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荑伸出手指,指腹贴着车窗,她在碾他的影子。
“我知道了,但现在不太方便,回去再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她语调没变,语气冷静,甚至透着一点点轻快。
乔钰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行,你先稳着点他,别和他闹翻。”
林姝荑知道她的担心,多解释了一句:“不要生气,这没必要。过程也许是错的,但最后的结果,是对的。”
她指腹因为用力而发白:“回去再细说。”
挂断电话,她点了点玻璃中人的脑袋,又把外套盖上,摆出拒绝和谢攻玉交流的态度。
她没说谎,在间歇泉时因为离得太近,那股该死的臭鸡蛋味道真的染在了身上,尤其是外套。
她用外套盖着脸,险些被这个味道臭死。
她闭着眼睛,偷偷把外套扯下去。
谢攻玉还在不停地摸唇角,时不时碰一碰,看一眼林姝荑,又碰了碰,然后露出傻笑。
到酒店,林姝荑没管身后紧跟的男人,拿出睡衣就去洗澡,洗完澡,坦然地洗好贴身衣物,施施然拎出来挂在自己房间。
反锁房门,开始给乔钰回电话。
乔钰大概缓过来劲儿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个水果盘吃草莓。
“说吧,咋回事?什么叫结果是对的?”
林姝荑笑:“你忘了我相亲之前和你说的话了?我只是从那些人里面,挑了一个最合眼缘的。”
她说:“不管他叫谢攻玉还是叫谢之清,只要他长着那张脸,那就没搞错。”
乔钰面色古怪:“但他可和精英两个字毫不沾边,怎么想都觉得他配不上你,还不如你国外的那个前男友。”
林姝荑凑近镜头:“乔钰,选择伴侣不是在选同事,他不需要能力很强,也可以不是精英,更不需要和谁去比。世界上总会存在更优秀的人,难道我要见一个更好的就换一个吗?你自己也说过,合适更重要。”
乔钰撅嘴:“那不一样,我还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林姝荑被她逗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但是——”
林姝荑认真看她:“你这样的想法和林太太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乔钰张了张嘴,她想说是不一样的,她只是单纯希望她好,嫁个好男人,拥有一个好家庭。
但往深处想,林太太好像也是想让她嫁给一个各方面优秀的男人,最起码,她安排的那几个相亲对象,是乔钰印象中的好男人。
“就算你不想找个更好的。”乔钰干巴巴地开口,“那你也不能找谢攻玉啊。”
林姝荑问:“为什么?”
乔钰细数她收集来的谢攻玉N大罪行:“他脾气坏,骄纵任性没节制,赚钱不行花钱顶俩……最重要的是!”
乔钰说了有五分钟,她喝了口水:“他养胃(ED)!”
林姝荑迷茫:“……最后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乔钰:“我听别人说的。”
林姝荑:“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钰“啊”了一声:“你等我去问问啊。”
她直接把别人回她的话念了出来:“我有一个小姐妹,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现在都跻身二线女星了,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这么一个大美女看上谢攻玉了,那真是使尽浑身解数去示好,你知道谢攻玉怎么着?”
乔钰回:怎么着了?
接收到捧场信号,对面的人才继续讲下去。
乔钰继续念:“他说我小姐妹身上的味太冲了,对着这张脸吃不下去饭!说真的,我小姐妹是真漂亮,她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当场就哭得梨花带雨,我敢说,当时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心疼了,但你知道谢攻玉说什么吗?”
乔钰心累,捧场地又回:说什么?
“他说我小姐妹哭起来跟驴叫似的,说她吵死了!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害怕被人发现,干脆装成那副洁身自好的样子。哼,谁不知道他整天不务正业啊?那些二世祖们有哪个不碰的?就他不沾?那他就有毛病!”
乔钰念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这也太主观了,这什么证据都没有,纯纯造谣啊。
乔钰乖乖改口:“最后一个好像不是真的。”
林姝荑反而若有所思:“那也不一定。”
林姝荑不准备拆穿谢攻玉。
乔钰嘴里的谢攻玉既不沉稳也不绅士,他飞扬跋扈、盛气凌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把灵魂锢进名叫谢之清的壳子里,在她面前伪装。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啊,亲手为她送上一条链子,而扣不扣上,怎么扣,选择权都在她手上。
林姝荑打开加锁的手机备忘录,输入:谢攻玉观察日记。
在它上面一条加锁的内容是:父母观察日记,云端缓存时间是八年前。
门被敲响,谢攻玉声音透过门好像变得更沉了些。
“去吃晚饭?”
