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臂极速流失的血液把司聿半边身体的衣服几乎都染红,直到现在都是湿润状态,不管是谁靠近他,都能被沾染上血独有的铁锈味。
司聿目前状态有些狼狈。
原本失血过多就一直处于半晕的状态,兰斯不由分说靠上来,他的胸膛几乎贴着自己,没有发力状态下的胸肌并不遒劲坚硬,反而有些绵软,手感很好,但是此时抵着司聿,把他本就不多的呼吸空间再三压榨。
有一瞬间,司聿感觉自己差点就晕过去了,他闭了闭眼,没有受伤的手臂抵着他胸膛把人往外推:“我不想骑,放开我。”
软绵绵的力道,别说推人了,就算是扇一巴掌估计都是挠痒痒。
奇怪了,他现在为什么这么晕?
兰斯捏着司聿下颚的力道逐渐收紧,把在胸膛上受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推力都还给他:“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不想我把你的尸体扔进虚空狱喂狱鬼,接下来的时间都把嘴给我牢牢闭上,我一点都不喜欢从这么漂亮的嘴里面听见不想听的话。”
所以虚空狱到底是什么?
狱鬼大本营?
啊,好烦,不管是眼前的人还是所有的事,他现在都觉得好烦。
司聿的唇被兰斯碾的发痛,他不反驳只是单纯因为不想说话,索性闭上双眼,不和兰斯继续纠缠:“走不走?”
苍白的唇在繁复摩擦中逐渐有了血色,兰斯这才放过这张并不无辜的唇,看着不反抗的他,懒洋洋的拖长了尾调问:“真不想骑啊?”
那个啊字就像是**一样从唇齿间溢出,好像很温柔的样子,但是仔细辨别,里面全是被温柔假象包裹的冷漠。
司聿还没有自作多情到兰斯对他有多特别,按照两人交锋来看,他恐怕更想真的把他扔进虚空狱差不多。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疲累到只吐出一个字:“不。”
黑色总是神秘的,让人忍不住探究,所以司聿的双眼好像漩涡一般,吸引着人不由自主沉溺。
兰斯双眸微眯,遮住他眼睛:“不是说了,这张嘴不要说出我不想听的话。”
司聿难受的呼吸:“那你想听什么?”
“你都快死了,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
司聿觉得兰斯的脾气用阴晴不定来形容不够准确,还应该加上个随心所欲才对。
他才应该闭上这张嘴。
拖着疲惫的身体被兰斯塞进副驾驶,司聿感觉眩晕正在逐渐加强。
他垂眸一看,发现被唐文心紧急包扎好的伤口处正在缓缓往外渗血,已经把纱布染的通红。
再这样下去,司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失血过多死掉。
他呼吸已经变沉重,额前甚至出现细密汗水,他努力绷着清醒的那根神经,在听见主驾驶关门的声音时,喊出那两个字:“兰斯。”
引擎发动的同时,兰斯转头看司聿。
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一样,仿佛血液就快要从身体中流干,血染红他身体和椅子,他已经逐渐开始出气多进气少,闭上的眼睫遮住幽深如墨的双眸。他失血过多,本身就白的皮肤在黑发黑眼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扎眼。
车厢中充斥着血液的铁锈味,以及从他手臂中逐渐往外冒出的黑色水雾的腐烂味道。
司聿没有听见兰斯的回应,自顾自说着:“我在流血。”
兰斯好像是才听到一样,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知道。”
司聿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靠着椅背,勉强睁开双眼,虚弱让他眼前都是重影:“你知道人失血过多会死掉吗?”
兰斯指间勾开司聿额前发丝,露出他缓缓眨动的眼睫,宛如振翅却又飞不起的蝶。
“知道啊。”兰斯又是慢腔慢调的尾音,像是**一样,“好歹是也是一只高等狱鬼,抓你这一下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流血。”
“……”
兰斯踩下油门,带着笑意说道:“所以没救了,等死吧。”
眼皮沉重,司聿再也睁不开双眼。
…
巨大的脑袋口腔内壁充斥着人脸和骨手,连接身体的脖子从粗到细,怪异扭曲,密密麻麻的掌心撑开一道道口子,那是无数张要吃人的嘴。
它们疯狂挣扎前进,想要挣脱束缚,想要吞吃面前的人,最后被炸成血雾。
仅有的一些记忆一直在脑海中徘徊,一遍遍袭击司聿,他终于睁开双眼。
房间昏暗,仅有的一缕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挣扎落进来。
司聿从仅有的一点光线中勉强能看清自己现在身处一间偌大的卧室,极简风格的装修,靠近窗户的旁边放着落地灯和沙发,而他正躺在房间中最有存在感的大床上。
很显然这里不是飞鲸上他躺了三天的房间,一起都是那么陌生。
司聿下意识起身,结果却被触感绵软的东西弹回去,双手双脚也被束缚在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内,不难受,但是完全能够限制他的自由。
别说坐起来,他连翻个身都不行。
什么东西?
