒的人没有那么敏锐,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她没有回应,他迷茫地睁开眼:“怎么了?”
他无知无觉地想要用脑袋拱她,哼哼唧唧、粘牙含糊。
林姝荑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他,她面色平静,脸上毫无动情的痕迹,只有略肿的唇能证明主人刚刚经历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去洗澡。”她下命令。
谢攻玉眨了眨眼,解开扣子,坦然地在她面前剥开自己。
林姝荑没避开,同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动作,她的视线没为任何一处停留,最后当着几乎是光着身子的谢攻玉面前开始点评:“不过如此。”
谢攻玉垂头,委屈地问她:“我太瘦了吗?”他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状态不好,比之前瘦了。
并不是,谢攻玉因为身体自小不好,所以一直很注重锻炼。
他浑身都是紧实但不张扬的肌肉,又因为皮肤白皙,那形状漂亮的弧度但并不会给人带来危机感。
“是啊。”就算是一个月前的谢攻玉,也还是会收到这样的点评,因为林姝荑的目的就是要他不高兴。
林姝荑的打量中充斥着不友善的意味,虽然眼前的人因为酒精没有发现她的恶意,但还是红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抬头:“那怎么办啊?”
“洗完澡出来做运动。”林姝荑的目光停在大床前面的地毯上,“蹲马步能做到吗?”
“能!”谢攻玉手都伸不直。
他被林姝荑赶进了浴室,林姝荑没太多表情地坐在床边,加购物车、下单。
虽然是深夜,但需要配送的单子还是很多,林姝荑加了钱,很快就有骑手接单,东西送到的时候,谢攻玉还在浴室里。
林姝荑拆开包装,看说明书,再轻飘飘地扔掉,反复几次,床角便堆满了东西。
谢攻玉还没出来,林姝荑又等了一会,便没什么耐心地闯了进去。
他没锁门,或者说,他对外面的人毫无防备之心。
谢攻玉躺在浴缸里,胳膊搭在边缘,他歪着头,睡着的样子无害极了。
林姝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手却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头发,谢攻玉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脖子后仰,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了林姝荑,还是忍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挤出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
“起来。”林姝荑漠然地看着他。
谢攻玉乖乖应着:“好。”
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的平衡力被酒精摧毁,几乎是他刚要从水里出来时,他脚跟一滑,他又重重地摔进浴缸里。
如果他没有下意识地抓住林姝荑,拉着她一起跌进这糟心的浴缸里,林姝荑大概会在旁边无情地嘲笑他。
但现在,林姝荑浑身湿透,谢攻玉明明已经坐到底了,却还是在水里胡乱想要抓住一个支点。
在他前面的林姝荑,无疑成为了目标。
他越想抓住,她便给他身上“无意地”添上几道痕迹。
痛的次数多了,谢攻玉也察觉到一点规律,他转换了目标,抓住了后面挂着的喷头。
林姝荑察觉到身后的人安静下来,回头便看见他拽着那摇摇欲坠的喷头,警惕地看着她。
“抓住我的手。”林姝荑从浴缸里迈了出来,她不想再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攻玉想要伸手,但又感觉身上很痛,他在犹豫。
“快点。”林姝荑语气有些凶,她穿着湿衣服,并不舒服。
谢攻玉虽然觉得碰到她身上就会痛,但又很想抓住在他面前的手,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伸出手。
湿哒哒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他眼睛亮了亮,不痛,他便抓得更紧了。
“抬手。”林姝荑给他穿她刚刚特意买的一套衣服,他乖乖配合,穿好后,林姝荑把他拉到了地毯上面,“蹲马步吧。”
谢攻玉立马摆出最标准的姿势,只是步子轻,看上去摇摇晃晃。
林姝荑不管他,摔了就摔了,她要去把湿了的衣服换掉。
等她换好后,谢攻玉还在那里像个不倒翁似的,长而轻的尾巴在后面跟着动。
林姝荑走到前面,随便拿起一件顺手的,穿过空气,划破他身前网格状的碎布。
“疼吗?”林姝荑好奇地问他。
她问他的感受,谢攻玉便认真回答着:“有点痒。”像在嘲讽她力气小。
林姝荑每个都用了一遍,越来越会发力,用巧劲逼迫他轻哼着。
她又问了他一遍:“疼吗?”
谢攻玉的眼睛雾蒙蒙的:“有点疼,但是更痒。”
质量不好的衣服已经烂了,都快变成布条挂在他的身上,林姝荑没能从中得到任何快乐。
正如心理医生所说,她虽然爱看别人流泪,但她并不是想要欺负别人,所以她的这种偏好的攻击力并不强,只能算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林姝荑躺在床上,床尾的东西散落一地。
室内安静下来,谢攻玉身上痒,但眼皮也很沉重,他自觉自己表现得很好,便擅自奖励自己可以睡觉,他动作小心地凑近她。
穿戴并不算牢固的尾巴也掉了下去,谢攻玉用脸去蹭她。
蹭到一片湿凉,他疑惑地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他的眼睛被她柔软的手捂住。
隔着一只手,林姝荑坚定又缓慢地开口:“谢攻玉,我们离婚吧。”
她声音沙哑,含着一点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