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山悄悄流浪 第27章 27

“你把手给我。”她笑吟吟地向他摊出手。

祁漫手指修长主动放到她手上也不说什么，只是神情间还是能见到细细的担心。

女孩的手嫩软小巧她轻轻攥住拉至心口处，在祁漫怔愣的讶异中无名指被套上她用食指和大拇指圈起来的小圈，他有些分不清此刻感受到的是谁的心跳声。

“这样你就被我套牢了，这是蓁蓁告诉我的。”

江洛渝抬眸，眼中温柔，她笑起来像有阳光洒进心间。

预期的效果没有达到，祁漫非但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一笑反而神情逐渐复杂。

窗外的风撩动他额间的碎发，她才发觉他和刚回雪山时判若两人，那时祁漫阴郁粗犷雪里来去冷得不像正常人，至今半年过去，他眉眼傲然有了初来雪山时的意气，只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让她后知后觉。

他拉过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两颗心脏紧紧贴在一起。

祁漫靠在江洛渝肩上沉溺习惯性地埋在她颈窝，喉结滚动沉沉唤她：“洛洛。”

被子盖在身上柔软暖和她攥着被子一角竟有些紧张，慢慢搂上他的腰，感受着脖颈间的温热气息，听他轻轻呢喃。

“我还以为你会笑，不好笑吗？”

他放开怀里的人，墨眸与她相对。

门口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咯咯笑声，两人侧头看过去，陈淮千抱着肚子蹲在门口傻愣愣地笑起来。

“好笑好笑。”

门口抱着一头掉色头发笑得正欢的人沉浸在自己欢乐的小世界里，嘴角还沾着米粒。

等到他终于抬起头望向屋里两人时才瑟瑟凝住笑容，大气不敢喘地对上祁漫死寂一般的冷眸。

屋里响起他轻飘飘的呼唤：“祁哥，我，我就是想进来找你，然，然后听见洛渝姐在逗你。”

陈淮千正了脸色在门口站得板正，见没人回应又说：“我饭吃完了。”

一般八十度转变的态度让江洛渝忍不住笑出来，她望向祁漫的侧脸，窗外有光照进，男人眼角有不易察觉的泪光，她一时呆住。

江洛渝其实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对祁漫动心的，只记得那年听到祁漫向别人表白时心里酸涩难忍，踏上离开雪山的路时背着一股气，当年小女孩骄傲倔强硬是再也没打听过他一句。

陈淮千最后是被祁漫拎回去的，再不回去怕是还要等着吃晚饭。

原本住在山上的一拨人最近也去山下的宾馆住着了，白天能见到开车上山的几人到雪山里面到处拍照。

赵颖还是住在江洛渝家，相处久了自然也能察觉出这女孩一身公主病，江洛渝平常到杂货店看店倒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

冬去春来，隅眠雪山褪去一山的白满目生机。

已经有段时间没到杂货店看店江洛渝忽然手上忙起来一整天没怎么停下来，空闲时拍点小视频，账号照常更新一些山里的小故事，步入春天的雪山别有一番风景。

只是现在每条视频下面都有让祁漫出镜的留言，她倒也不是想把祁漫藏着掖着，自从前段时间他们团队上山后就那天陈淮千来吃了顿饭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怎么见到过人。

祁漫家院子终日关门，有几次江洛渝去他家时正好打断他们开会讨论，再后来她索性等祁漫忙完来找她。

纪录片进入最后制作阶段，后期整理后他们讨论出需要补拍添加的镜头，下半年的电影节参奖也需要做准备，最近整队人陷入忙碌。

凌晨屋外半暗，屋里歪歪倒倒睡着疲惫不堪的几人。

祁漫开了门出来在院子里点燃支烟，烟雾在胸腔蔓开的满足让他眼中清明不少，倚着院门目光宁静幽深。

离得不远的一条路上林祈穿着大衣走过，彼时天还朦胧，与他迎面撞上的有一个起早的山里老人。

林祈叫住老人和他说了几句话，看神情应该是在问路，老人朝着背后指了指。

祁漫吐出一口烟，眼里有淡淡不屑，还真是长得像个小白脸，隔着老远都被他那白晃晃的一张脸抓住眼，垂手抖了抖烟灰目视远处那人朝着山路里面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临近电影节征片时间公布却传来个不算多好的消息。