思绪翻涌间,窗帘骤然打开,强烈阳光让司聿双眼刺痛难忍,他转过头,正好和推门进来的兰斯对上视线。
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衫,袖子半挽,戴有袖箍的手臂肌肉隆起,充满优雅绅士的禁欲,领带没系,挂在脖子上,贴着解开几颗扣子的结实胸肌,像是才从舞池浪荡回来,把欲展示的明明白白。
是一个把禁欲打破的混血男人。
兰斯随手把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醒了?”
司聿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困住自己的‘东西’上——
看起来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雾,组成云的形状,但是内里却根本不容人动弹万分。
司聿没办法行动,只能躺在床上看兰斯:“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应该趁你昏迷时候顺便把你嘴缝上的。”兰斯站在床尾,居高临下看着司聿,慢条斯理的系扣子,“对待救命恩人客气点,嗯?”
司聿并不客气:“如果你说话和做事更温和一点,我想我会更感谢你。”
扣子系好,遮住坚实胸肌,兰斯不明意味的笑了笑:“让你躺我的床,穿我的衣服还不够温和?”
他食指轻勾,司聿就像是一团云浮起来,轻飘飘飞到他面前,只见他在‘云团’上轻轻一抓,不过眨眼的事,云团极速缩小,失去束缚的司聿从半空跌落,摔在床尾,两只手肘撑着床垫就要起来。
他快,兰斯更快,几乎是瞬间压制住他起身的动作,双手撑在他两侧,高大体型毫不避讳的贴着他,更甚至两人呼吸几乎都纠缠在一起,只剩下俯视和仰视之间的交锋。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在那落迦这么多天,关于我脾气不好的传言还没听够吗?”
西方人特有的体格和东方人清瘦俊逸的身形在此刻得到非常强烈的对比,被强制困在床上的司聿在强大力量下受制于他,但是气势上一点都不弱。
他伸手抓住兰斯垂落在他胸前的领带,不但没有拉开两人距离,反而拉着他靠得更近:“我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俩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这位高高在上的兰斯部长,你觉得呢?”
脖子顺势被拉低,连带着视线都跟着低了不少,兰斯几乎和司聿处于平视状态。
缩小的云团飘在两人旁边盘旋来盘旋去,像是在找可以横插进去的角度,随着卧室门被猛地推开,它呼咻一下飞到来人面前,亲昵的蹭着对方脸颊。
“我想着时间差不多人也该醒了,你——”
来人没有说完的话在看到眼前场景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窗外阳光正好,兰斯单腿跪在司聿双腿之间,衣着整齐又强硬的撑在司聿身体两侧,没有系上的领带被司聿紧紧拽在手中。
而他单手撑着身体,衣衫凌乱,宽松的衬衣甚至让他露出大半边肩膀,在对方优越的体型下显得有些瘦弱,但绝对不气弱,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仿佛在玩不容为外人道知的情趣。
男人闭上嘴,动作有些僵硬的摸了摸云团,在尴尬的氛围中强装淡定,极力稳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和吃瓜的心,贴心说道:“部长,你们继续,我走。”
“站住。”
兰斯极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锐利的视线扫过司聿有些凝滞的表情,他蓦地心情好了不少,从他掌心用力抽回领带,推着他肩膀让人躺下去,一边吩咐:“苏饶,再给他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问题。”
苏饶不敢怠慢,把云团抓住往衣兜里面一塞,迅速一溜小跑来到床边:“来来来,我再给你检查下,失血过多还沾上了那只狱鬼的毒,再慢一点你现在已经被装在罐子里了。”
“罐子?”没了挡在身前的人和东西,司聿这次坐起来很顺利。
“就是已经火化。”苏饶边说边悄咪咪看了眼兰斯,小声道,“有兰斯部长在,都不用送你去火葬场,他直接就可以烧了你,省不少手续费呢。”
司聿:“……”
“苏饶。”
兰斯不明情绪的念出这两个字,司聿明显看见苏饶打了个冷战。
他看向兰斯,后者扔了被司聿拽皱的领带,抬起眼睫朝这边看来,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你还想要眼睛吗?”
苏饶双腿一软,跪在司聿身边,举着三个手指痛苦发誓:“部长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我刚才那一瞬间眼睛就瞎了,我除了来这里给这位同志做医疗救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过,部长你相信我部长!”
