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杨初染的病房,江听年径直进了汤二少的病房。
相比较杨初染,汤二少的情况好上许多。他此时正坐着病床上玩积木。年龄应该在十四岁上下。
旁边一个女人正在削苹果,身形娇|小,面貌中上。看起来温婉娴静。
“汤女士。”段文铮主动开口,那女人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
江听年面色阴沉不少。
段文铮心细,是难得能够察觉江听年情绪变化的人。当下便警惕起来,暗自观察汤雪梅的微表情和言行举止。
按照段文铮的调查结果来看,汤雪梅和杨初染都不是故意杀害小汤总。两人一个灌酒偷东西,一个争风吃醋让人去陪,阴差阳错才导致了小汤总的死亡。
但江听年看到的并不是这样。
这个汤雪梅身上,有怨灵存在。对方纠1缠在汤雪梅的脖颈处,无法进一步,也不愿松手。
怨灵无法报仇,时间久了,要么彻底丧失神智、吸收怨气成为厉鬼;要么彻底消散,再也不存在于天地间。
能够死后成为怨灵,其怨气很重,地府一般不会强行收押。只要它们不危害凶手之外的人,地府会给予一定的宽松政策,让它们有一丝报仇的机会。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怨灵根本等不到报仇的机会,便自主消亡了。
想来这个怨灵是受到了这次地府鬼气溢出的滋养,看起来状态很好,甚至能够贴在活人身上。
江听年走到病房边,看着懵懂单纯的少年,拧眉:“这孩子……”
汤雪梅连忙起身:“他什么都不懂。”
江听年看向汤雪梅:“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是有报应二字的。”
汤雪梅手中的水果刀掉落到地上,她慌乱去捡,江听年道:“他现在这样,全是你一手造成。”
汤雪梅没再站起来。
她蹲在地上,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从段文铮的角度看,能看到她紧握的双手,那个水果刀被握得死紧。
这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一个智力发育不全的少年。江听年没再顾忌,垂眸道:“我看到这孩子身上有血孽存在,他应该是你乱1伦生下的孩子。你知道这么做代表着什么吗?而且你还杀了人。”
江听年的话像是惊天巨雷,一下子炸响在汤雪梅耳畔。
段文铮也是一脸震惊。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汤雪梅抬头瞪大眼睛,“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想干什么!”
如果是以前,江听年一般会把线索告诉段文铮,让他和何耀去查、去搜集证据。但现在鬼气涌入人间,鬼魅横行,邪气汇聚,他根本没时间慢慢耗。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你尽快来江岸区的刑侦总局自首,我们会在三天内搜集完所有证据。”江听年掏出手机,直接发语音给何耀,“汤家老宅有个滑冰场,你在三点钟方向开挖,下面有藏尸。女尸,二十二岁,四年前失踪,没有立案调查,是慈水大学大三学生。”
“小汤总喝的不是单纯的酒,里面加了精神药物,应该是毒1品之类。当时负责尸检的法医有问题,尽快去查。”
两段语音发完,何耀那边立刻回复[收到]。
汤雪梅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
江听年蹙着眉,看向段文铮:“帮汤女士和老汤董做个dna鉴定。”
汤雪梅闻言立刻尖叫起来:“不要!不要做鉴定!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段文铮:“……”
江听年道:“这件事也可以不公布,但老汤董有权利知道。”
段文铮心底一阵恶寒。如果他是老汤董,他绝对不想知道这种事。亲生女儿和父亲……乱1伦生子,这特么是人干事?!