祁漫手机里正和祁归杨打视频电话，围坐在一旁的人面色凝重。

这次电影节祁归杨被邀请为电影竞赛单元评委，虽和祁漫他们的纪录片不是一个竞赛单元可祁漫和祁归杨的关系难免落人口实成为舆论风向，到时绝少不了质疑声。

众人都保持缄默。

“难道还能因为你是我老子就不让得奖了？”

祁漫冷笑一声，不在意地说。

他说的是得奖而不是参赛，这股狂妄激得周围几人缓了些情绪。

刚才凝重的话题气氛在屋里还没散去，陈淮千低头抠着手靠在秦慕身上。

反正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等一年了，今年已经是第五年，是他们能熬的极限。

众人都明白这一点想通了也就没再纠结。

祁归杨没再说电影节的事，语气祥和起来：“你妈妈这几天去寺里给你祈福斋戒去了，她让我转告你戒荤一周才代表心诚，不然光是她为你祈福是没用的。”

大家族里总有烧香抱佛的传统，自祁漫记事起沈初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寺里祈福，小时候还能捎上他一起去寺庙里关上几天礼佛，等到大些了也逮不住他人了。

他没放在心上祁归杨说的话。

电话里的人又笑呵呵几声：“你妈妈这次去祈福不仅仅是为你的身体还为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也不知祁漫听到哪个字眼对他的话忽然正视起来。

祁归杨语气有些惋惜：“她一直很在意你的平安符丢了。”

“没丢。”

“上次过年在雪山脚下养病的时候不是说丢了？”

“又找到了。”祁漫说话时透着浅浅自得神色。

“找到了就好，免得你妈妈一直担心。”

屋里几人都心领神会，陈淮千从秦慕身上抬头瞪了瞪眼，祁漫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从兜里掏出烟离开了。

他一走其他人就都围上去和祁归杨打招呼，祁漫不常回家他们见祁归杨的次数总共也没几回，又是同行泰斗捉到机会谁不想上去寒暄两句。

祁漫倚着门框把烟含在嘴里睨眼看去，视频前几人围成一堆脸上堆笑喊着祁导。

纪录片后续的工作总算商讨出个结果来，早上秦慕在厨房熬了粥，这几天不分昼夜地开会复盘没正经吃过几顿饭。

厨房里除了陈淮千都起来人手捧了碗粥，祁漫从屋里出来穿上衣服大步流星往外走。

“祁漫先喝碗粥。”秦慕穿得像个男妈妈捧着碗。

祁漫头也没回说了句：“不了。”出门了。

陈淮千顶着睡眼抢过秦慕手里的粥：“去找洛渝姐了吧。”

话刚说完，叶遥曦收回目光放到许清妍身上，她眼眸冷淡小口喝着粥。

也是，自从他们团队上山两人都好久没有好好见过面了。

正是吃早饭的点，路上随处可见几个拿着农具去干活的村民。

现在奶奶和江洛渝轮流去杂货店看店，有时忙起来都去了杂货店就只剩赵颖在家。

祁漫来的时候奶奶提着饭盒正出门，门没关，他个子高一进屋就挡去了大半光线。

江洛渝刚吃完饭一抬头就看见祁漫，有几天没见他比前几天看起来精神许多。

她第一反应是惊讶：“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祁漫嗓音清冽压低了声线，脸沉了一瞬。

一大早跑来见人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倒显得像惊吓，他一双眼望着她竟让江洛渝生了些心虚。

“吃饭了吗，我做了点粥。”

“没吃。”他走到桌前坐下，赵颖还端着碗小口啄饭。

江洛渝转身去给他盛饭。

“祁大哥，早。”赵颖说话声柔柔的。

祁漫往门口瞟一眼，淡淡说：“早。”

“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对面的人又说了句，他这才注意到赵颖，她不是早该跟着那波人下山去了吗。