“好。”
晚上的天虽然是亮的,但气温要更低一些。
林姝荑换了件轻薄羽绒服,无意间发现了衣帽间的抽屉里摆满了帽子手套围巾和发饰。
她身上的羽绒服是天蓝色,她拿起一个同色系的耳包,系带款。
白色的裤子和手套,浑身都是清新的颜色。
她走出衣帽间的瞬间,谢攻玉眼睛就闪了闪:“很冷吗?”
林姝荑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出门、下楼。
谢攻玉有些手足无措。
他几乎没有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他知道下午在黄金瀑布时林姝荑不开心了,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会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坐在同张桌子,一起吃晚饭。
只是不太想理他。
“为什么不说话?”谢攻玉选择打直球。
林姝荑咽下食物,抬起脸,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问她,她也在问他。
谢攻玉撇过脸,艰难吐出几个字:“天生寡言。”
可不是吗?谢之清只有在他犯错的时候会多说几句,大多数时候谢之清都是沉默的,尤其是在公司。
能用一个字讲清楚,谢之清就绝不会多说第二个字。
谢攻玉和他完全相反,他不仅喜欢讲话,还是个话痨,旁人说他一句,他能顶十句。
总之,和“寡言”两个字毫不沾边。
“哦。”林姝荑冷淡地垂眼,用叉子叉起一块儿沾满料汁的肉块,丝毫没有要回答谢攻玉的想法。
谢攻玉:“那你呢?”
林姝荑细嚼慢咽:“我不高兴。”
谢攻玉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林姝荑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谢攻玉:……他如果知道,就不会问了。
他点头,推了推她动了好几次的盘子:“我没谈过恋爱,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我希望你可以直接说。”
他还是不太有耐心,但并不是说他对林姝荑不耐烦,而是迟迟猜不到答案的烦躁让他自我厌弃。
林姝荑藏住自己的兴致勃勃,极其为难地开口:“因为你骗我啊——”
她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
慢吞吞的语调,直接让谢攻玉僵在位置上。
他不敢抬头,他感觉浑身发冷,血液开始逆流,头脑好像没办法运作了。
时间变得漫长,一秒钟像一年一样难熬。
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餐具。
他没有力气握住它了。
他甚至没办法自主呼吸,氧气越发浅薄,他张了张嘴,大口的氧气涌进,但他没办法吞咽、发声。
或者说,他没有勇气开口。
软绵绵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像解药。
“明明说要吻我,结果用手指糊弄我。”
她轻声细语地抱怨着:“如果这就是谢先生说的让我满意,那我会给谢先生打负分。”
她眼睛明亮:“我,一点都不满意。”
溺水的谢攻玉被林姝荑从窒息里拉了出去,他后背因为害怕或者是心虚,出了一身冷汗,风吹过,他僵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
因为冷。
“我以为你介意。”谢攻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走得很快,又关上了车门,在车上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下车后还忘记了拿相机,我以为你不想。”
林姝荑托着下巴,微卷的头发被可爱的耳包压住,她的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兴奋:“那你想不想?”
谢攻玉沉默了。
坦诚相待?或者是继续伪装?
林姝荑很不高兴,她大声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谢攻玉深呼吸,语气并不是很自然地说:“我不知道。”
他挑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林姝荑不满意,很不满意。
餐具被摔到桌上,她擦干净嘴巴,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酒店了。”
她没有看谢攻玉是什么反应,她说完转身就走。
吃饭的餐厅离酒店很久,她走回去只需要五分钟。
她越走越快,而谢攻玉还需要去买单,如果不是用跑的,他根本追不上她。
而谢攻玉,应该不会丝毫没风度地,在这明亮的、热闹的街道奔跑。
这不是一个稳重的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更不会是谢之清做出来的事情。
酒店就在不远处,林姝荑的步伐稳定地往前迈。
在即将踏入酒店门口时,她停住。
她被抱住了,从背后。
小谢:风评被害如何维权?
小谢:老婆太聪明怎么办?
小谢:天堂地狱只需要三个字——“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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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