司聿不是那落迦的人,不懂为什么兰斯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人吓的屁滚尿流:“他有心想要你眼睛,你发誓也没有用。”
“……”苏饶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不懂。”
司聿确实不懂。
说要别人眼睛的兰斯不给苏饶半点视线,而是单手插兜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司聿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就知道这个人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他吓你的,别害怕了。”
司聿惯性用右手去拍苏饶的肩膀,以示安慰,拍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受伤的地方已经愈合,没有任何伤疤遗留,甚至就连皮肤上都看不见狰狞伤口的痕迹,仿佛被狱鬼抓伤到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过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他还在发呆,苏饶已经捧起他手,边掏出云团边碎碎念道:“好了好了,我们开始正事吧,再检查检查你的身体,以免那只狱鬼的毒素还遗留在你体内,不然你随时都有休克的风险。”
司聿乖乖让苏饶检查,尽管他现在的关注重点是别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想在这里,那想去哪儿?”苏饶哦了一声,“你是想问为什么不送你回飞鲸?”
小云团绕着司聿手臂转圈圈,像是巡逻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软的,手感很好,和变大时候裹住自己的触感有些不同。
苏饶趁机介绍:“这是我的傀儡,有治疗能力,是个很活泼的小东西,抓你的那只狱鬼留了毒素在你身体里,唐文心只是处理了你伤口,没发现对方带毒,如果不是兰斯部长发现,你恐怕已经没命了。”
司聿并不意外,他好奇道:“我失血过多,躺了多少天?”
“沾有狱鬼毒素的血液必须排出来,只要控制好你休克之前的时间就行。”苏饶确定司聿没问题,拍拍云团,让它回到自己口袋里,“放心,乖乖不是普通的治疗傀儡,你只躺了两天。”
“乖乖?”
“哦忘了介绍。”苏饶又把云团拎出来,放在掌心戳了戳,“它的名字叫乖乖,我取的。”
……表情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骄傲,司聿扶额沉默几秒,看向兰斯,难得说了两个字:“谢谢。”
兰斯受的心安理得,他站在阳光中,整个人周身圈着一层朦胧光晕:“听你说句谢谢真是不容易,看来下次也可以在你血流干之前救你了,毕竟走了一圈鬼门关的人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再不情愿也要客气一点。”
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那样对待和恶意被这样对待本质区别很大,司聿心想兰斯真是烂人一个啊,假洋鬼子嘴巴都这么烂的吗?
好歹骨子里流着一半东方人的血,他真是半点委婉都学不来。
司聿光脚踩上地毯,直白的问:“你可以闭嘴吗?”
兰斯笑了笑,冷冷的:“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我还有你用得到的地方吧,让我永远闭嘴,怎么进行你的实验?”
“那就等着实验完成之后让你闭嘴好了。”没了领带,系好的扣子又被兰斯解开两颗,隐约露出点胸膛,“某些方面我耐心挺好,你要试试吗?”
“可以啊。”
苏饶拼命隐藏自己的存在,争取让自己当一个超级隐形人。
不论是从唐文心嘴里听说,亦或者自己亲眼所见,苏饶都忍不住在心中直呼好家伙,好家伙,居然真的有人敢这么和兰斯说话,而这个人还能穿着兰斯的衣服、睡他的床,一张嘴就像裹了砒-霜。
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死这个字要怎么写。
所以这个孱弱的平凡人真不怕被送去非洲种红薯或者变成项知羽手下的实验体吗?
司聿淡淡道:“我目前的存在价值就是供你们实验,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配合,我要是不愿意……”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你愿意。”兰斯强硬打断他,“你还没有搞清楚,抢我饭碗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拎在两指之间的玻璃杯水纹晃动,全是细碎的阳光:“没有任何能力的你就连自保都只有两颗低等狱鬼牙齿作为武器,你觉得自己遇上狱鬼有几分胜算?”
这是第二次在兰斯嘴里听见抢饭碗这三个字,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清楚兰斯说的是什么,也明白对兰斯来说,抢饭碗根本就是他随口说说,他真正想要了解和明白的根本就是连司聿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巧了,司聿也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中到底还有什么是本能。
司聿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们不会让我死的。”
“哦?”
“在你的实验目的达成之前,我的价值完全值得你这一身衣服和两晚的房费。”司聿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慢悠悠系着身上不合身的衬衣纽扣,“我们两人体格不同,我需要一件合身的衣服和裤子,而不是穿着不符合的衣服陪你去做实验。”
不管是说话的艺术还是情绪的转换,在兰斯看来司聿都堪称一种典型。
他长得实在是过于好看,五官浓郁到像是水墨画卷般,吸引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注视,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深渊,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继续探究。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该有的慌乱和无措他完全没有,从容的像是随时在谈判桌上与人讨价还价,甚至不落下风,一张嘴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不会显得多么奇怪,反而是像很有底气的样子。
诚然,目前的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值得兰斯探究的底气。
房间里面十分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喝着玻璃杯中的水,兰斯看着司聿,不发一言。
等到水喝完,盯着那双眼睛,兰斯不冷不淡的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把我房子当免费酒店的人。”
建议重看下7、8章哦,修改了下细节和一点点情节。
目前是申榜状态,所以压字数更新中。[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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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