段文铮此时根本无法直视这个长相看似温婉的女人,从江听年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个汤雪梅,她是完全知道自己身份的。
绝,真特么绝。
“不不,不要说,不要告诉他,我好不容易保住了我的儿子,他很快就是汤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你们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
段文铮闻言一阵恶心,这女人三观真的挑战他的极限。
“所以你就为了汤家的财产,跟自己亲生父亲……”
不等汤雪梅回应,江听年就回答了段文铮的问题:“同时也是报复。报复当年老汤董抛弃她和她母亲。”
段文铮:“……”
江听年想了一下汤雪梅刚才的话,开口给她最后一击:“你说汤二少很快就是汤家唯一的继承人,是不是已经想要对那个两岁半的孩子下手了?”江听年顿了一下,缓缓道,“那个孩子根本不是老汤董的,是杨初染跟她经纪人生的。只要做个DNA鉴定,汤家的财产就跟他无关了。”
汤雪梅已经被过多的信息给震住,此时除了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听年道:“倒是汤家的那位大女儿回来了。”
汤雪梅浑身一震。
江听年轻声道:“不用害怕。她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你找人害死的是她的同学,不是她。”
“不过……”
江听年轻飘飘的声音,看似轻缓柔和,却令汤雪梅止不住地牙齿打颤。
“看来你感觉到了。你害死的人,已经回来找你了。”
江听年说完,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尚在摆弄积木的少年,示意段文铮跟他一起出去。
段文铮交代同事看好杨初染和汤雪梅,跟着江听年出了医院。江听年知道他想问什么,也没打算再隐瞒。
“十四也能看到那些东西,他昨天没跟你说?”
段文铮摇头:“昨天汤雪梅不在医院。”
“你还想问什么?”江听年站在车边,看样子是想一次性说清楚。
段文铮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短短两天的时间,共事了三年多的江听年终于揭开了面纱,他却觉得不安和难受。
“你这么急着结案,一点不掩饰你的特殊能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听年表情微不可见地有了一丝变化,他道:“你跟何耀最大的差别,就是你能直击重心。”
段文铮摇摇头,自嘲道:“说实在的,这几年在局里,我没服过什么人,除了你。现在想想,我还真够蠢的。”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些才屡破奇案吗?”
段文铮摇头:“不是。我猜测你的能力并不是能够直接看到那些犯案过程,而是通过某种媒介。大部分时候,你还是靠自己的头脑来破案的。”
江听年点头:“你猜的很对。”就像汤雪梅,如果江听年不接触到她本人,不接触到那怨灵,他并不能查看到汤雪梅的记忆。
“要是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走了。这边的事还要辛苦你处理。”
段文铮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你这么紧张,肯定不是小事。我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尽量不给你拖后腿了。”
江听年道:“谢谢。”
“……你可别这么客气,我受不住。”
两人分开各自忙碌。江听年开车到了临市。这边城市的鬼气比南陵城更多一些。
其实南陵城是第一个受染的城市,但因为江听年的缘故,鬼气被压制。最后反而比其他城市都好上许多。
那恶鬼根在南陵城,南陵城若是沦陷,人间鬼气肆虐,未来必定善恶颠倒,正不压邪。
临市是影视之城,很多明星经常出现在这里。同时有一种树木,只在这个城市存在。那就是辟邪桃木。
江听年驱车到达目的地,恰好附近有剧组在进行拍摄。他路过外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路知的视线。
路知下意识要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戏服,是一套淡青色古装,非常符合他的气质。江听年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他们两个如今都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要是被人看到他们有牵扯,肯定又是一大堆麻烦。
——他倒是无所谓,但路知身为艺人,肯定会有很大影响。
江听年往山里走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闭目感应。没一会儿,果然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跟路知有了约定,路知与他有了因果,那么与路知有关的人,相对的也会跟他或多或少有了牵扯。
尤其这个人还是当事人之一。
江听年返身回去,随便找了一处空地坐下,等他们拍摄结束。
大约十二点多,剧组人员开始分发盒饭休息。江听年起身绕到附近,路知立刻让助理跑过来跟他说话。
助理还是那个女孩儿,她一脸兴奋道:“江警官,你怎么来啦。”
江听年道:“我找个人,他叫薛崇。你跟他说说,让他的助理来接我。”
助理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进来。”
“路知的情况好不容易好一点,你不会想让他再上次热搜吧?”
助理一愣,半晌咬了咬唇道:“我懂了,谢谢江警官,我这就去叫人。”
助理走后,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过来接江听年。他拧着眉头,表情不太友好:“你是警察?”
江听年点头:“我没有恶意。”
助理道:“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