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把老人安置回轮椅后,其他老同事也纷纷到墓碑前献上鲜花。
他们每个人都诉说着对蒋宏进的不舍和思念,无一不感叹他是多么的善良,同时也都无比后悔,明明心里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当时却怯于为他站出来辩解。
最后是英利群和老李。
“我们三个上一次聚在一起,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英利群把一瓶AD钙奶放在墓碑前,“你烟酒不沾,规矩得很,那就请你喝这个吧,我家小的也爱喝,味道很不错的。”
老李没说话,只是拿起抹布,又把大理石碑擦了擦,特别是那张半个手掌大的,从老照片上扫描裁剪下来的遗照。
“我们都老咯!头发白了,皱纹深了,连这个背啊,都挺不直了。”英利群深深叹了口气,“只有你小子,还是这么年轻。”
说完这句,他盯着照片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无奈地笑了。
“你小子,你小子……”他念叨着。
离开时下台阶的时候,时宇潇注意到英见画回头望了一眼。
于是他也把视线转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墓碑被新鲜的花束包围着,在周围肃穆的环境里,多出了几分热闹的感觉。
英见画今天没有穿女装,他甚至都没化妆,素面穿着简单的常服,一头短发乖巧地垂顺下来。
去牵他的手,他就看向自己,然后眼睛一弯。
明媚的阳光霎那间铺洒在大地,方才的一大片乌云飘走了,视野里的一切都被照耀,变得更加光明,温暖。
后来两人又去看了小郑,大理石墓碑上那张相似的脸,令时宇潇有一瞬间恍惚。
“如果你遇到一个,和你长得有点像,性格也像的,叫蒋宏进的……哥哥,可以和他做朋友,他人很好的。”
“你放心,阿姨那边,我会多照看的。”
他张了张嘴,还是把请客吃大餐这回事咽了回去——小徒弟还是个学生,挣不了什么钱,做师傅的就不要为难他了。
短时间内去过两次墓园,时宇潇心情有些down。
为了哄他开心,这天下班,英见画把他拉去两人装修进程刚刚过半的家里看看。
工人都走了,屋子里只有他们。最近两人都很忙,白天一般是英利群和老李两个退休老头帮忙盯一盯。英见画担心父亲身体,但他俩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钓鱼什么时候都可以,你俩的婚房可马虎不得!”
“就是啊画画,你放心,你李叔叔我在呢!我俩一定给你把婚房装修给看好了!”
英见画嘴角抽搐两下,俩老头实在是企业级理解,怎么就婚房了!
“我就说他们思想比你先进多了吧,你还不信~”
听到转述,时宇潇傲娇地回应。
英见画嘴唇动了动,然后吃瘪地重新闭上——他确实一直在心底默默担忧父亲不能真正接受自己要和时宇潇在一块儿过日子。
对,不是谈恋爱,是过日子。
时宇潇回完他,就继续在未完成的家里到处转悠。眼见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英见画的心终于放下许多。
他们之前一起来过好几回,见证了整间屋子从被扒得光秃秃,砌墙,到水电铺设完成,和设计师、施工队一道三方确认,然后刮完腻子刷乳胶漆。
现在,柜子也基本上打好了。
这里变得越来越有他理想中家的模样——是四十年前孩童时期就开始幻想的家。
当他想到这里,时宇潇刚好蹦蹦跳跳回到他面前,“咱这复古风质感真棒!我最近在小红本看到不少类似风格,也都是老小区房屋翻新。话说回来,要不是老房子,也装不出内味儿哈哈~”
英见画“嗯”了一声,“我没怎么看小红本,都是自己想的,还怕你嫌过时来着,你喜欢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时宇潇大惊,“老婆你这审美,我没付设计费都是亏待你了,不然去外面找设计师,就这总监级别的审美,没个两三万拿不下来吧?”
要是自己安排扒了墙皮就入住,时宇潇就会吹捧为废土风;再糊层水泥,他就要吹彩虹屁说是工业风。
总而言之,只要是自己的想法,时宇潇一律无脑举双手双脚赞成。
想到这里,英见画摇摇头,露出一个既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然而对面这人不知怎的,看到这个笑,一瞬间脸就红了。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英见画故意顿了两秒,“你才知道?”
“啊?”
“我是说,你才知道自己傻啊?”
这下轮到时宇潇“……”了。
“你不傻,怎么会听到对象是个五旬老汉还纹丝不动,还陪着一起找墓地,把他埋了呢。”
英见画本来是想逗逗他,岂料这人脸色一沉,连笑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糟,这玩笑开过头了。
眼见着时宇潇支支吾吾,英见画不敢催,只耐心地注视他。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既不是蒋宏进,也不是英见画啊。”
好家伙!他居然凭自己的大脑感悟到了!