门口江洛渝端着碗进来递到祁漫手上，他见她带了那条平安符在身上眼角柔下来。

“纪录片的事怎么样了。”江洛渝到他旁边坐下。

“还好。”

“要是太忙就别两边跑了。”

祁漫三两口喝着碗里的粥，对面还坐着个人。

今早是江洛渝做的虾仁粥，她问：“怎么样，我厨艺没你好还吃得惯吗？”

“洛洛做的都好吃。”

他牵过身旁的小手，垂眸轻笑。

说起做饭江洛渝觉得男人比女人更有天赋，祁漫一年到头做饭次数也没几回反倒是一手熟练厨艺，她倒是常常自己折腾也没见多大长进。

“祁漫，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做饭也很有天赋。”

他不以为意地摇头：“没给其他人做过饭。”

屋里响起碗筷打碎的声音，对面赵颖惊慌失措蹲下身去收拾。

“对不起我刚起身不小心打碎了。”

江洛渝见她着急捡拾的样子实在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大小姐又把手给划伤了，还没等她开口，赵颖惊呼一声已经把手里的碎片扔掉，指尖一抹鲜红流出。

“你先走吧。”

赵颖一只手还在往下滴着血珠，看上去委屈对她说：“对不起。”

江洛渝叹了口气，人女孩已经泪眼汪汪地往外走了。

地上的碗碎了一地，里面的饭没动几口还冒着热气。

祁漫拧着眉：“她怎么还没走。”

“赵顾走的时候她说身体还没恢复好怕来回颠簸，小女孩嘛总要娇气些。”

不过江洛渝对着一地的虾仁粥陷入沉默，看出来确实不好吃了，看来自己在厨艺这上面真是没天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山上很少下雪下雨了，平常出门只穿个外套也不冷。

下午阳光正好夹着风，院子旁的树已经披上一层绿。

祁漫不来的时候江洛渝多数时间嫌麻烦也不主动抹药，头发掉了没注意却也发现比最开始好太多。

院里放着水盆，水清凉见底阳光折射出树影子，他手肘的衬衫被挽起露出精壮麦色的手臂，女孩黑发倾泻在他手心，散着淡淡清香。

水声在耳边又轻又浅，江洛渝闻到熟悉的中药味接着感受到大掌轻柔覆上。

男人弯腰耐心地一点一点把药抹上，树上响起清脆的鸟叫。

抹完药用清水清洗完，他从屋里拿出毛巾坐在身后为她擦干头发，太阳不烈照得人很暖。

他腿长，江洛渝眼里泛起倦意半靠在他腿上。

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一开始面对祁漫的关心她总不自然，也没过多久有些事没祁漫在她反倒不习惯了。

半干的头发垂落在肩上，祁漫牵起她的手来到身前单膝蹲下，倦意一下消散不少，江洛渝怔愣望着眼前的人。

他神情温柔抬头凝视：“洛洛，过段时间纪录片的事会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耐心解释给她听：“不是要离开，只是在山上补拍，手上的事情结束了我就来找你。”

江洛渝曾眼含泪水告诉他等等自己不要离开雪山，他都记在心上，于是纪录片后续流程确定时最先来告诉江洛渝。

几缕发丝被风吹到眼前，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祁漫慢慢起身俯身吻在她额上。

院外，许清妍和叶遥曦良久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许清妍向来不落半点失态，此时表情也不禁落寞。

从前知道祁漫喜欢一个女孩喜欢得紧，可真见到了又好像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只见过祁漫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一面，哪里会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温柔耐心的时候。许清妍曾以为祁漫这样的人到最后大概率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相敬如宾，年轻的时候哪个男人没有个白月光，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叶遥曦拉过许清妍的手，安慰又关心。

她们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秦慕不知站了多久，男人脸上挂起不自然的笑。

“走吧。”叶遥曦声音极轻。

路口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往这边来，陈淮千年前染的头发掉色了不少在阳光下泛着微黄的光。

“祁哥。”

他刹住脚停在三人中间，刚想说什么几人已经离开原地，摸着头有点搞不清状况，他们怎么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