“还真是……看你这表情,我肯定猜对了。”时宇潇撇撇嘴,叹了口气,又轻轻拉过英见画的双手。
“虽然我很想叫你别多想,不过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全然忘记的吧。其实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确实两个人都不是了,你是一个全新的,不可思议的存在。”
说到这里,时宇潇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是奇迹,是你横跨两代人的生命里,绽放出的奇迹。也是我时宇潇二十多年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奇迹。”
整颗心脏都在颤动,在时宇潇的震撼发言之下,英见画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所以姓名只是一个代号,你叫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很明确,我喜欢的,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
温热的唇覆上来,英见画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即使早就亲过很多遍,他仍旧有些不适应。
以前他认为,是过往的阴影造成的心理压力与排斥,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抗拒,反而是十分沉醉其中的。
到了很后面他才想明白,原因在于,哪怕吻得再温柔,时宇潇倾注其中的巨大爱意,次次都像巨浪一样将他席卷,令他无所适从,甚至身不由己。
牙齿被柔韧的舌尖撬开,湿润的触感抵在他的舌头上,一阵电流瞬间沿着脊柱一路上窜,英见画感觉到自己的脚趾瞬间抓紧了鞋底。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英见画吓得轻轻“唔”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打算将人推开,却被揽住腰,与对方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好像“唔”那一声过后,原本亲昵缓和的亲吻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喷洒在脸上的呼吸都变得灼热。
铃声自动停止,两秒钟以后再一次响起。这一回,英见画不再由着时宇潇了。
“你……接电话。”
他双手抵着对方的胸膛,分开的那一刻,清晰地看到一根极细的银丝线衔接着二人的嘴唇。
英见画偏过头,不敢去看时宇潇此刻的表情。不知怎的,他感觉今天接过这个吻,自己变得特别混乱,不论是大脑还是内心,总而言之就是燥得不行。
与其说是不敢看对方,不如说更多的,是不敢面对自己。
被硬生生打断的时宇潇“啧”了一声,瞄了眼屏幕,接电话时少见地出现不耐烦的语气。
“喂,哥们儿,耽误哥哥好事了知道不?”
“嗯?”
“噢噢,你稍等啊,我和他说……喂,喂?就挂了……?”
两人在卧室接的吻,时宇潇走到客厅接的电话。英见画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反应,暂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何人。
不过他暂时没法关心这个——因为时宇潇一转身,他低头瞧了眼自己,就难为情地把上衣下摆往下盖了盖。
怎么会燥成这样啊!真是……
与此同时,身体里还出现了一股莫名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即使睡梦当中出现过正常的生理现象,即使时宇潇曾经用手帮他解决,英见画也未曾体会过如此刻这般,仿佛只有狼吞虎咽才能满足他体内巨大的空洞和虚无。
“画画,周亦说他打你电话没人接,可是你电话没有响过啊?”
闻言,英见画一愣,他正好不想被发现身体起了反应,赶紧去包里翻找手机。
“我去!我调了静音忘记了!”
英见画惊呼一声,脸色都变了,时宇潇赶紧凑过去看。
好家伙,二十个未接来电!!
两人同时吓得够呛,时宇潇断断续续开口道:“我说刚才电话里,他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拨通电话后,英见画喂了一声,接下来的反应只有越拧越深的眉头。
时宇潇大气也不敢出,等电话打完,才敢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英见画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挎上包就匆匆忙忙要走的架势。
“对不住啊,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你先回家,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不用等我。”
他劈里啪啦输出一堆,跑到门口,又跑回来,搂住时宇潇的后脑勺,在他嘴上“啵”一口。
“我去找周亦!真的不用等我,也别担心!”
这句话跟随“蹬蹬蹬”的脚步声,一同消失在楼道里,时宇潇走到厨房窗口往下看,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火速奔离。
……体测呢这是。
他倒不担心英见画在外面乱来,只是突然这么着急……
周亦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罢了,等他处理完,会告诉自己的。
看了眼时间,七点差几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时宇潇花了一秒钟思索,心想打个电话给章睿博吧,看看他回盛城没,要是回的话,一起吃个饭。
“喂。”
电话一接通时宇潇愣了两秒。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听到章睿博丧气成这样的声音,是什么时候。
我比较关心婚床什么时候搬进去,我要到上面坐一坐(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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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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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86章(下)